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4月春耕時節(jié)
安南南部的安朗縣石橋村的曬谷場,復(fù)興軍的士兵把紅底稻穗旗系在老槐樹杈上,同時在曬谷場的中央拉起幾條橫幅。
上面寫著"安南人民自治委員會"
"人人都有田分,不分男女老少""
曬谷場上站滿了人,都是安南當(dāng)?shù)氐睦习傩铡?/p>
安南人民自治委員會的分田工作隊的小宋在一份土地憑證上寫上"阮氏梅"的名字后名字后遞給了這位阮大娘,用安南語說
"大娘你拿好了,這以后就是你的土地了!"
阮大娘不斷用衣服擦手上的污漬,看到怎么也擦不干凈后,才小心翼翼的接過小宋遞過來的土地憑證,問道
"只要有這個,那塊土地真的就是我的嗎?"
"是的,有了這份憑證后,那塊土地就是你的了??!"
"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擁有一塊土地!!"阮大娘緊緊抱著土地憑證
"下一位"小宋看著后面的老人說
"黎叔,這是你的土地憑證!"
另一邊的農(nóng)田上,工作隊的工作人員正在丈量土地。
"誰是阮文雄?"工作隊中的安南華裔小蘇看著手中的文件說
"是我,是我"阮文雄帶著一家人擠過圍觀的的人群,來到田地里激動的對著小蘇說
"老伯,現(xiàn)在丈量的是您家的田了!"
"你要看清楚了!""
阮文雄看著眼前的這片土地,不禁的流出眼淚,粗糙的手撫摸著自家的土地
"當(dāng)年我爹跪在黎家前三天了,才租到半畝旱地。"
"現(xiàn)在我們?nèi)罴医K于有自己的田了!"
阮文雄一家抱在一起大聲的哭訴,所有人都能聽出他們一家過去的痛苦,和對未來的喜悅。
"秋收后的新米,要給工作隊送兩斗。""
阮文雄看著為鄉(xiāng)親們分地的復(fù)興軍的工作人員心想他們和我們沒什么不同的,南同盟的話未必可以相信,自家的土地是復(fù)興軍分的,要是復(fù)興軍有什么事,到時候我們這些分到土地該怎么辦。
不知不覺間,分到土地的安南老百姓心里發(fā)生了悄無聲息的變化,他們已經(jīng)開始相信復(fù)興軍了。
安朗縣的一座大宅院里,黎老爺用金煙槍抽著鴉片。他一邊抽著鴉片一邊看著,前幾天復(fù)興軍送來的一箱復(fù)興軍在河內(nèi)繳獲高盧雞的鴉片,封條上的高盧雞文字的火漆印子還在。
管家哈著腰立在案前,拿出前幾天派人去鄉(xiāng)下看看老爺家的土地都分到哪里去了的手冊。
"老爺,全縣都在分田。"
"咱們黎家在石橋村的三百畝良田,已經(jīng)被劃走了一百二十畝,全給了那些窮鬼。"
管家的指尖劃過阮文雄的名字時停了下來
"老爺,你看看還有這個老東西,當(dāng)年居然敢不交錢,打斷他兒子腿后才聽話?,F(xiàn)在這個泥腿子竟分了我們黎家在河壩最肥的田。""
“老爺,還有咱們在西河村的三十畝都劃給了佃戶。"
"老爺你說復(fù)興軍會不會弄假成真,真把土地分給那些泥腿子?"
"我瞧見復(fù)興軍都給窮鬼們發(fā)什么證了"
"這萬一!"
黎老爺吐出一口煙后才慢慢的說
"怕什么?"
"幾千年來,這里的規(guī)矩都沒有變過!從來都是如此!"
"當(dāng)年阮朝統(tǒng)治這里的時候,離不開我們這些鄉(xiāng)紳名士!"
"后來高盧雞來了,還是離不開我們的幫助,不然高盧雞怎么懂得管理這里!"
黎老爺從懷著拿出的一本冊子上面寫著《安南鄉(xiāng)紳互助委員會》說
"你看,現(xiàn)在復(fù)興軍來了,不要看他們分田分地,說的驚天動地"
黎老爺拍了拍桌上的冊子
"還不是不能離開我們這些鄉(xiāng)紳名士,沒有我們,復(fù)興軍在安南這塊土地待不下去"
"我明白了,老爺"管家給黎老爺遞上一杯茶。
"那老爺我們什么時候,把土地拿回來?"
