八月酷暑,大楚的天,悶熱得像被一塊巨大的蒸籠蓋著,讓人喘不過氣。京城的街道上,
行人匆匆,卻都難掩臉上的疲憊與惶恐。相府后院,一處偏僻的小院里,
蘇瑤正坐在窗前的搖椅里,左手中拿著一本泛黃的書卷,右手拿著蒲扇輕輕扇著。
她眉頭微皺,認真地研讀著。她,便是這大楚丞相府中最不受寵的庶女。母親早逝,
在這深宅大院里,她就像一株無人問津的野草,自生自滅?!艾幗銉海幗銉?!
”丫鬟翠兒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臉上滿是焦急。蘇瑤聞言緩緩放下書卷,
并沒有因為丫鬟的焦急而有一絲波動。她輕聲問道:“翠兒,何事如此慌張?
”翠兒喘著粗氣,也顧不得的休息一下趕忙說:“小姐,老爺讓您去前廳,
說是有貴客來了要見您?!碧K瑤心中疑惑,自己在這府中向來是被遺忘的存在,
如今怎么會突然被老爺傳喚?還是貴人點名要見。但她也不敢多問,
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素的不能再素的衣衫,便跟著翠兒向前廳走去。來到前廳,
蘇瑤看到一位身著玄色華服的中年男子正與父親相談甚歡。此人氣質(zhì)、談吐皆是不凡,
正是當今大楚的吏部尚書,雖說丞相統(tǒng)管六部,但這個吏部尚書也是陛下身邊的紅人,
其權(quán)勢并不在丞相之下。蘇瑤心中暗忖,之前與這位貴客并無什么關(guān)系,也是從未見過,
大人特意找自己一個不受寵的庶女能有什么企圖?丞相蘇正堂看到蘇瑤進來,
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說道:“瑤姐兒,快來見過吏部尚書趙大人。”蘇瑤盈盈下拜,
輕聲說道:“民女蘇瑤,見過趙大人?!壁w尚書上下打量了蘇瑤一番,此女禮儀舉止都不錯,
挑不出什么錯處,臉蛋也長得稱得上一句絕色,雖然衣著并不是什么華服錦緞,
倒也干凈整潔??吹贸鲈谙喔胁皇軐櫍舱f明她這人很好拿捏。
打量一番后趙大人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轉(zhuǎn)頭對蘇正堂說:“蘇丞相,
令愛果然是才貌雙全啊。老夫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商。我那犬子,年方二十,尚未娶妻,
在上次賞花宴上對令愛一見傾心,不知丞相意下如何?”蘇正堂一聽,
心中也不由得算計起來。其實從趙大人剛說要找蘇瑤的時候他就隱隱覺得應(yīng)該是事關(guān)聯(lián)姻。
雖說現(xiàn)在自己是丞相,有統(tǒng)管六部之權(quán)利,但手下的人都各有心思,
自己手里的實權(quán)甚至不如眼前的吏部尚書,如果兩家聯(lián)姻,
有了吏部尚書的支持自己的座位肯定能坐的更穩(wěn)了。蘇正堂雖然心中大喜,
但面上還是保持鎮(zhèn)定,不緊不慢說道:“能與趙大人結(jié)為親家,我蘇家自是極為樂意的。
只是小女自幼喪母,怕不懂規(guī)矩,委屈了令郎啊?!壁w尚書笑道:“丞相多慮了,
老夫今日看令愛舉止得體,知書達理,正是我兒良配,蘇丞相就不要推脫了。
”蘇瑤站在一旁,心中卻如翻江倒海一般。她從未想過,
自己的命運就在兩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中被輕易定下了,
自己就這樣被安排了在后宅一輩子相夫教子的命運。她知道,
這不過是父親為了鞏固自己的權(quán)勢,將她當作了一顆棋子。但她難道生來就是為了被遺忘,
被安排的嗎?她怎能任由自己被不拿自己當人的人輕易地擺布呢?“父親,趙大人,
”蘇瑤突然開口,聲音清脆卻又堅定,“婚姻大事,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也是關(guān)乎女兒一生幸福的大事,女兒恐怕不能由二位就這樣輕易地替我做主?!贝搜砸怀?,
前廳里頓時一片寂靜。蘇正堂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拍著桌子怒喝道:“放肆!
