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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12章

          言卿江斯蘅小說 忘川秋水 1661540 字 2025-06-03 10:5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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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江雪翎:“?”

          神色一怔,旋即又看了看言卿。

          見言卿坐在床邊,如今穿的是一件素雅白衣,一頭秀發(fā)簡單高挽,長袖卷上了臂彎,胳膊搭在膝蓋上,手里還松松散散的拎著一本書。

          她看起來很松弛,眼底眉間掛一抹淡笑,那神色氣質(zhì)更是由內(nèi)而外的平和,

          然而看著看著,江雪翎又突地一怔。

          雨還在下,暴雨驚雷,天光也早已昏暗。

          可是從今早,到如今,已經(jīng)整整一天了。

          家中這位妻主靜悄悄的,既不曾折辱,也不曾申飭,這足足持續(xù)了一整日。

          分明就在昨日,這人還曾撈起一條凳子往他身上砸,后來又提起燒火棍子往他身上抽,

          可為何,

          突然就變了?

          突然想起,上一次她這般安靜時,是半年前,三哥死時。

          而上上次,是大哥死時。

          難不成?

          悚地一驚,

          江雪翎倏地一下看了過來,

          他啞然許久,才顫抖著問:“妻主......”

          “您方才,可曾下山?”

          言卿一怔,“對啊,是下山一趟,不過我......”也只是買了幾本書而已。

          然而,“轟隆!”一聲,

          屋外悶雷炸響,淹沒了她所有聲音,而那門前的少年更是血色全無。

          他突然一顫,似是搖搖欲墜,接著猛地一轉(zhuǎn)身,竟奪門而出。

          “江雪翎!江雪翎?”

          言卿也驚住了,可她喊了幾聲,但那少年踉踉蹌蹌,也沒撐傘,竟不管不顧地沖進(jìn)了暴雨之中。

          他滿腦子都在想,

          她方才,曾下山,

          山下有誰?

          山下有二哥、四哥,還有五哥!

          以往每當(dāng)她如此安分,家中總有大事發(fā)生,

          那么這次是誰?這回死的人又是誰?

          會是二哥嗎?

          不對,二哥被她送進(jìn)刑獄,和五哥一起被獄卒看管,哪怕她是妻主娘子,若無特殊原因也很少會去那地方走動。

          那,是四哥嗎?

          突然想起了他那個四哥江斯蘅。

          其實(shí)他們哥幾個,并非同一個父親。

          四哥生父一言難盡,四哥也因此自幼便吃了許多苦。

          江雪翎并不是跟他四哥一起長大的,初見四哥是在十年前,

          當(dāng)時四哥也還只是個小少年,但瘦骨嶙峋,活像個警惕的狼崽子,一臉陰鷙地被大哥從外面領(lǐng)了回來。

          后來大伙都說四哥是個小瘋子,殺了親爹,弄死了親祖父,拿繩子勒死了親二叔,小小年紀(jì)就喪盡天良,竟然做出如此滅門慘案,

          若不是幽州自古便是流放之地,此地風(fēng)氣混亂,衙門也尸位素餐,不然像四哥這種,怕是早已叫人送上了斷頭臺。

          可不論如何那是他四哥,是那個平日里總是陰著一張臉,雖有些憤世嫉俗,但每當(dāng)他挨了欺負(fù),又總是為他挺身而出的四哥。

          也是那個一年前,當(dāng)頭一回撞見妻主鞭笞他,而后便瘋了似的挑釁妻主,替他吸引火力,分擔(dān)所有傷害的四哥。

          他嘴上沒說,可他所行所為,卻全是兄弟之間的拳拳愛護(hù)。

          少年在雨中奔走,不知何時便已出了村,這山路太泥濘,他踉蹌著往前一撲,摔進(jìn)了滿地的泥泥水水之中。

          顧不得查看自己磕青流血的雙腿,他強(qiáng)撐著爬起來,看向通往山下的那條路。

          “四哥......”

          “江雪翎??!”

          言卿拎著一把傘追了過來,她一把扯住少年的臂彎,然后又看了看他那煞白的跟鬼一樣的臉色,還有那一身泥濘,她心里是真忍不住嘆氣。

          “......又怎么了?”言卿問。

          江雪翎看著她,突然就感覺渾身發(fā)冷,少年的隱忍像是裂開了一條縫兒,

          顫栗的哭音從喉中傳來,似烈火灼燒,使他嗓音變得格外沙啞。

          “妻主......”

          他身形微晃,在雨中搖搖欲墜,言卿撐著的那把黃油傘撐在他頭上,為他遮擋這滿天的風(fēng)雨。

          可他還是感覺好冷,好冷,一陣嚴(yán)寒如從心底里散發(fā)。

          “我四哥,他怎么了?”

          他到底怎么了?

          是,死了嗎?

          言卿愣了愣,“他?他好著呢!”

          不太明白少年為何這么問,但一提那個江老四她就無語得不行。

          只是又不禁看眼這個身形微顫,臉也煞白,仿佛下一刻就能因驚悸過度而昏厥的少年,言卿心里又一哽。

          只覺心里發(fā)噎,但旋即又輕輕放輕了聲音,

          “聽著,他之前跟幾個衙役起了沖突,但也沒吃虧......”

          本是想安撫江雪翎,可這話一出,又突然想起江老四那一件陳舊的黑衣,想起那人背上的傷,以及曾沾在自己手上的血。

          言卿:“......”

          突然就有點(diǎn)窒息。

          不出意外的話,那應(yīng)該也是原主干的。

          江雪翎聽著,聽著,恍惚了許久。

          “四哥,他沒事?”

          他又是一晃,忽然像渾身都沒了力氣。

          “當(dāng)心!”言卿連忙扯了他一把,又抿了一下嘴。

          “我剛才就已經(jīng)說了,我是下山一趟,但也只是下山買了幾本書而已,不過當(dāng)時雷聲太大,你可能沒聽見......”

          又看了他幾眼,言卿突然道,“拿著!”

          手里這把黃油傘塞進(jìn)了江雪翎手里,她背對著他,把他扯上自己的背脊,然后背著他往回走。

          只是她心情復(fù)雜,語氣也直發(fā)悶。

          “雨下得太大,山路本就不好走,若還是不放心,不如等明日天亮后,等明日雨停再下山看他。”

          “他那性子跟條瘋狗一樣,旁人輕易欺負(fù)不了他,倒是他欺負(fù)旁人還差不多......”

          比起擔(dān)心江老四,還不如多擔(dān)心擔(dān)心他自己,這臉都白成什么模樣了?

          言卿正念叨著,但突然之間,頭上的黃油傘歪了一下,接著,少年重重垮在了她肩上,柔嫩的臉頰貼著她脖子,薄唇輕啟,噴灑出溫?zé)岫皱钊醯臍庀ⅰ?/p>

          言卿一怔,微微側(cè)首,才發(fā)現(xiàn)他竟然閉著眼,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好似睡著了一樣。

          也是這時才發(fā)現(xiàn),少年的嘴唇本是像嬌嫩的玫瑰,但不知何時,早就淡得沒有血色了。

          受驚過度,是真的很怕吧?

          言卿唇角一抿,

          她頓住許久,才又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背著他往家走。

          睡夢里,江雪翎好似做了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