黎老爺喝了口茶后慢悠悠的說
"不急,等到復(fù)興軍分田的工作隊回到城里就可以了。"
"到時候我們會連本帶利的拿回來"
"通知家里的人在復(fù)興軍離開前不要惹事,還有幫我準備一輛車,我要去阮福大人的別墅一趟"
"好的,我馬上去準備!"
管家說完后就去準備馬車了
河內(nèi)郊外的一座法式別墅,黑色的轎車和馬車不斷的駛?cè)脒@座法式別墅。
這座別墅的主人就是黎老爺口中的阮福大人的住宅。阮福以前是高盧雞殖民政府中的高級官員,在復(fù)興軍占領(lǐng)安南后就帶領(lǐng)以前的殖民政府的官僚和安南的買辦,知識分子來投靠復(fù)興軍。
李崇文看到了阮福的能量,可以幫助復(fù)興軍迅速控制安南就接納了他們,這讓復(fù)興軍在占領(lǐng)安南后幾乎沒有遇到反抗,同時大量華人移民得以安置下來,沒有出什么大亂子。
現(xiàn)在,以阮福為首的舊勢力不在是復(fù)興軍的助力了,而是成為復(fù)興軍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了,復(fù)興軍想要繼續(xù)前進,就必須除掉他們。
改革必須要有人付出代價。時代的一粒沙,落在個人的頭上,就是一座大山。
別墅里面有穿西裝的安南的地主、戴瓜皮帽的華人買辦和依舊穿著高盧雞官員制服的官員,他們在舞會上,喝著酒,唱著歌,跳著舞。
"復(fù)興軍把我的橡膠園分給了那些工人,把那些工人給高興的""
"他們以為拿到手就是他們的了,我們有太多太多的方法拿回來了"
"這黃粱一夢醒了的時候,不知道對他們會不會太殘忍??!"
華人買辦陳敬之舉酒杯向大家說著自家橡膠園的情況
"哈哈哈""哈哈"
"哈哈——"
大家都笑了出來
"我在南定的三千畝水田,現(xiàn)在只剩五百畝,看到那些窮鬼分到土地的樣子,再想象他們再次失去土地的樣子就知道有多好玩了""
剛剛繼承父親土地的年輕的安南地主阮朝南忍不住露出微笑
"也不知道,李長官弄這出戲是為什么!"
"就是,莫名其妙的!"
他們對復(fù)興軍搞得這一出很疑惑
"李長官這是要面子,也想要里子"阮福這時走了過來,和大家解釋道
"李長官??!"
"啊,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委員長了!"
"委員長當(dāng)初南下時,向下面的老百姓許諾過要給他們分田的,南同盟也用復(fù)興軍沒有分田來攻擊委員長他們,所以他們想了這么一出"
"田,委員長已經(jīng)給老百姓分了"
"至于守不守得住就不關(guān)委員長的事了"
"這件事委員長親自和我說過了,希望大家不要讓委員長難做,在復(fù)興軍離開的時候才能做其他事,明白嗎!"阮福從李崇文那里得到了承諾,把這件事辦好了,他的位置可以往上升一升,所以他才會盡力安排這件事。
"不給委員長面子,就是和我阮福過不去。"
"大家要把這件事辦的漂漂亮亮的!"
"有沒有問題?"
大家急忙點頭答應(yīng)
"沒問題!"
同時得罪阮福和李崇文,除非他們不想在安南混了。
"那這次從下面收上來的錢怎么辦?"黎老爺這時走上前來和阮福搭訕
"對啊!"
"要不要多給委員長一份,萬一委員長生氣了怎么辦?"幾位鄉(xiāng)紳都有些害怕位高權(quán)重李崇文,這又不是他們縣里的縣長,這是整個安南的王。
"嗯——"阮福考慮這件事該怎么做。
"五五分成吧!"最終阮福還是覺得自己升官的事比較重要。
"給五成?。?!"
"以前都是給三成的,這也給太多了吧!"
有些人不太愿意了
"你去跟復(fù)興軍手里的槍說,只給三成"阮福沒好氣的看著這些斤斤計較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做大事的。
"好吧!"
"我們知道該怎么做了?。?
阮福對大家聽他的話非常的滿意
"大家接著奏樂接著舞"
到了復(fù)興軍的工作隊離開的日子了
"老爺,復(fù)興軍的工作隊明天就回城了!!"
管家收到復(fù)興軍離開的通知后,跑進黎老爺?shù)臅?/p>
"知道了!"
