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店閣樓的天窗漏下一縷月光，照在青銅鏡上。鏡面如水波蕩漾，映出的卻不是房間景象——而是唐代長安城的西市街景，販夫走卒的吆喝聲隱約可聞。
周翊的筆刷懸在半空，釉彩滴落在星圖上，將那只"展翅青鸞"的尾羽染成了血色。
"鏡面通道開始不穩(wěn)定了。"林晏的指尖輕觸鏡緣，銀鐲上的星曜石忽明忽暗，"兩界平衡只能維持到子時。"
樓下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崔姑姑的驚呼聲中夾雜著陌生的腳步聲——木質(zhì)樓梯承受重壓的吱呀聲，每一步都精確地踏在第三階和第七階，這是常年習武之人的習慣。
周翊的九節(jié)鞭無聲滑入袖中。當不速之客的身影出現(xiàn)在樓梯轉(zhuǎn)角時，青銅鏡里的長安景象突然扭曲，映出來人戴著青銅面具的臉。
"程讓？"林晏剛要上前，卻被周翊一把拽回。
"別動。"太子的聲音壓得極低，"他左手指節(jié)有藍晶反光。"
確實。程讓的左手無名指關(guān)節(jié)處嵌著一粒米粒大的藍晶，與陸青機械臂上的材質(zhì)如出一轍。更詭異的是，他的警服領(lǐng)口別著枚青銅胸針——形制與七星閣出土的"青鸞令"完全一致。
"王局派我來取樣東西。"程讓的語調(diào)平靜得反常，右手卻按在配槍上，"漢代鎏金銅鏡，編號2023-037。"
林晏的銀鐲突然發(fā)燙。這個編號正是她三天前從博物館秘密調(diào)出的那面鎮(zhèn)邪鏡，此刻就藏在博古架暗格里。鏡背的二十八宿圖中，藏著半張璇璣玉的鍛造秘方。
"在庫房。"她故意碰倒茶盞，熱水潑在程讓褲腳上，"我?guī)闳?....."
程讓的瞳孔在接觸到熱水的瞬間泛起藍光。他猛地后撤半步，這個下意識的反應徹底暴露了異常——真正的程讓左腿有舊傷，根本不可能做出如此敏捷的動作。
周翊的九節(jié)鞭如銀龍出洞。鞭梢纏住贗品程讓的脖頸時，翡翠根須突然從太子腕間暴長，順著鞭身纏繞而上。當玉色脈絡觸及對方皮膚的剎那，整張"程讓"的面皮如蠟般融化，露出底下精密的齒輪結(jié)構(gòu)。
"第七代仿生傀儡。"機械程讓的聲帶發(fā)出電子音，"奉陸青大人遺命，取回時空密鑰。"
青銅鏡突然劇烈震動。鏡中的長安景象被血色浸染，無數(shù)青銅鳥形器從西市屋檐飛起，穿過鏡面直撲現(xiàn)實！首當其沖的一只利爪直取林晏咽喉，卻在即將得手的瞬間被一道金光擊中——崔姑姑手持銅鏡站在樓梯口，鏡面反射的月光竟化作實質(zhì)的利刃。
"老身當年在司天監(jiān)執(zhí)掌'破魔鑒'時，爾等鐵疙瘩還沒煉出來呢！"老太太一改往日慈祥，袖中滑出七枚銅錢，落地成北斗陣型。
周翊趁機將九節(jié)鞭一抖，翡翠根須如活物般鉆入機械傀儡的關(guān)節(jié)縫隙。當玉脈觸及核心能源時，整個傀儡突然僵直，胸腔裝甲板彈開，露出里面正在倒計時的藍晶裝置——
"子時將至。"機械音帶著詭異的愉悅，"雙月重疊完成度97%......"
林晏撲向博古架，銀鐲與暗格機關(guān)相觸的剎那，整面墻的文物突然共振。那面漢代鎏金銅鏡自行浮空，鏡背星圖投射到天花板上，與先前九節(jié)鞭映出的星圖完美拼接。
星圖正中央，兩輪月亮的虛影正在融合。當重疊率達到100%時，鏡中突然浮現(xiàn)陸青的身影——他站在觀星臺上，腳下是用鮮血繪制的逆七星陣。
"終于明白了？"鏡像陸青大笑，"我要的不是穿越，而是讓兩個時代互為鏡像！"
崔姑姑突然噴出一口鮮血。她手中的銅鏡出現(xiàn)裂紋，鏡中陸青的身影隨之扭曲。老人顫抖著指向窗外："快看......月亮......"
夜空中，第二輪月亮已經(jīng)完全實體化。當月光照在古董店的龍鯉缸上時，那些唐代珍稀魚種突然集體躍出水面，鱗片上的古老符文脫離魚身，在空中組成一行小篆：
"青鸞泣血，雙月同天"
周翊的翡翠根須突然全部收回體內(nèi)。他面色慘白地單膝跪地，掌心浮現(xiàn)出一枚玉印虛影——那是太子寶璽的印記，此刻正在緩慢融化。
"他在抽離兩個時代的'唯一性'......"林晏扶住周翊，發(fā)現(xiàn)他的體溫正在急劇下降，"當所有事物都成雙成對時，時空壁壘就會......"
機械傀儡的倒計時進入最后十秒。藍晶裝置發(fā)出的光芒與雙月遙相呼應，整個古董店開始虛化，墻壁時而呈現(xiàn)唐代木結(jié)構(gòu)，時而變回現(xiàn)代磚混。
千鈞一發(fā)之際，周翊突然奪過林晏的銀鐲，將星曜石狠狠按在自己心口的玉蓮花上。翡翠根須再次暴長，這次卻纏住了那面浮空的漢代銅鏡。
"既然要鏡像......"太子嘴角溢血，"那就鏡像個徹底！"
鎏金銅鏡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將雙月之光反射向機械傀儡。藍晶裝置在接觸到反射月華的瞬間過載爆炸，沖擊波卻奇異地被限制在鏡面構(gòu)成的菱形結(jié)界內(nèi)。
當硝煙散去時，青銅鏡里的長安景象已恢復平靜。夜空中的第二輪月亮開始褪色，而周翊掌心的玉印重新凝固——只是印文變成了"古今同契"四個字。
崔姑姑癱坐在樓梯口，手中的破魔鑒徹底碎裂。老太太苦笑著摸出手機，直播間還開著，彈幕瘋狂刷屏：
【用戶"考古小能手"】：剛才鏡頭里閃過的銅鏡是不是國家一級文物？！
【用戶"機械師"】：那個爆炸特效怎么做的？求設備型號！
林晏正要關(guān)直播，突然瞥見一條付費彈幕：
【用戶"青鸞"】：司天監(jiān)舊部，恭迎殿下歸位。
窗外，最后一絲異常月光消散在云層后。而魚缸里的龍鯉鱗片上，符文已經(jīng)變成了二維碼的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