婚姻大事哪有你一個女兒家說話的份兒?這門親事,就這么定了!”蘇瑤卻毫不畏懼,
站的筆直,直視著父親的眼睛說:“父親,女兒并非不愿嫁人,
只是聽聞趙公子平日里游手好閑,常年留戀于煙花柳巷之中,不學(xué)無術(shù)。
女兒不想將自己的一生,葬送在這樣的人手中。”趙尚書聞言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冷哼一聲說:“蘇小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兒雖稱不上人中龍鳳,
但也是學(xué)富五車,知書達理之人。誰看到我兒不稱贊一句少年英才!你如此詆毀他,
是何用意?是你不滿我兒趙承鈞,還是不滿我趙家???”蘇瑤不卑不亢地說:“趙大人,
非是民女不滿,民女所言句句屬實。您大可去坊間打聽打聽,
看看外面誰人不知您家大公子是個什么德行。民女不愿為這種人一輩子困在后宅洗手作羹湯,
也不愿嫁給你趙家做兒媳。”蘇正堂聞言氣得渾身發(fā)抖,好好的婚事就要這么被攪黃了,
指著蘇瑤說:“你這個逆女,今日若不答應(yīng)這門親事,就給我滾出相府,
休想再踏進這相府一步!”蘇瑤咬了咬牙,心中涌起一股決絕,
眼神不卑不亢地盯著上首的蘇正堂:“既然如此,那女兒也無話可說。只是從今往后,
女兒便與相府再無瓜葛了?!闭f罷,她轉(zhuǎn)身便要離開。這一下可把蘇正堂氣得不輕,
心臟也一陣陣抽疼起來“站??!”蘇正堂大喝一聲,
聞言守在門口的家丁立即站出身攔住了蘇瑤的去路。“你以為這相府沒人能管得了你了嗎,
說走就走?這婚由不得你不結(jié)!來人,把她給我關(guān)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幾個家丁立刻圍了上來,將蘇瑤團團圍住。蘇瑤看著這些曾經(jīng)熟悉卻又變得陌生的面孔,
心中滿是悲涼。她知道,自己這一反抗,就是徹底激怒了父親。等待她的,
將是更加殘酷的命運,以前清苦但卻平凡的日子一去不復(fù)返了。然而,
被關(guān)在柴房里的蘇瑤并沒有因此而屈服,反而激發(fā)了她向往自由的那顆心。
‘憑什么我生來就要經(jīng)歷被遺忘,被安排的命運,為什么我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被關(guān)在柴房里的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出去,為自己爭取自由。夜晚,
柴房里漆黑一片,蚊蟲肆虐,老鼠在角落吱吱作響。蘇瑤躺在冰冷的地上,
聽著外面?zhèn)鱽淼年囮嚧蚋?,心中盤算著逃跑的計劃。突然,
她聽到柴房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蘇瑤警惕地坐起身,屏住呼吸?!爸ㄑ健币宦暎?/p>
柴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借著微弱的月光,蘇瑤看清了來人的面容,
竟然是翠兒?!按鋬?,你怎么來了?”蘇瑤驚喜地問道。翠兒悄悄地說道:“小姐,
我是偷偷來救您的。我知道您不想嫁給趙公子,我也不想看著您受苦。我偷了后門的鑰匙,
咱們趁夜趕緊逃走吧?!碧K瑤感動得熱淚盈眶,很小的時候她的母親就離開了人世,
加上父親本來就不愛母親,只是為了綿延子嗣納了母親入府當一個妾室,
偏偏她生下一個女兒后就撒手人寰了,才導(dǎo)致了蘇瑤在府中根本不受待見的局面。
幸好從小翠兒就陪在蘇瑤的身邊,雖說她負責伺候蘇瑤的飲食起居,
但蘇瑤是真心拿她當自己唯一的親人。蘇瑤握住翠兒的手說:“翠兒,謝謝你。若不是你,
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眱扇诵⌒囊硪淼囟氵^了巡邏的侍衛(wèi)和小廝,從后門溜出了相府,
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沒有一絲的懷念與猶疑。離開了相府,蘇瑤和翠兒一路向南走去。
她們出來的匆忙,沒來得及收拾行李,只有翠兒身上帶了少許攢下來的碎銀子,
