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嘯快步出府，見扶蘇挺拔立于門外。
他身后，兩名嬌麗少女湊在一起，歡快低語。
王嘯朗笑道：“不知公子駕到，未能遠(yuǎn)迎，失禮了！”
扶蘇溫潤一笑，雙臂外展后拱手。
“未提前三日遞帖，是本公子失禮?！?/p>
“王博士不計我過失，親自相迎，已是本公子之幸！”
王嘯笑聲一頓，下意識還禮：“公子客氣了?！?/p>
扶蘇側(cè)身，右手引道：“此乃吾妻，蒙恬長女，蒙淼?！?/p>
蒙淼屈身施禮：“贏蒙氏，見過王博士?！?/p>
扶蘇續(xù)道：“此乃吾妹，九公主嬴陰嫚?！?/p>
蒙淼身旁，一少女身著月白長襦，臉頰微胖，大眼靈動，端莊一禮。
“見過王博士?！?/p>
蒙淼身份，王嘯早有耳聞。
按原劇本，王離因是胡亥姐夫，投胡亥派，后成大秦上將軍。
蒙恬則因是扶蘇姐夫，與扶蘇志同道合，堅支持蘇，終與扶蘇共死。
讓王嘯意外的是嬴陰嫚！
他內(nèi)心狂喊：卡哇伊！
這嬴陰嫚也太可愛了吧！
還是那種高雅精致的可愛！
壓下激動，王嘯恭敬拱手。
“博士王嘯，拜見公子妃，拜見陰嫚公主！”
話一出口，他卻覺不對。
每次跟扶蘇說話，總被他帶得文縐縐的。
不行，得扭轉(zhuǎn)局面！
他聳肩無奈道：“遞拜帖是周朝老規(guī)矩?！?/p>
“如今是大秦新時代，這舊禮不必太較真。”
扶蘇卻認(rèn)真道：“朝代更替，歲月變遷，唯禮不可棄！”
王嘯兩手一攤：“公子高興就好?！?/p>
“諸位別站門外了，快請入堂！”
正堂內(nèi)，王翦與王賁已自覺回避。
他倆在軍中聲望極高，謹(jǐn)慎如他們，怎愿私下與扶蘇多接觸？
剛?cè)胝?，扶蘇見堂后金人，雙目一亮。
“這就是父皇賜下的金像？”
他快步上前，細(xì)看金像，欣然道。
“初見王博士，本公子便覺你是俊才?！?/p>
“如今父皇賜此二金人，更證實我所想！”
王嘯灑脫一笑：“初見時，你我可不怎么愉快?！?/p>
“畢竟你老師差點被我氣得吐血?！?/p>
“可至今我仍不明白，陛下為何賜下金人?！?/p>
他余光鎖定扶蘇：“公子可知些內(nèi)情？”
扶蘇微愣，疑惑看向王嘯。
這是史上首次君王賜臣金像。
能獲此榮，必立大功！
就算有人無意立功。
怎可能受賞后還不知自己功在何處？
這不是笑話嗎！
扶蘇完全不懂王嘯為何如此問。
但想到朝中雖多猜測，卻無人知曉嬴政真意，他忽有所悟。
莫非王嘯得賞之事事關(guān)機(jī)密，他想確認(rèn)是否泄露？
扶蘇欠身笑道：“既然是朝中秘事，本公子絕不多探?！?/p>
“只知武成侯與王博士又為大秦建功立業(yè)便夠了?！?/p>
王嘯試探道：“公子不如打聽一下？”
“臣對此也很困惑，不知陛下為何如此！”
扶蘇正色道：“《禮記·曲禮》云：戶外有二屨，言聞則入…入戶奉扃，視瞻毋回?！?/p>
“窺人隱私，非君子所為?！?/p>
“即便入他人宅，也應(yīng)避聞私語，何況主動探秘？”
“王博士不必試我，探你隱秘非我所愿?！?/p>
“本公子絕不做無禮之事！”
王嘯：……
不是，你誤會啥了？
我閑得慌才試探你？
我是真不知道，不是怕你泄密！
你至于這么君子嗎！
我自己事，讓你幫問問有啥不對？
心真累！
王嘯不甘心地最后追問了一句：“公子，您當(dāng)真一無所知？”
扶蘇鄭重答道：“王博士，我確實不知?！?/p>
“況且我也不會去向父皇探問此事！”
王嘯長嘆一聲：“那就算了?！?/p>
