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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10章

          失憶草根逆襲盛唐 我也漲停 152596 字 2025-06-01 14:3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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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未散時(shí),陳硯已抱著趙伯用紅綢裹好的酒壇站在平康坊口。

          醉月樓的朱漆門檐在晨色里泛著暗金,門首兩盞描金燈籠還未撤下,燈穗上沾著夜露,一滴一滴打在他青布衫的前襟。

          他望著門楣上“醉月樓”三個(gè)鎏金大字,喉結(jié)動(dòng)了動(dòng)——這是他頭回進(jìn)風(fēng)月場所。

          前世在歷史系聽教授講唐代教坊制度時(shí),他總覺得那些胭脂粉黛的故事隔著紙頁,此刻鼻尖縈繞的沉水香混著脂粉氣鉆進(jìn)來,倒讓他后頸泛起薄汗。

          龜奴見他抱著酒壇踟躕,斜倚著門框笑:“小哥送酒的?跟我來。”

          穿過雕花月洞門,廊下幾個(gè)粉衫姑娘正用銀匙舀了荷葉上的露珠,見他進(jìn)來便掩嘴輕笑。

          陳硯垂眼盯著青石板縫里的青苔,跟著龜奴拐進(jìn)偏廳,卻在門檻處頓住腳步——

          張婆正揪著蘇嫵的衣袖,金護(hù)甲幾乎要戳進(jìn)她腕子:“李公子昨日送了聘雁,你當(dāng)自己還是金枝玉葉?

          三日后湊不齊五千貫,我直接讓人用花轎抬去李府!“

          蘇嫵垂著頭,鴉青的發(fā)間只簪了支素銀步搖,往日綴滿珍珠的云鬢此刻松松垮垮,連鬢角的碎發(fā)都沾著淚。

          她素白的裙角被張婆扯得皺成一團(tuán),卻始終沒出聲,只手指絞著帕子,指節(jié)泛得青白。

          “張媽媽,這是福來客棧的二十年女兒紅。”龜奴的聲音讓張婆猛地回頭。

          陳硯這才看清張婆的臉——脂粉厚得能刮下一層,眼角的皺紋里塞著金粉,此刻因動(dòng)怒而扭曲,倒像尊裂了縫的泥菩薩。

          她掃了眼酒壇,揮揮手:“放這兒,滾?!?/p>

          蘇嫵這時(shí)才抬眼。

          她眼尾的胭脂被淚水暈開,倒比往日更添三分艷色,可眼底的光卻暗得像被雨澆滅的燭火。

          陳硯望著她,忽然想起昨日顧瓷說“世界還有希望”時(shí)發(fā)亮的眼睛,喉間像塞了團(tuán)浸水的棉絮。

          他把酒壇輕輕擱在案上,轉(zhuǎn)身時(shí)聽見張婆尖聲冷笑:“還指望哪個(gè)冤大頭救你?

          連雜役都來送酒,倒成了慈善堂了!“

          出了醉月樓,陳硯沒回客棧。

          西市的早市剛開,賣胡餅的老婦掀開籠屜,白霧里飄來芝麻香。

          他蹲在茶肆后巷的槐樹下,聽兩個(gè)賣絹花的阿姊嚼舌根:“蘇姑娘原是鴻臚寺少卿的女兒,她爹被人誣了通敵,流放嶺南時(shí)她才十歲......”

          “可不是?

          她娘病得快斷氣時(shí),張婆拿了兩貫錢就把人賣進(jìn)樓。

          這些年她接客賺的銀子,張婆說’替你存著贖身‘,結(jié)果上個(gè)月她要取銀子,張婆說早填了樓里的虧空!“

          陳硯摸著懷里顧瓷塞的紙石榴花,突然想起自己剛穿越時(shí),在破廟醒來連名字都記不得,被地痞罵“沒根的野狗”。

          原來這世間的苦,竟連脂粉堆里的人都躲不過。

          暮色漫上屋檐時(shí),他抱著個(gè)粗陶酒壇又站在了醉月樓門口。

          龜奴見他去而復(fù)返,挑眉道:“怎么,趙伯又差你送酒?”

