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還是得搞錢…”
蘇青玉癱在沙發(fā)上，感受著身體內部緩慢卻持續(xù)的恢復。昨天夜里用精血畫符安撫槐靈，又消耗了不少。古籍上記載的藥材，每一樣都價格不菲，光靠之前那點微薄的報酬，根本撐不了多久。
就在這時，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劃開了接聽鍵。
“喂？是蘇小姐嗎？蘇青玉小姐？”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顯焦急的男聲，語速很快，“我是張經理，之前李總（就是那個古鏡富商）介紹我找您的！您現在方便嗎？我們這邊出了點怪事，急需您這樣的高人幫忙啊！”
高人？蘇青玉嘴角抽了抽，自己現在就是個窮得快揭不開鍋的“高人”。
“……你說說看。”她聲音依舊帶著點剛恢復的沙啞。
“是這樣的，”張經理語速飛快地解釋，“我們公司簽了個主播，叫‘甜心小喵’，最近直播的時候老出問題！不是畫面突然卡頓閃過黑影，就是麥克風里傳出奇怪的哭聲，設備也老失靈！粉絲都說她撞鬼了，現在主播精神壓力很大，都不敢開播了！李總說您特別有辦法，價格好商量，只要能解決！”
直播撞鬼？聽起來像是都市怪談的新版本。蘇青玉心里盤算著，這種事可大可小，但報酬聽起來很誘人。
“地址發(fā)給我。”她干脆地說道。
半小時后，蘇青玉站在一間裝修得粉嫩、堆滿了各種玩偶和直播設備的公寓客廳里?？諝庵袕浡还商鹉伒南闼?，與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草藥和陰冷氣息格格不入。
那個叫“甜心小喵”的主播，真名叫王萌，此刻正抱著膝蓋縮在沙發(fā)角落，臉色蒼白，眼下烏青，完全沒有直播時甜美可人的樣子。旁邊的張經理搓著手，一臉焦急。
“蘇小姐，您看……”
蘇青玉沒理會他，目光直接掃向房間。她悄然運轉起【洞察陰陽】，眼前的世界瞬間蒙上了一層灰翳。大部分地方都很正常，唯獨……她的視線定格在王萌懷里緊緊抱著的一個限量版貓咪玩偶上。
那玩偶做工精致，大眼睛無辜地望著前方，但在此刻蘇青玉眼中，它周身卻纏繞著一股清晰可見、如同墨汁般粘稠的怨念和陰氣，絲絲縷縷地滲入王萌的身體。房間里那股若有若無的寒意，正是從這玩偶身上散發(fā)出來的。
“問題出在這個玩偶身上?！碧K青玉指了指。
王萌渾身一顫，抱得更緊了：“不、不可能！這是粉絲‘喵喵不吃魚’送我的，她…她對我最好了…”
“把它給我看看?！碧K青玉伸出手。
王萌有些猶豫，但在張經理的催促下，還是不情不愿地遞了過來。
玩偶入手冰涼，那股陰冷怨毒的氣息更加明顯。蘇青玉指尖觸碰到玩偶縫線的一剎那，腦海中猛地閃過幾個破碎的畫面——
昏暗的房間，電腦屏幕上滾動著惡毒的評論和私信……女孩趴在鍵盤上無聲哭泣……一張絕望又充滿怨恨的臉龐，死死盯著手機屏幕，屏幕上正是“甜心小喵”直播時巧笑嫣然的樣子……最后，是玩偶被緊緊抱在懷里，女孩縱身躍下的模糊影像……
“這個送你玩偶的粉絲，是不是出事了？”蘇青玉抬眼看向王萌，目光平靜卻帶著洞察一切的銳利。
王萌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眼神躲閃：“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她只是很久沒上線了……”
“是嗎？”蘇青玉語氣平淡，“這玩偶上的怨念很深，帶著強烈的執(zhí)念和恨意，目標就是你。她死前最后的念頭，都寄托在了這上面。你最好想想清楚，你到底做過什么，或者沒做什么，才讓她這么恨你?！?/p>
張經理也察覺到不對勁，急忙追問：“小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們？這位蘇小姐是高人，你別隱瞞啊，不然怎么解決問題？”
“我…我沒有！”王萌猛地站起來，聲音尖利，“我每天直播那么累，那么多粉絲私信，我怎么可能都看得到！她給我發(fā)了那么多負能量的東西，我…我只是沒回！后來…后來我心情不好，可能…可能回了一句‘你這么玻璃心還看什么直播’……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她真的會去死?。 ?/p>
她說到最后，終于崩潰地大哭起來。
原來如此。網絡暴力，加上主播無心或有意的忽視與刺激，最終釀成了悲劇。死去的少女粉絲將所有的絕望和怨恨，都附著在了這個她最珍視的禮物上，日夜纏繞著她曾經喜愛的主播。
“怨念很執(zhí)拗，但源頭是心結?！碧K青玉看著痛哭的王萌，“強行打散，只會讓她怨氣更重，甚至化為厲鬼。想要徹底解決，需要你真心懺悔，解開她的心結，我再設法超度?！?/p>
“好…好！只要能解決，我什么都愿意做！”王萌哭著點頭。
就在蘇青玉準備拿出朱砂符紙，布設一個簡單的安撫凈化法陣時，公寓的門鈴突然被人按得震天響。
張經理不耐煩地去開門，門外卻站著一個穿著一身名牌、妝容精致，但眉宇間帶著一股傲氣的年輕女人。蘇青玉認得她——是以前白家“同行”，好像叫白芊芊？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窮酸丫頭也在這兒？”白芊芊看到蘇青玉，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和嫉妒，隨即目光貪婪地落在了那個貓咪玩偶上，“我收到消息，這里有好東西。這種凝聚了怨念的‘靈偶’可是稀罕物，正好拿回去給我?guī)煾笩捚?！?/p>