“公子請稍坐片刻?！?/p>
他將茶盒塞回架上，隨手一揮。
“鐵盾，去弄點水來！”
從扶蘇嘴里套不出想要的消息，王嘯招待的興致頓時消了大半。
還想喝茶？
你不配享受這個待遇！
他敷衍地應(yīng)著扶蘇的客套，連蒙淼都看出幾分不耐。
好在王嫻接到下人通報，邁著長腿大步趕到。
此時的王嫻剛練完槍術(shù)，身披皮甲，額上汗珠晶瑩。
有外人在場，她收起與王嘯獨處時的嬌態(tài)。
一進(jìn)門，英氣逼人的氣勢撲面而來。
“上造王嫻，拜見扶蘇公子、陰嫚公主、公子妃?！?/p>
嬴陰嫚與蒙淼齊齊還禮：“見過王上造?！?/p>
王嫻開門見山：“不知公主此來有何貴干？”
她語氣中帶著幾分詫異。
王嫻癡武，與嬴陰嫚、蒙淼這類閨秀向來少有交集。
嬴陰嫚屈膝一禮，略顯緊張道：“陰嫚聽說王嫻姐姐得了件叫香水的奇物?！?/p>
“今日冒昧登門，只為一睹其真貌?！?/p>
她知香水出自王嘯之手。
但身為女子，又是公主，直接拜訪王嘯不妥，找王嫻才合禮數(shù)。
王嫻一愣，目光轉(zhuǎn)向王嘯。
見王嘯點頭，她爽朗一笑：“這有何難？”
“玉劍，去取兩套香水來?！?/p>
“對了，順便把大兄送我的口紅也拿兩套。”
侍女玉劍小跑出堂，不多時捧回四個木匣。
王嫻打開一匣，取出一瓷瓶，倒出少許香水抹在嬴陰嫚腕上揉開。
“這就是香水？”
嬴陰嫚深吸一口氣，臉上綻出滿足的笑。
“真好聞！”
“梅花香氣太迷人了！”
蒙淼也顧不得矜持，湊近輕嗅兩下，驚喜贊道。
“不愧是王博士萃取百花精華之作！”
“點在腕上，仿佛置身梅林深處！”
王嫻心頭一樂。
香吧？
我哥弄出來的！
她隨即打開另一匣：“我兄長不僅制出香水，還有此物?！?/p>
匣中兩根小竹筒映入眼簾，嬴陰嫚立時被吸引。
“這是什么？”
王嫻擰開竹蓋，露出鮮紅膏體：“這叫口紅?！?/p>
“類似口脂，但用起來更方便，味道也不嗆鼻。”
“這套有兩支，一紅一橘，各有風(fēng)情?！?/p>
“公主要不要試試？”
嬴陰嫚接過口紅，在王嫻指點下笨拙涂上雙唇。
她照著銅鏡一看，驚呼雀躍：“這顏色真漂亮！”
“涂得這么細(xì)膩！”
“還不用像口脂那樣拿毛筆蘸著涂?！?/p>
“太省事了！”
王嫻笑得更開心。
只要你夸我哥，咱們就是好姐妹！
她問：“公主喜歡嗎？”
嬴陰嫚使勁點頭：“喜歡極了！”
王嫻豪爽地將四匣分贈嬴陰嫚與蒙淼。
“送你們了！”
嬴陰嫚滿眼驚喜，卻像個得了糖的小女孩，期待地看向扶蘇。
扶蘇拱手一笑：“我代舍妹與內(nèi)子謝過王上造！”
嬴陰嫚與蒙淼忙屈身道：“陰嫚謝過嫻兒姐姐！”
一瓶香水加兩支口紅，王上造瞬間成了嫻兒姐姐。
王嫻灑脫道：“這些都是我兄長給我的，我一人用不完?！?/p>
“你們喜歡就好。”
這話一出，嬴陰嫚與蒙淼望向她的眼神里寫滿羨慕。
知曉扶蘇此行必有正事，王嫻笑道：“后院棠棣花今早剛開?！?/p>
“公主與公子妃可愿去看看？”
嬴陰嫚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扶蘇：“大兄，我能跟嫻兒姐姐去玩嗎？”
扶蘇點頭一笑：“當(dāng)然可以?！?/p>
“太棒了！”
嬴陰嫚歡呼一聲，提裙與蒙淼隨王嫻離開正堂。
望著她的背影，扶蘇露出柔和笑意，隨即正色看向王嘯。
“王博士制香水口紅，定有深遠(yuǎn)用意！”
“能否為我解惑？”
王嘯：？？？
我做香水口紅還有啥深意？
我自己咋不知道！
王嘯老實答道：“我沒啥深意。”