黎老爺正在用放大鏡看著一個青花瓷瓶,這是復(fù)興軍的軍官送的春耕賀禮。
"各莊頭都在等您的話……""
黎老爺把青花瓷放在管家寫的《分田清冊》上,蓋住了寫著石橋村分出良田一百二十畝的墨跡。
黎老爺想起幾天前復(fù)興軍在縣城的軍官給他送禮時送的話
"安南離不開諸位賢達"這世道就是這樣的
"讓各莊準備人手"
"等晚上,把我們失去的東西搶回來"
安朗縣的石橋村,整個村子都靜悄悄的。
"文雄叔,村口來了幾輛馬車!"
"好些人手上都帶著武器呢!""
阮老二氣喘吁吁地跑到阮文雄的家里,復(fù)興軍宣布可以投票選村長后,阮文雄就被石橋村的人選為村長。
"你還看到了什么,快說?。?!"阮文雄抓住阮老二的肩膀緊張的問道
"車轅上插著黎字的旗子,是縣里黎府的人,我們村里的田基本上都是黎府的,肯定是他們來報仇的,車隊后面還跟著二十幾個大漢子!”
"你現(xiàn)在去通知村里的人!"
"快?。?!"
阮文雄看著阮老二離開的身影,想回屋里拿家伙,剛轉(zhuǎn)身就聽見身后傳來陰惻惻的笑聲。
黎老爺?shù)墓芗艺驹谥窕h邊,手中晃著那本法蘭西殖民政府發(fā)的地契,封面上"永佃契約"四個大字,在昏暗的燈光中格外的顯眼。
"老阮?。。?!"
"三年前你簽的約,可寫著田歸黎府,佃戶永耕。如今你拿著張紅紙就想分我們家老爺?shù)奶铮?
黎老爺?shù)墓芗彝蝗惶岣呗曇?,身后的漢子們同時舉起棍子,狠狠地向阮文雄揮下
"啊——?。。?
一聲慘叫在石橋村響
西河村,下起了微微細雨大雨。
阮氏蓮站在在漏雨的屋檐下,一直看著外面土地上新立的木牌"阮氏阿蓮田三畝",阮氏蓮用粗糙的手掌反復(fù)摩挲著手里的土地憑證。
自從復(fù)興軍的工作隊將土地憑證交到她手里后。這段時間以來來,阮氏蓮每天晚上都要借著月光確認土地憑證是否還藏在原處。
突然,村東頭狗叫的聲音響起。
不久,又傳出了村民慘叫的聲音。
阿蓮聽到后嚇了一跳,連忙拿起墻角的竹棍沖出到門口,正好撞見十幾個黑影翻墻進來。
為首的是黎老爺家的打手的頭領(lǐng)黎平,他看到阮氏蓮后露出了猙獰的微笑
"窮鬼們,真以為這些地給了你們就是你們的了?"
"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能耐!"
五六個壯漢沖到阿蓮的家想要進去搜刮,還有的要去砸掉田里的木牌。阿蓮上前阻攔,卻被人一把推倒在泥地里。
她摔倒后看到村里的道路上,火把連成一片,黎老爺家的打手的正帶著人闖進所有村民的家里。慘叫聲在村子里不斷的響起。
"黎老爺!我們是按復(fù)興軍的規(guī)矩分到的土地地?。?
"你們不能搶走?。?
阿蓮拽住黎平的褲腳哭喊道。
黎平一腳踹開她
"復(fù)興軍?他們說的話在城里才管用""
"這里是鄉(xiāng)下,等他們一走,這西河村還是黎家的天下!"
"這就是規(guī)矩?。?!"
隔壁張老漢家的門被撞開了,六十歲的老人被拖到院中,兒子被打得頭破血流。
黎平撿起掉在地上的土地憑證,湊到火把上
"記住了,這地契能燒,你們的命也能!"
"這一次就饒你們一命!"
"認清楚自己的地位!"
村民們被驅(qū)趕到村口的曬谷場,雨水混著血水流在到地上。
黎平舉著刀向村民們威脅道
"明日太陽落山前,我要看到你們把界碑都給我挪回原位!""
"敢報官的,你們?nèi)叶紕e想活了!"
阿蓮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剛分到土地上重新豎起的黎家的界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黎平他們離開后。
村民們癱坐在泥地上,有人啜泣,有人發(fā)怔。阿蓮回到家后,聽見屋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打開門看見三個衣衫襤褸的孩子躲在墻角,他們懷里死死抱著幾塊碎了的木牌。
"娘,這是我們從田里撿回來的"
阿蓮的大兒子阿明說道,
阿明的臉上還留著新鮮的淤青
村民們在收拾界碑時,發(fā)現(xiàn)上面用朱砂寫著的
"還我土地!"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