她身后還跟著兩個穿著黑色練功服的男人，太陽穴鼓起，氣息沉穩(wěn)，顯然是練家子，也帶著若有若無的煞氣。
“白小姐，這是我們先請來的……”張經理想要阻止。
“滾開！”白芊芊根本不理他，直接對身后的人示意，“把那玩偶給我搶過來！”
兩個黑衣男人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奪走王萌懷里的玩偶。
“放肆！”蘇青玉眼神一冷，雖然身體還有些虛弱，但此刻也顧不得了。她腳下微動，擋在王萌身前，同時并指如劍，口中低喝一聲：“敕令！退！”
一股無形的精神力量隨著敕令發(fā)出，撞在兩個黑衣男人身上。他們只是普通練家子，猝不及防下被這股力量沖擊得連連后退，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你敢攔我？”白芊芊臉色一沉，從隨身的小包里摸出一張黑色的符箓，上面用銀線繪制著詭異的符文，“敬酒不吃吃罰酒！看我收了這怨靈，再收拾你！”
她將符箓往玩偶方向一拋，口中念念有詞，符箓上黑光一閃，竟化作一只虛幻的黑色爪子，帶著刺骨的陰寒，直撲玩偶！
“嗚——！”玩偶中的少女殘魂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發(fā)出無聲的尖嘯，怨氣陡然暴漲，整個房間的溫度驟降！
白芊芊這手段霸道狠毒，根本不管怨靈本身，只想強行剝離怨念據為己有！
蘇青玉眼神更冷。她不能讓這可憐的少女殘魂落入這種人手里。她沒有硬碰硬，而是迅速調動起體內與【幽冥敕封令】相連的力量，不是攻擊，而是形成一道柔和卻堅韌的屏障，護住玩偶。同時，她利用自己對怨靈情緒的感知，輕聲安撫：“別怕，告訴我你的委屈，我會為你討回公道?！?/p>
那虛幻的黑色爪子抓在蘇青玉布下的屏障上，發(fā)出“滋滋”的聲響，一時間竟無法寸進！
白芊芊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你怎么可能擋住我的‘縛魂索’！”
就在這短暫的僵持中，被蘇青玉力量引導和保護的少女殘魂，斷斷續(xù)續(xù)地將自己的遭遇和絕望，通過意念傳遞了出來，畫面和聲音直接沖擊著在場每個人的腦?！切憾镜牧粞浴⒈粺o視的求救、以及王萌那句冰冷的回復，最后是縱身一躍的決絕……
“啊——！對不起！對不起??！”王萌看著那些畫面，聽著耳邊回蕩的哭訴，徹底崩潰了，跪在地上泣不成聲，“是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說你！我不該無視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隨著她真誠的懺悔和淚水，那玩偶上濃厚的怨念，如同冰雪遇陽般，開始緩緩消散。少女殘魂最后看了王萌一眼，眼神復雜，最終化作點點微光，消散在空氣中。
房間里的陰冷感徹底消失了，那只貓咪玩偶也恢復了普通的樣子，只是看起來舊了一些。
“不！我的靈偶！”白芊芊眼看怨念消散，氣急敗壞，還想上前。
蘇青玉冷冷地看著她：“東西已經解決了。帶著你的人，滾?！?/p>
白芊芊看著蘇青玉那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的眼神，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剛才那一下交鋒，她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力量雖然不算渾厚，但精純度和操控力遠在她之上，尤其是那道無形的敕令，帶著一種讓她心悸的威嚴。更何況，她強行剝離怨念的手段若是傳出去，在圈子里也不好聽。
“你給我等著！”白芊芊咬了咬牙，終究是色厲內荏，不敢真的在這里動手。她狠狠瞪了蘇青玉一眼，又厭惡地看了一眼哭倒在地的王萌，“哼，廢物！”說完，帶著兩個黑衣手下，灰溜溜地離開了公寓。
房間里終于恢復了平靜，只剩下王萌低低的啜泣聲和張經理長舒一口氣的喘息。
“蘇…蘇小姐，謝謝您！太謝謝您了！”張經理回過神來，連忙上前道謝，看著蘇青玉的眼神充滿了敬畏。
蘇青玉沒說話，只是走到王萌身邊，蹲下身，將那個已經恢復正常的玩偶輕輕放在她顫抖的手中：“怨念已散，她也算得到了解脫。以后…謹言慎行吧?！?/p>
王萌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看著蘇青玉，嘴唇動了動，最終哽咽著點頭：“我…我知道了…謝謝你…”
事情解決，蘇青玉收到了張經理支付的豐厚報酬，這筆錢足夠她買藥材調養(yǎng)身體，還能寬裕一陣子。同時，她感覺到【幽冥錄】微微一熱，“陰德”那一欄跳動了一下，顯示著“+1”。雖然不多，但聊勝于無。
她沒有多留，婉拒了張經理請吃飯的提議，離開了這間充滿了香水味和悔恨氣息的公寓。
走在午后的陽光下，蘇青玉摸了摸口袋里沉甸甸的信封，心里卻并不輕松。白家那個女人顯然不會善罷甘休，她口中的“師父”又是誰？王萌的懺悔，究竟是真心悔過，還是僅僅出于恐懼？還有，剛才白芊芊動用法術，會不會再次引起鎮(zhèn)魂司的注意？
麻煩，似乎總是一個接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