“就是想賣香水口紅賺點錢罷了?！?/p>
扶蘇一怔：“只是為賺錢？”
“可你并未開賣，只是通過王上造贈人?。 ?/p>
王嘯笑道：“現(xiàn)在沒賣是因為存貨不多?！?/p>
“月底嘯揚胭脂鋪開張，到時就會賣了?！?/p>
懂啥叫試用裝嗎？
懂啥叫提前宣傳嗎？
你不懂！
我也不想教你！
扶蘇皺眉沉思，搖頭道。
“能獲父皇賜金人，你絕非只知逐利的商賈?！?/p>
“你所謀，定不止于此！”
“必有更深層次的用意！”
王嘯心頭一跳。
難道扶蘇猜到我賺錢是為造反做準(zhǔn)備了？
不然還能有啥深意？
扶蘇目光炯炯：“否則為何受贈香水的，除王上造密友外，皆是故六國貴女？”
王嘯松口氣，哭笑不得道：“公子就為這費心思？”
“香水口紅是消耗品，女子哪會只用一瓶一支？”
“我也不瞞你，王嫻送給那些故六國貴女是我安排的?！?/p>
“原因簡單，那些人家有錢，女人的錢比男人好賺！”
“她們用了香水口紅，就會來我鋪子買更多?！?/p>
扶蘇愕然：“就因為他們有錢？”
王嘯堅定點頭：“對，就這么簡單！”
“不止胭脂鋪，我還送過故六國權(quán)貴凱旋酒。”
“也是讓他們嘗到好處，來將軍樓消費。”
他兩手一攤：“就這么回事?！?/p>
“故六國權(quán)貴家底厚實，但土地產(chǎn)業(yè)爵位都被沒收?！?/p>
“沒了進(jìn)項，只能坐吃山空?！?/p>
“這錢，我得搶先賺到手！”
他笑瞇瞇道：“也就是公子問我，我才說實話?！?/p>
“換別人問，這話可得收錢！”
扶蘇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難道我真看錯人了？
王嘯就是個鉆錢眼里的俗人？
他心頭滿是失望。
可突然，他靈光一閃：“你剛說了啥？”
王嘯一愣：“這錢，我得搶先賺到手？”
扶蘇猛搖頭：“不是，再前面一句！”
王嘯不解地重復(fù)：“他們沒了進(jìn)項，只能坐吃山空？”
“啪！”
扶蘇激動地拍案：“就是這句！”
“父皇一直提防故六國權(quán)貴，因他們有叛亂之心，也有叛亂之力?！?/p>
“可招兵買馬要錢，打造兵器要錢，他們卻無收入。”
“若大秦用溫和手段掏空他們的家底，他們就再無造反之力！”
他起身踱步，興奮不已。
“這看似對他們狠了點，但花錢買東西是自愿的，沒人會不樂意。”
“家財散盡后，他們能安穩(wěn)做普通人，父皇也不用再防著他們。”
“這真是皆大歡喜的妙計！”
他雙眼放光地看著王嘯：“我就說，像你這樣的俊杰怎會只盯著錢？”
“釀凱旋酒看似賺錢，實則為軍士送去救命酒精?！?/p>
“賣胭脂看似逐利，實則兵不血刃化解父皇對故六國權(quán)貴的顧慮。”
他深深一揖：“王博士，大才！”
王嘯：？？？
我是誰？
我在哪？
他在胡扯啥？
王嘯徹底懵了。
我就是想賣點香水口紅賺錢?。?/p>
扶蘇要是把這“計策”傳出去，我豈不是又要被嬴政盯上？
萬一他再逼我做官，我咋辦？
我還咋造反？
他斷然道：“這計是你想出來的，跟我沒半點關(guān)系！”
扶蘇不解：“王博士為何……”
話說到一半，他又靈機(jī)一動：“我明白了！”
“你這妙計若被故六國權(quán)貴知曉，他們定會警惕，不再上鉤。”
“可這樣，你豈不是要獨自承受世人誤解？”
王嘯：ヽ(ー_ー)ノ
算了，你高興就好。
他心累得不想再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