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后,夜川的臉上總是布著一種憂郁之色。
“小師弟,怎么啦?怎么一直沒精打采的,告訴師兄,誰欺負你了,師兄替你教訓他,給你出氣。”
凌逸見小師弟回來后就一副憂郁的表情,也不搭理自己,此時來到夜川跟前,柔聲安慰道。
夜川重新露出往常般的笑容,看著他這個作勢欲要打人給他出氣的師兄,眨巴眨巴眼。
“師兄,咱們這第七峰就算是整個搖光島,除了你我就剩師尊了,你想打誰給我出氣???”
“額,那個。”
凌逸尷尬地撓了撓頭,他想了想,有可能八成是師尊惹了小師弟,咱可不能落下一個欺師滅祖的罵名,還是算了吧。
“這個,師弟,有啥不開心的跟師兄我說說唄,為兄幫你排解排解?!?/p>
“沒啥啦,師尊說明天帶我去見叔叔。”
“那為啥不開心?。棵魈鞄熜峙隳阋黄鹑?。”
“沒什么,挺開心的呀!”
凌逸好像想到了什么,平常一副嬉皮笑臉不著調(diào)的他,突然間抱住了依偎在床頭雙手抱膝的小師弟,臉上沒有了平時的嬉笑,只有屬于兄長的溫柔。
“小師弟,師兄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會一直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的?!?/p>
夜川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點了點頭。
隨著第二天太陽升起,夜川和凌逸跟隨著風然子來到了夜青療傷的洞府外。
只見,風然子在洞府外右手一揮,洞府外的陣法直接打開。
三人走進洞府,一個藍發(fā)青年正在其內(nèi)盤坐。
“師弟,我?guī)业膬蓚€徒弟來看你了?!?/p>
隨著話音落下,藍發(fā)青年睜開了閉著的雙眼,看著面前年齡較小的孩童,眼睛中滿是柔和。
夜川從進入洞府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這個盤膝而坐的藍發(fā)青年,在靈魂中那種熟悉的感覺躍然心頭,那種屬于親人間親情的感覺越來越濃,那種在記憶深處存在著的那種依賴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川兒?!?/p>
夜青輕輕呼喚著。
“叔叔”
此時,夜川再也壓抑不住那種靈魂里的情感的波動,大步著來到夜青的跟前,撲進了夜青已然張開的懷中。
雖然七年未見,但七年前的一幕幕夜青至今仍記憶猶新,看著這個昔日懷中的嬰兒,如今已是七歲的孩童,夜青笑了。
夜川也不知為何,自己是第一次與自己的叔叔相見,但是這種親情的感覺,這種熟悉的感覺,這種依賴卻是從不陌生。
眼前的這個藍發(fā)男子自己感覺不到絲毫的陌生,相反很是親近,眼睛里已經(jīng)不知不覺涌出了淚水,是激動,是與親人分隔多年,數(shù)年后再見無法抑制的激動的淚水。
“叔叔,我好想你?!?/p>
“額,小師弟,你這是第一次見你叔叔,怎么就知道好想念???”
凌逸在旁邊忽然開口。
風然子看著自己這個徒弟在旁邊大煞風景,突然后悔自己怎么就收了這么一個徒弟。
不過,凌逸的說出去的話就像是空氣一樣,夜青夜川這對叔侄倆就好像沒有聽見一樣。
“川兒,叔叔這七年來每時每刻都在想你,看到你,我就放心了?!?/p>
凌逸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但更多的是開心。
“叔叔,給我講講你帶我來這里之前的事情吧,我想知道關(guān)于我爹娘的事情?!?/p>
風然子大手一揮,向著四周布下了重重陣法,即便是在宗門,有些事情也不能隨意讓旁人知道,即便這旁人是宗門內(nèi)長老等人。
“川兒,我們來自夜家,你的爹爹曾是夜家少族長,你的母親來自姬家,是姬家族長之女?!?/p>
不知為何,本是平淡的一句話,在夜青的嘴里道出,卻是能夠讓人感覺到一絲絲的悲傷還有憤怒。
夜川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夜青繼續(xù)帶著一絲追憶向著川兒述說著。
“你的爹爹名叫夜逸,你母親名叫姬萱。你一定要牢牢記住他們的名字。”
“嗯?!?/p>
夜川重重地點著頭。
隨著話語的娓娓道來。風然子三人都對夜川的身世有了了解,凌逸在一旁早已經(jīng)聽得目瞪口呆,一時難以消化,不斷咂舌著。
夜川終于知道為什么一開始會從叔叔的話里感覺到一股悲憤之意,小小年紀的他此時也有了同樣的感受,更是對夜家有一股深深的怨。
父母相愛卻是得不到認可,還要被逐出家族,他看著他的叔叔,他的叔叔也是因此事被驅(qū)逐出夜家。
他聽著叔叔的話語,他從中能夠感覺到父母是多么的疼愛自己,只是自己再也無法享受到那種來自父母的疼愛,更是無法在父母膝下盡孝。
他曉得了自己父母是拯救整個修仙界的英雄,盡管無人知道他們的壯舉,但他夜川不會忘記。
這一刻,小小年紀的夜川骨子里生出了一種堅韌,更是在內(nèi)心里發(fā)下誓言。
“我一定會去見我的父母,哪怕那里極其兇險,哪怕他們已經(jīng)成為了雕像,哪怕他們已經(jīng)無法再看到我。”
他看著他的叔叔,在他述說完他與他的故事后,他明白了為什么叔叔會受如此重的傷,甚至至今未愈,為什么直到此刻他們才能相見。
雖然最后夜青的話語更多的是輕描淡寫,但是夜川知道曾經(jīng)那是九死一生的一幕。
他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第一次見面就那么熟悉那么親近那么依戀,因為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相見,他們一起九死一生來到了這里。
“叔叔!”
