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節(jié)哀……”
——“老白……老白！你別沖動！”
——“過緩沖區(qū)了！”
——“?；穑 ?/p>
——“給我摁住他!”
——“讓我殺了他，讓我殺了他！求你了，爸！”
——“你想上軍事法庭嗎？！給我記住，你是個軍人！”
——“還有，在這里，你應(yīng)該叫我首長！”
——“……”
......
腦海中那無數(shù)次流轉(zhuǎn)夢中的畫面在回閃，白羽僵硬地牽動了兩下嘴角，最終，化作一抹不知是嗤笑還是自嘲的笑。
“人家是首長，行程哪里是我一個平頭老百姓能知道的啊?！?/p>
似是從白羽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程父不由再次皺起眉梢：“你還在跟你父親置氣？”
“你跟你父親之間的矛盾，我也多少有點耳聞，在這件事上你父親是絕對正確的，你雖然也不能說錯，但我以為你愿意跟玖玖結(jié)婚，就是已經(jīng)把這事放下了……”
“……”
飯桌上的氣氛，陡然變得沉重起來。
意識到話頭不對的程母連忙轉(zhuǎn)動轉(zhuǎn)盤，將大棒骨送到白羽面前：“難得一家人吃頓飯，聊這些個事做什么？小羽啊，吃菜，再嘗嘗媽的手藝！”
說著，她還用手肘抵了下程父，低聲道：“好好的，說這個干什么？”
程玖玖也不由抬起一對鳳眼看向父母，又看了看白羽。
他們好像是在說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而正這時，白羽的手機恰好響了起來。
略有些搞怪的鈴聲，瞬間讓飯桌上氣氛一松。
白羽長吸口氣，重新抬起頭，朝皺著眉注視自己的程父笑道：“您說的是，我先接個電話。”
說罷，他便起身，習(xí)慣性地去了自己的房間。
瞧著他去的分明是客房的方向，程母忍不住用眼神狠狠地剮了下程玖玖。
程玖玖略有些心虛地躲開了母親的目光，隨后她不知道是想要轉(zhuǎn)移母親的注意，還是真的有些好奇地朝父親平淡地問了句：“爸，你們剛剛在說的，是什么事？”
目光還投在白羽背影消失方向的程父微微搖頭：“這事不應(yīng)該由我來跟你說，問小羽吧，看他愿不愿意跟你說就是了。”
程玖玖默然，而程父卻又將視線投向了她，語氣認(rèn)真而嚴(yán)肅地道：“另外，夫妻分房這種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知道了嗎？”
程玖玖低下頭，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我問你知道了嗎？”程父卻很不滿意地加重了語氣。
“……”低著頭扒飯的程玖玖嘴唇抿的發(fā)白，片刻后，才低低地出聲：“知道了?！?/p>
......
回到房間，打開窗戶，白羽摸出根煙點上，猛地吸了一大口，幾乎燃掉了半支煙，他才用力地吐出去。
濃郁的煙霧被風(fēng)卷著倒灌回房間，但白羽沒管，他急促地呼吸了兩下，平穩(wěn)了胸腔的起伏，這才摸出手機，將還在響個不停的電話接了起來。
然后剛一接聽，對面立刻就傳來趙飛揚那絲毫不壓抑興奮的聲音：“小羽哥！咱們招到寶啦！”
白羽皺著眉：“啥玩意？你招到什么寶了？”
“你忘啦？”趙飛揚依舊難掩激動：“我之前不跟你說了嗎？一點鐘有個來面試美工的?！?/p>
“昂?！卑子鹉玫糇炖锏鹬c煙：“然后呢？”
“這就是咱們的寶??！”
“哎呦我去，這畫工，這畫風(fēng)，絕了我跟你說，跟這比起來，亞楠留下的那些個稿子，都可以扔進粉碎機了！”
聽他說的這么夸張，剛剛堵在胸口的氣本就隨著那口咽吐出大半的他登時禁不住笑了：“有沒有這么吊?。堪l(fā)來我看看到底有多牛逼?！?/p>
“行！”
趙飛揚樂得顛顛的：“我不是搞畫畫的，到底多牛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咱們的游戲換成這畫風(fēng)，成功率少說能提個百分之三十！”
白羽沒發(fā)表評論。
手機叮咚兩聲，收到了趙飛揚發(fā)來的畫稿。
他點開瞅了瞅。
然后剛舒展開的眉梢霎時又皺了起來。
但不是因為不高興之類的情緒，而是因為這畫——
扭曲的觸手，不對稱的復(fù)眼，畸形的膜翼，在那只用黑白二色就給人一種呈現(xiàn)著瀝青般黏膩光澤的胸腔部位，甚至還有幾只人面好似要破體而出。
不適，令人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到抗拒。
白羽用另一只手撫了撫手臂上豎起的寒毛與雞皮疙瘩，給出的評價只有兩個字：“臥槽……”
......
白羽下午沒有回工作室，因為程父程母沒有離開，他們打算留下來過一夜。
午飯時的話題后來也沒有人再提，整個下午，白羽就是陪著程父在程玖玖布置成空中花園的陽臺上喝茶下棋聊天。
晚上程母也沒有再押著程玖玖跟她一起做飯，畢竟到這種層次，做飯對于她來說，也只是一種情調(diào)，一種生活的調(diào)劑，絕非什么必須。
晚餐“一家人”是在外面的餐廳解決的，全程奢華享受，還有鋼琴師伴奏。
再然后，就到了晚上。
——“老板，這……不太好吧？我賣藝不賣身的~”
面對程玖玖“同房”的要求，白羽一副為難的表情。
程玖玖眼神冷淡地看著他，片刻后，輕輕吸了口氣道：“你知道，我當(dāng)初為什么會決定相親，然后跟你結(jié)婚嗎？”
“裝的，咱們這最多算假結(jié)婚……”白羽提醒。
程玖玖無視他的聒噪，平淡地繼續(xù)道：“因為在那之前一個月，我和蘇稚的事情被我爸知道了?！?/p>
“是我曾經(jīng)的一個異性朋友告的密?！?/p>
“我猜你那個朋友一定是喜歡你?！卑子鹗强捶瑒『芟矚g發(fā)彈幕的那種類型。
而程玖玖則冰冷地瞥他一眼淡淡道：“你說的沒錯，我們兩家是世交，我跟蘇稚的事情被父親得知后，他也的確動了把我嫁給那個人的心思?！?/p>
白羽一錘手掌，作恍然大悟狀：“所以你決定一不做二不休，與其嫁給一個兩面三刀的小人，還不如隨便找個還看得過去的人玩上那么一出假結(jié)婚的大戲——于是這么份高薪的好工作就落到了我的頭上！”
說完，白羽話語猛地一收，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欠欠的，他一攤手：“所以這關(guān)你要我跟你同房什么事？打算假戲真做?。窟€是那句話啊，我賣藝不賣身的……”
饒是程玖玖，這一刻也險些被白羽給氣得破功。
她狠狠地瞪著白羽，道：“你還不明白嗎？我爸媽已經(jīng)在懷疑我們了，否則你覺得他們?yōu)槭裁匆谝粚π禄榉驄D的家里留宿？”
“他們懷疑的是你，我今天的表現(xiàn)可是堪稱毫無破綻，是你的演技太差。”白羽聳著肩無所謂道。
“……”程玖玖深吸口氣，面無表情道：“你不是急缺編程水平高超的程序員嗎？明天給你介紹一個?！?/p>
白羽喜笑顏開：“老板看人真準(zhǔ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