只夠她們吃幾頓飽飯的,再加上偷溜出來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為了不被捉回去兩人只能喬裝打扮,
盡量低調(diào)。一路上,她們風餐露宿,吃盡了苦頭。
但蘇瑤心中始終有一個信念: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找到屬于自己的路。不知過了多少天了,
她們只覺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她們來到了一座繁華的城鎮(zhèn)。這座城鎮(zhèn)名叫清平鎮(zhèn),
是大楚南部的交通要道,商賈云集,熱鬧非凡。蘇瑤看著眼前的熱鬧景象,
突然想起了在京城的日子,京城也是這樣的熱鬧繁華,不!京城比這個城鎮(zhèn)繁華多了,
但一路上遇到的難民,流浪兒也是真實存在的。世界上繁華的地方不少,但流浪的人更多,
難道就要一直這樣流浪下去嗎?她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按鋬?,
咱們不能再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下去了。我想在這清平鎮(zhèn)留下來,做點生意。”蘇瑤說。
翠兒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小姐,咱們哪有錢做生意啊?而且,咱們也不懂做生意啊。
”蘇瑤笑了笑說:“錢的問題,我自有辦法。至于做生意,咱們可以慢慢學(xué)。我相信,
只要肯努力,就沒有做不成的事?!毕露Q心后蘇瑤兩人就開始在城中四處晃蕩打聽消息,
看看有什么生意可以做。做生意不論在哪都會有好有壞,有些生意看起來掙錢,
經(jīng)營起來卻十分繁瑣,有些生意看起來冷清卻也利潤頗高。經(jīng)過一番調(diào)查,
她發(fā)現(xiàn)清平鎮(zhèn)的絲綢生意十分興隆,但市面上的絲綢款式卻比較單一,
恰好蘇瑤在京期間雖然穿著十分簡樸,但卻十分喜歡絲綢樣式,也曾經(jīng)研究過一段時間,
甚至還找了個老師學(xué)了一段時間紡織技藝。蘇瑤靈機一動,決定就從絲綢生意入手。
她經(jīng)過多加對比,最終選擇了一家生意不溫不火的絲綢店,向老板毛遂自薦,
說自己可以設(shè)計出新穎的絲綢款式,甚至樣式比現(xiàn)在最火的繡香閣的樣式還要好,
能夠幫助他打開市場。老板一開始看到兩人衣著破破爛爛的并不相信,但蘇瑤賴著不走,
發(fā)揮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掌柜的給她一個機會當場畫出兩份設(shè)計稿,
可以說這一頓輸出蘇瑤說的話比前五年加起來說的話都多,給旁邊的翠兒都看呆了。
老板看到設(shè)計稿后,果然眼前一亮,決定給她一個機會。蘇瑤拿到了第一筆訂單,
她和翠兒向老板借了紡織機日夜趕工,終于按時完成了任務(wù)。這批絲綢一上市,
立刻受到了顧客的喜愛,供不應(yīng)求。絲綢店老板賺得盆滿缽滿,對蘇瑤也刮目相看,
不僅給了她豐厚的報酬,還與她簽訂了長期合作協(xié)議。初秋的清平鎮(zhèn)已經(jīng)慢慢開始冷下來了,
蘇瑤攥著剛賺來的二十兩銀子,在鎮(zhèn)西頭租下一間狹小的鋪面。斑駁的木門吱呀作響,
她親自提著木桶和翠兒一人一邊刷洗梁柱上的積塵,指尖被粗糙的麻布搓得發(fā)紅,
卻在窗欞透進的陽光下看見新的希望——這是她脫離相府后,真正屬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起初,店里只擺著幾匹尋常綢緞,蘇瑤就坐在店里紡絲,
翠兒站在門口見人路過便輕聲招攬:"客官,這絲綢是我們新織的,裁件衣裳正合適,
您快進來看看吧,包您滿意的。"她還特意在店門口掛起自己縫制的小香囊,
用邊角料拼出花朵紋樣,引得婦人駐足。有天晌午,
鎮(zhèn)上最有名的繡莊繡香閣的老板娘在尋碎布,正巧尋到了蘇瑤家門口,蘇瑤熱情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