          “昨日那壇是謝蘇姑娘替趙伯兒子求平安符?!标惓幇丫茐鶓牙飻n了攏,“這壇是我自己的——我想請?zhí)K姑娘彈支曲子?!?/p>

          龜奴上下打量他,到底沒攔。

          陳硯順著記憶摸到蘇嫵的妝閣,門簾半卷,琵琶聲從里面漏出來,調(diào)子低得像要化在雨里。

          他掀簾進(jìn)去,正見蘇嫵抱著琵琶坐在窗下,月光落進(jìn)她鬢角,倒比白日里更顯單薄。

          “你一個(gè)客棧雜役,救不了我?!彼讣鈸苓^琴弦,聲音輕得像嘆息。

          陳硯把酒壇擱在案上,蹲下來與她平視:“我在西市被地痞圍堵時(shí),你說我是你表弟;柳鶯的茶苗被牛踩了,你讓醉月樓的姑娘們買她的茶包。

          救得了救不得,總得試試?!?/p>

          他從懷里掏出個(gè)皺巴巴的紙團(tuán)——是白日里在茶肆和柳鶯合計(jì)的清單,“春風(fēng)茶肆后天辦義賣,西市賣香粉的阿姊、扎燈籠的老張頭都說要捐東西。

          再請你在義拍上彈支曲子,那些讀詩的公子哥,誰不想給花魁捧場?“

          蘇嫵的睫毛顫了顫。

          她望著陳硯眼里的光,忽然想起自己十二歲那年,在嶺南的破廟里,有個(gè)小乞兒把最后半塊炊餅塞給她。

          那時(shí)她也覺得,這世道不會好了,可那小乞兒說:“等我長大,一定來救你。”

          “為什么幫我?”她問。

          陳硯摸了摸心口的紙石榴花:“因?yàn)槟阕屛矣X得,這世道該有更好的活法?!?/p>

          籌備那三日,西市的風(fēng)都帶著火藥味。

          張婆派了兩個(gè)潑皮,夜里把茶肆的招牌砸了個(gè)稀爛;又買通巡街的差役,說義賣是“聚眾滋擾”要驅(qū)散。

          陳硯倒不慌——他讓狗兒帶著街頭的小乞兒扮作“巡游鼓樂”,敲著破鑼從街東走到街西,差役追鼓樂去了,攤販們趁機(jī)支起棚子;又讓柳鶯用娟秀的小楷寫請?zhí)?,說“春風(fēng)茶肆特邀醉月樓蘇姑娘獻(xiàn)藝”,那些想一睹花魁芳容的士子,揣著銀錢擠破了茶肆的門檻。

          義拍當(dāng)日,茶肆前的梧桐樹上掛著柳鶯扎的紅綢,樹下擺著賣香粉的阿姊捐的螺子黛、賣胭脂的大娘捐的金箔。

          陳硯站在臨時(shí)搭的木臺上,清了清嗓子:“今日所得,全給蘇姑娘贖身?!?/p>

          人群里有人起哄:“蘇姑娘呢?”

          簾幕輕動(dòng),蘇嫵穿著月白衫子走出來。

          她未施脂粉,鬢邊只插了朵陳硯昨日在西市買的梔子花,倒比濃妝時(shí)更讓人挪不開眼。

          她坐定,琵琶弦響,竟是支《霓裳羽衣》——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陳硯望著她微垂的眼睫,突然想起顧瓷扎的紙燈里藏的月。

          原來有些光,藏在泥里也能亮。

          競拍時(shí),有個(gè)穿青衫的舉子喊出三百貫,立刻被另一個(gè)喊三百五十貫。

          陳硯數(shù)著銀錢,手心里全是汗——到最后,竟湊了五千二百貫。

          張婆踩著金鑲玉的繡鞋沖進(jìn)茶肆?xí)r,鬢角的珠花亂顫:“契上寫的是三年,還差兩月才滿!”

          陳硯早等在她跟前。

          他從懷里掏出張泛黃的紙,正是趙伯昨日翻出的舊賬——二十年前張婆在福來客棧賒了三十壇酒,利滾利到如今,正好五千貫。

          “張媽媽要是不認(rèn)贖金,我就拿著這契去衙門?!标惓幇哑跫埻七^去,“你說,是李公子的聘禮要緊,還是吃官司要緊?”

          張婆的金護(hù)甲在案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她盯著契紙,突然尖笑起來:“好個(gè)雜役,倒會算計(jì)!”

          她摔了筆,墨跡濺在蘇嫵的月白衫子上。

          蘇嫵卻像沒看見,她捏著那疊銀錢,手指微微發(fā)抖。

          第二日清晨,陳硯在福來客棧的后巷遇見蘇嫵。

          她穿著素布裙,包袱里只塞了把琵琶,發(fā)間的梔子花還帶著露水。

          “謝謝你?!彼惓帲劾镉行亲釉谔?,“讓我重新活一次?!?/p>

          陳硯正要說話,突然聽見街角的小販喊:“李公子家門前掛了盞怪燈!”

          他跟著擠過去,只見朱漆大門上掛著盞白紙燈。

          燈面繪著朵墨梅,枝椏凌厲如劍,燈芯燃得正旺——是顧瓷的手藝。

          晨風(fēng)吹過,燈面的紙紋沙沙作響,像在說些未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