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他莫不是來找我算賬的？
謝府他不敢再進(jìn)了，但是我現(xiàn)在出來了。我正盤算著怎么周旋應(yīng)對，沒想到趙青山上來就牽起了我的手。
我才發(fā)現(xiàn)他眼里都是血絲，腫脹也沒有完全消退，儼然一副鬼樣。
粗糙的黑手摩挲著我的手，等來的卻不是興師問罪：“阿螢，你前日答應(yīng)我的，想到辦法了沒有？”
也對，我雖然只是個丫鬟，但眼下我是他的無腦金主，他不能得罪我。
“你還有臉說，前日半夜我正在屋頂?shù)葧r機(jī)，你翻墻進(jìn)來驚動了全府上下，搞得我也沒機(jī)會動手了！”我腦子一轉(zhuǎn)，決定借題發(fā)揮，把鍋甩到他身上。
“我不是太著急了嗎？喜帖我都發(fā)出去了，你看，萬一贖不出你，那我可就要跟母雞拜堂了。”趙青山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喜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這喜帖我昨日剛剛在鐵匠鋪見過，只不過昨日上面寫的是趙青山和劉氏，現(xiàn)在這張上面寫的卻是趙青山和蘇式，曾幾何時，這張喜帖是我的夢寐以求，可現(xiàn)在我明白不過是他拿來糊弄我的。
而喜帖上的日期就是后天。
“阿螢?zāi)憧?，日子馬上就到了，馬上我們就可以過自己的小生活了，你一定要努努力啊?！?/p>
見我盯著喜帖動容，趙青山趕緊補(bǔ)充道。
“青山哥哥，我剛好要去西街買東西，你能帶我去看看我們未來的家嗎？”一針見血的問話嗆了趙青山一口口水。
“咳咳……阿螢啊，不巧我要去王員外府上取東西，今天怕是沒有時間……”趙青山眼神躲閃，“而且家里現(xiàn)在沒個女人亂得不行，還是等你過了門再看?！?/p>
見我依舊盯著他，趙青山拍了拍我的手：“最遲明日午時，不然我可要來謝府搶人了！”
說著三步并作兩步，做賊似的跑了，頭都沒回！
趙青山威脅我！意思很明白，明天中午我還不給他能換錢的東西，他就要狗急跳墻來謝府鬧，到時候跟主子們說我偷東西，老爺就算不把我打死，也得把我打殘了扔出去自生自滅。
看來我要好好想對策了。不過眼下還是趕緊去西街，方才已經(jīng)耽誤了一炷香的時間了。
我買完糖糕腿已經(jīng)脹得像兩根大白蘿卜，鐵匠鋪就在不遠(yuǎn)處，看過去時劉嬌蘭正坐在門口繡虎頭鞋，并沒有注意到我。
我也沒有再過去，畢竟她的歲月靜好不多了，且看看她的男人還能給她捅什么簍子吧。
提著糖糕一瘸一拐地回到沈清荷的小院時，她正在躺椅上吃著水果在看圖紙，瞥了我一眼沒說話，反而是春鶯把我手里的東西接了過去：“怎么這么慢？小姐都吃飽了！”
“沈小姐，奴婢的腿實在是疼。”我艱難地曲腿福身。
“下賤坯子，腿疼也能拿來當(dāng)借口嗎？”啪得一聲脆響，左臉頓時火辣辣得疼，春鶯這丫頭竟然仗著沈清荷撐腰扇我耳光。
我雙手緊緊攥拳不語，我是一定要還的。
“行了，在這臟眼，趕緊滾?！鄙蚯搴山K于放下圖紙懶洋洋說道，“這糖糕扔了可惜，春鶯，拿去喂狗吧?！?/p>
春鶯走時還狠狠撞了一下我的左肩，險些把我撞倒。
走出院子我的淚水都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生來就是窮人，就是要給沈清荷這樣的人當(dāng)牛做馬，縱使我用再多的小手段，也無法爬到沈清荷的頭上，我不甘心！
小花園的假山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我抹了一把眼淚悄悄走近，春鶯正蹲在假山后偷吃我買來的糖糕，吃得滿嘴油光，加上兩顆大門牙，活像灶臺上的耗子。
