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罡烈！注意言辭！”霓裳輕斥。
“呵，好大火氣？” 朱罡烈嘴角上鉤，從容喝干茶水，“這就撕破臉？仙子可得想清楚，錢沒拿到，罪名也要從‘酒后調戲’變成‘席間齟齬’嘍。”
空氣驟然緊張。
哪吒收起散漫，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
霓裳氣結，正欲反駁，被太陰星君一把拉住，“罡烈許是修行遇到瓶頸，心緒不寧，自家人，莫計較?！?/p>
她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讓鄰近幾桌聽得清楚。
老虔婆。
前腳堵門，后腳挖坑。
喝不醉就練功走火。
好深的心機。
“宮主多慮?！敝祛噶依事暬貞袄暇H傳清心普善咒，本帥神魂穩(wěn)固，絕無失控之虞。”
太陰星君仿佛沒聽見，轉身離開，繼續(xù)敬酒。
氣氛尷尬，卻只在小范圍發(fā)酵，很快被遮掩過去。
嫦娥們加倍賣力。
酒宴升溫，場面比平日更和諧。
霓裳的樂舞本是焦點，今日卻心神不寧，接連犯錯，被太陰星君尋機換下。
朱罡烈視若無睹，自顧自吃喝。
偶爾與哪吒搭幾句話。
兩人都謹慎，話題淡如白水。
余光瞥見，太白金星往這邊張望的頻率在增加。
天蓬心里警惕。
不等老狐貍過來，便提前離席。
以身體不適為由，向哪吒告辭
三太子拱手相送。
神仙宴飲，來去自由，無人探究。
只太白金星遠遠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杵覺橫上那個，行為謹慎；
任人擺布這個，反而生出反骨。
怪哉，妙哉！
……
順利脫身。
沒落下口實。
朱罡烈回府，心中卻越發(fā)忐忑。
撕掉劇本，結局真能改變？
他緩緩走入祠堂，對著空蕩蕩的桌案上了三炷香。
翊波留下的字條被一并投入香灰缸，慢慢燃燼。
這小子平常毛躁，這回還算周密，沒亂用傳音符。
毛茸茸的白兔竄到腳邊。
朱罡烈將它抱起，習慣性地揉捏后頸。
那里有個朱砂印記，上書“楣妝”，是月宮的標志。
當年母親病重，太陰星君便送來這小寵陪伴。
一晃多年，物是人非，只它憨萌如常，與歲月無干。
“去吧，天河水府護不住你，也不關你。從此天地廣闊，自由自在……”
朱罡烈將玉兔放生，轉身回府。
小寵奔入草叢，戀戀不舍。
三步一回頭，五步一回首，眼中隱隱有晶瑩閃爍。
……
穿越者的自覺，讓朱罡烈早有最壞打算。
結果大差不差。
凌霄殿的手段，卻比預想更粗暴，更簡陋。
與凡間無賴流氓相比，不遑多讓。
當天晚些時候，天庭公告?zhèn)鞅槿纾?/p>
天蓬元帥朱罡烈，酒后失德，公然調戲嫦娥，人證物證俱在，罪不容赦。
玉帝震怒。
著，即刻褫奪封號，打入輪回，以儆效尤！
天蓬元帥府暫由托塔天王李靖接管。
另擇朱氏旁支賢能，承襲爵位。
拉哪吒墊背。
大庭廣眾，群仙作證。
在絕對權力面前，朱罡烈的最后掙扎顯得毫無意義。
一石激起千層浪。
流言蜚語，比天河的水漲得還快：
“聽說了嗎？天蓬調戲嫦娥，還不止一位……”
“嘖嘖，當著未婚妻的面啊……”
“霓裳仙子當場心碎，已提出退婚……”
“哪吒三太子看不下去，險些動手……”
“太陰星君寬宏大量，還替這人渣說話……”
朱罡烈端坐府中，聽著外面的喧囂，內心平靜得可怕。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積毀銷骨，多說無益。
只是想到父母基業(yè)盡毀，復仇遙遙無期，胸中義憤終究難平。
天兵天將很快包圍了元帥府。
玄淵按指示，約束天河水軍。
全程未起波瀾。
錄事官翊波失蹤。
一同不見的，還有祠堂里供奉的牌位。
細枝末節(jié)，無人關注。
天蓬直接被押往輪回臺。
太白金星親自監(jiān)刑，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惋惜。
“事已至此……認命吧。”
他嘆息，“下去好生磨礪，將來，老夫定會設法，讓你重歸仙班?！?/p>
朱罡烈冷笑不語。
“罷了?！碧捉鹦菗]手，“念在你我故交，這孟婆湯……就免掉。還有，你母親留下那枚儲物戒，也一并帶去吧，算個念想?！?/p>
他已經仔細檢查過，那是枚普通納戒，只有一方空間，什么都沒裝。
“多謝！好大的人情！”
朱罡烈慘笑，看上去心如死灰。
未及多言，便被猛地推下輪回臺。
“嗡……”
劇痛傳遍全身，如萬蟲噬咬。
天旋地轉，很快失去意識……
……
三炷香后。
太白金星匆匆趕回天河水府。
派下去抄家的靈官們紛紛來見，各個臉色難看。
“如何？”太白金星心里咯噔一下。
“空……空殼！就幾萬中下品靈石！”
“不可能！”太白金星失聲，“朱罡烈平日大手大腳，撒出去的仙晶都夠重修凌霄寶殿了！你們仔細搜查過嗎？！”
“搜了！掘地三尺！從靈山借了尋寶鼠，所有儲物法器、密室暗格都沒放過！”
王靈官湊近，壓低聲音：“星君，天河水軍下月的軍餉……按例，至少需要百萬上品靈石……”
太白金星如遭雷擊，身體微晃。
“長庚、長庚……”
“啊！你說什么？百萬上品靈石？”
王靈官苦笑，“還是趕緊通知陛下，盡早籌措軍餉吧，別……真搞出大亂子?！?/p>
“嘿！”太白金星狠狠跺腳，“早知道，就不該這么急?！?/p>
話音未落，千里眼和順風耳急火火地跑過來，“報，星君，那朱罡烈已經投胎?！?/p>
“投在何處？”
“烏斯藏國，福陵山地界！只是……”
“只是什么？快說！”
“好像出了點差錯……”
“什么差錯？”
“他……他投錯胎，成了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