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玖玖小姐，你是否愿意……"
牧師轉向新娘時，白羽注意到她的睫毛劇烈顫抖了一下。
陽光穿過彩繪玻璃在她臉上投下細碎光斑，那些跳躍的光點突然讓他想起展館里被釘在標本板上的鳳尾蝶。
"我愿意。"
這三個字被她說得像手術刀劃過冰面。
賓客席傳來克制的抽泣聲，白羽用余光瞥見角落那個女孩正死死咬住淺粉色的唇瓣。
......
婚禮流程比想象中更漫長。當白羽終于摟著新娘的腰肢走向休息室時，他感覺掌心順滑布料下的肌膚緊繃得像拉滿的弦。
“你女朋友哭得挺傷心?！彼麥惤?，笑嘻嘻問：“要不要我去送束捧花？”
程玖玖猛地掙開他的手臂，細長的高跟在大理石地面劃出尖銳聲響。
她轉身時頭紗掃過白羽鼻尖，帶著鈴蘭香氣的寒意：“協(xié)議第三條，禁止干預對方一切私人關系。”
白羽攤開雙手，后退一步，笑道：“明白，明白。”
......
人生有有三大喜事。
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xiāng)遇故知。
別人的洞房花燭夜是什么樣的白羽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像自己一樣站在陌生的陽臺上吹著冷風抽著煙，苦逼的像是在抽風。
這里是程玖玖的家，位于秣陵核心地段，東臨秦淮河，西望夫子廟，三十三樓大平層，堪稱壕無人性——
現(xiàn)在白羽一個人住。
新婚夜，新娘外出陪別人去了，要不是對方也是個女人，白羽估計還真會覺得腦袋有點綠綠的，嗯，僅從法理角度出發(fā)。
“叮鈴鈴……”
煙還沒吸完，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
白羽拿起手機瞅了眼，眉梢微挑，但很快接起，揚聲器剛靠近耳邊，里面立刻傳來表弟趙飛揚那年輕且急躁的聲音：“小羽哥，抱歉在你大喜的日子打擾你，不過工作室這邊真出了點事……”
“有話直說。”白羽將叼在嘴里的煙拿掉。
“房子電路老化，加上前幾天一直大雨不斷，屋里空氣可能也有點潮濕，就是……剛短路跳閘，燒了兩塊主板，電源、顯卡什么的看著也不太妙……”
陽臺上的風，似乎更冷了幾分。
“……”白羽沉默一秒，將剛拿開的煙又放回嘴里猛吸了一口，隨后抱著三分期許三分忐忑四分肉疼地問：“能修嗎？”
“起火了，黑了一大塊?！?/p>
這回白羽不抽煙了，直接倒吸了一口陽臺上的冷風：“特么的你確定這是空氣潮濕不是有人往機箱里倒汽油了？”
對面“呼呼赤赤”的沒吭聲。
白羽用手捶了捶額頭：“算了，人沒事就好?！?/p>
“……那，小羽哥，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該修修該換換唄！”
“可是……我們賬上沒錢了，上次租服務器的時候就花光了?！?/p>
白羽又拿起煙，但余光一瞟，發(fā)現(xiàn)只剩下了煙屁股，就干脆地在窗臺上碾滅了火星，丟進了垃圾桶：“知道了，我回頭打給你，三萬夠不夠？”
“夠了！太多了，我看過了，就一張主板算是徹底報廢，其他的修一修估計還能用……”
白羽打斷他的話，無語道：“我是說加上工作室搬家一起算，不然你還打算等下次下大雨再來一回電腦大換件?。縿?chuàng)業(yè)雖然是很看運氣，但咱也不至于這么看老天爺臉色吃飯吧？”
“啊……哦哦，我知道了。”趙飛揚愣頭愣腦地應了。
白羽則搖搖頭，又嘆了口氣：“得了，租新工作室的事我自己來，你負責把電腦復活就行?！薄肫饋沓叹辆良揖褪亲龇康禺a(chǎn)的，身邊現(xiàn)成的優(yōu)質資源，沒有放著不用轉尋他處的道理。
趙飛揚沒什么意見，他從小到大都是跟著這位極有主見的表哥屁股后面混的，向來是白羽讓他做什么，他聽著照辦就是。
“哦”的一聲應下后，他又忍不住道：“小羽哥，你現(xiàn)在怎么又這么有錢了？一口氣能拿出來三萬，你跟姑父和好了啊？也是，畢竟父子沒有隔夜仇，你們這都好幾年了，而且你也都結婚了……”
“說的什么玩意，錢我自己賺的，別一天天的想些有的沒的。”白羽不耐地打斷趙飛揚的話，隨后接上一句“沒屁放就掛了”便按下了紅色掛斷鍵。
將手機塞回兜里，白羽望著遠處繁華的秦淮河畔，略有些煩躁地摸出煙盒又抽了根煙出來，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揉了兩把臉，他轉過身，走進屋內，打算先參觀一下自己以后的“工作環(huán)境”和“員工宿舍”——
程玖玖不愧是資本家的女兒，以白羽的眼光來看，這套大平層光是室內裝潢這一塊，就起碼花了五百萬以上，這還是不算程玖玖那間鎖了門的主臥的情況下。
環(huán)幕落地窗，天然木背景墻，懸浮式天花嵌著定制的水晶云朵吊燈，光線在雙層夾絲玻璃隔斷上暈染出霧面般的質感。
白羽踩著巨型藝術畫般的天然巖板地磚來到吧臺前，手指扶著下巴，瞅著后面酒柜里的幾瓶沒貼任何標簽的紅酒。
直覺告訴他，這是真正的好貨，但可惜，他和這房子的主人不算真夫妻，他就算看的想流口水，也不得不考慮真喝了以后會不會被扣工資。
一個月三萬，一年三十六萬，還不一定夠扣的呢！
暗暗咋舌地轉身，他準備去冰箱里找瓶飲料喝喝，那個總不至于也要從他工資里扣，就算真扣，他也承擔得起！
路過啞灰色實木置物架時，白羽順手撥了下擺在上面的唱片機長針，細微的摩擦聲后，古典而悠揚的樂聲，舒緩地流淌進了屋內的每個角落。
......
程玖玖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多。
這會兒的白羽正倚在沙發(fā)上聽著音樂玩手機。
將脫下的黑色毛呢大衣與手提的包掛到玄關處的架子上，程玖玖無視掉現(xiàn)在的家里已經(jīng)多了一個男人的事實，自顧自踩著自己的拖鞋，走向臥室。
但在經(jīng)過客廳時，卻被叫住了。
“老板～”
程玖玖側過頭，看向沙發(fā)上的白羽。
白羽沖她抬了抬手機，微笑著問：“有興趣談筆生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