夜川再次撲進了夜青的懷里,他的眼淚止不住地流著。
“好了,川兒,不要哭了,都過去了?!?/p>
“小師弟,別哭了,師兄會一生守護你的,絕不讓任何人欺負你,你想去的地方將來師兄陪你去?!?/p>
凌逸走上前安慰道。
夜川看著師兄點了點頭,凌逸沒有把話說完,但是他說的話他夜川明白。
風然子看著此情此景,和平時比起來罕見的沒有什么話語,他的心里卻很是欣慰。
“你就是我?guī)熜值拇蟮茏影?,不錯,不錯!”
夜青看向凌逸的眼神中帶著一抹欣賞。
“弟子凌逸拜見師叔!”
“師兄你這收徒的眼光真毒辣!”
“那是?!?/p>
風然子臉上盡是得意之色,隨之,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下一句,道。
“師弟你這是在夸我?”
“哈哈哈”
此刻洞府內(nèi)傳出夜青爽朗的笑聲。
“多謝師叔夸獎!”凌逸看向風然子,“師尊,當然是在夸您啦!因為您老人家收了我這樣一個天資橫溢的弟子啊。”
夜青看著這對師徒,那爽朗的笑聲繼續(xù)回蕩在洞府內(nèi)。
“叔叔,您的傷會好的,對嗎?”
“川兒,不用擔心,會好的?!?/p>
“嗯?!?/p>
“川兒?!?/p>
夜川回頭。
“師尊!”
“從今天起,你要跟隨我修行,從此真正踏上修行之路?!?/p>
“是,師尊!”
“今天之后,短時間不要來打擾你叔叔,他需要靜養(yǎng)。有什么要說的盡快說吧?!?/p>
“叔叔,您說過我父親是劍修,您也是劍修?!?/p>
夜青此刻靜靜地看著他的川兒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語,眼神里透露著期待。
“我想成為像您和父親一樣的劍修。”
夜青的臉上露出一抹欣慰。
“川兒,要知道天下劍修很多,可劍修與劍修也不同,你知道哪里不同嗎?”
夜川稚嫩的臉上寫著茫然,這對于他來說太過陌生,想要成為劍修只因為父親和叔叔都是劍修。
夜青好像也沒有讓他回答的意思,也沒等夜川回答,就又自顧自地說道。
“劍修與劍修的不同之處就在于劍和修士本身,也是各自心中的道不同,不同的道就有了不同的劍修。
對于大多數(shù)劍修而言,劍就是手中的一把兵器,別無其他,這是大多數(shù)的劍修;
有的劍修他們手中的劍就好像身體的一部分,亦或者說劍不僅僅是一件武器,而是融進了自身,是自身的一部分,這是另一種不同境界的劍修;
還有一種劍修,不是視劍為廝殺的兵器,也不是成為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而是人與劍相知?!?/p>
此刻說完,夜川的眼睛里除了茫然還是茫然,夜青看著他,也知道現(xiàn)在跟他說這些還為時過早,但既然他想要成為劍修,就應該有些了解。
“小師弟,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先記住就好了,師兄我也聽得云里霧里的,大道尚遠,還是從基礎做起,一點一點來?!?/p>
七歲的夜川看著師兄點了點頭。在跟隨師尊和師兄離開之際。
夜川想起了叔叔提到的那條天空中的銀河,他的父母就是因為那條銀河而永遠地離開了自己。那條銀河,自己的師兄跟他提到過,雖然沒有聽懂,但他知道那條銀河叫做“川”,和他名字一樣。
夜川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頭,看向夜青。
“叔叔,我雖然沒有聽懂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聽懂了一句話,劍修的不同在于自身的選擇,選擇不同,劍道也就不同?!?/p>
夜川說完此話,夜青和風然子感到驚訝的同時,同時升起了欣慰,更加對夜川充滿了期待。
他雖然沒有聽懂夜青所說的三種劍修,但是卻是抓住了最關(guān)鍵的地方,也恰恰是劍道的本質(zhì)。
“叔叔,我的選擇只有一個,我想沿著父母的足跡走下去,我的父母給我取名夜川,那么我夜川便要以劍問川河?!?/p>
一個七歲的孩童竟然能說出如此的話語,質(zhì)樸,卻不稚嫩,這種由內(nèi)心而生的執(zhí)著是選擇,也是道,是他夜川還未踏足修行,便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劍道。
凌逸看著自己的這個師弟,聽著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語,有一種不真實感,隨即便是自豪,是作為師兄為師弟感到的自豪。
夜青笑了,看著川兒點了點頭。
風然子同樣欣慰地點著頭,他知道他的這個小徒弟的道路或許艱險無比,但此生注定了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