沈清荷讓她拿去喂狗，她倒自己吃起來了，敢情把自己當(dāng)狗，也對，在沈清荷眼里我們這些下人就是搖尾乞憐的狗。
“??！”春鶯一扭頭看見我，驚得給自己噎著了。
半晌，她緩過來把手里剩的半個還在冒糖的糖糕朝我面門丟過來：“賤人，還敢偷看！剛才那一巴掌沒長記性是不是？”
說罷起身，面目猙獰地又要過來揍我。
而沒有沈清荷在，我定是不會受小丫鬟的欺負(fù)，暗暗發(fā)力準(zhǔn)備還回去。
“咳咳?！币慌詡鱽砜桃獾妮p咳，春鶯的巴掌在半空中一個拐彎，差點帶著自己栽到水池里。
我倆同時望過去，二公子正躺在樹杈上枕著雙手仰面曬太陽，想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了。
“我這才剛睡一會，就聽見嘰嘰喳喳的，兩位姐妹在干嘛呢？”二公子慵懶起身。
春鶯著實嚇得不輕，撲通一聲跪下：“二公子……奴婢不長眼，驚擾了二公子的美夢……”
“趕緊回去，本公子一夜未眠困的很?！闭f罷他又躺了回去。
春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起身，三角眼瞪了我一眼，一溜煙跑了，而現(xiàn)在才是我的主場，我說了我是一定要還的。
“撲通”，我結(jié)結(jié)實實地跪在了石頭上，一聲不吭，努力讓自己憋出了幾滴眼淚。
“阿螢，你怎么回事啊？”二公子睜眼見我還在，還跪下了，莫名地爬了起來。
“二公子，求您給奴婢一個痛快的吧！”說罷我使勁磕了個頭，咚得一聲腦子都有點暈了。
“沈清荷又欺負(fù)你了？”二公子從樹上跳下來扶我，而我則堅決不起身。
“沈小姐是主子，奴婢是下人，主子教訓(xùn)奴婢無可厚非?！蔽衣暅I俱下道，“可奴婢是謝府的大丫鬟，代表的是大公子的臉面，春鶯卻仗著沈姑娘撐腰凌辱奴婢。”
我刻意強(qiáng)調(diào)大公子，兄弟倆的感情不容置疑，但凡牽扯到大公子，二公子一定會管到底。
我見他不說話，繼續(xù)補(bǔ)充道：“奴婢給大公子丟臉了，惹得府里其他人背后戳脊梁骨嚼舌根，奴婢活著就是笑話，求二公子給奴婢個痛快的！”
空氣中都是寂靜，只有潺潺流水聲，而我則回味著我的演技，莫不是太生硬被他看穿了？
許久，二公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起來吧阿螢，容本公子想想辦法，一定還你和兄長一個公道，只是沈清荷的人不是我說動就能動的……”
“二公子可知為何這一年多以來府里的丫鬟越來越丑？”我見有戲，也不藏著掖著了。
“我前幾天還跟兄長說這府里除了阿螢就沒個能看的，讓他多挑點好看的丫鬟。”二公子撐著下巴，“之前那秋月呢？那小丫頭水靈，好久也沒見了?！?/p>
秋月死得最慘，那時候臉上都沒塊好肉了。
我不準(zhǔn)備直接控訴沈清荷的罪行，否則挑撥離間的意圖太過明顯，風(fēng)險太大。
“二公子有所不知，在這謝府里，越是其貌不揚的丫鬟，越能保平安。”只能點到這了，二公子的智商應(yīng)該能聽出言外之意吧？
“奴婢有幸承二位公子庇護(hù)……”
“我知道了阿螢?！倍右荒樝氲街饕獾呐d奮，隨之立馬換上了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此事需……準(zhǔn)備準(zhǔn)備。”
“你且先去忙吧，本公子昨夜給你望風(fēng)著實困了。”說罷，二公子又飛身上樹，倚靠著閉上了眼。
二公子雖然放蕩不羈，但也確實是重情重義，我估計春鶯馬上就沒好果子吃了。
而眼下，我還要想想明日怎么給趙青山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