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欣欣心情很好。
半晌后，見林小鹿離開屋子，才悄悄折返。
感受到床前有人，孫嬤嬤睜開眼，莫名有些緊張。
“欣欣，你回來了啊?！?/p>
“嗯?！辈绦佬廊粲兴?，緩緩開口，“娘，你知道林小鹿平日離府后，都去哪里么？”
“你問這個做什么？”孫嬤嬤坐起身子，有些奇怪，“她平日里也沒什么玩伴，不是去留云巷和乞丐們混在一起，就是去沉水森林唄?！?/p>
蔡欣欣眼珠子一轉(zhuǎn)，“沉水森林……”
這倒是難辦了。
那沉水森林，外圍倒是還好，越往里去，靈獸的等級越高。
她一個凡人，又沒有林小鹿那野丫頭運氣好，實在不敢隨便亂闖。
除非……蔡欣欣眼睫快速眨動，心里有了主意。
她坐到孫嬤嬤床邊，“娘，你幫我個忙?！?/p>
“什么忙？”
“我要你打探出，林小鹿明日要去哪里，然后……讓她沒法再亂跑?！辈绦佬姥壑泄饷㈤W動。
孫嬤嬤莫名有些不安，“你關(guān)心這個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讓她沒法再壞我的事?！?/p>
對于自家娘親，蔡欣欣連掩飾都懶，表情陰冷無情。
孫嬤嬤陡然一驚，被褥中的手，都在發(fā)抖。
眼前浮現(xiàn)起，林小鹿蹲在身前，給她喂靈丹的模樣，心里升起一絲不忍。
“欣欣啊，林小鹿再不好，也是與你一同長大的，你要是不喜歡她，打她兩下出氣就是，又何必害她性命?！?/p>
“閉嘴！”蔡欣欣神情陰冷，漆黑的眸子，直直盯著孫嬤嬤，“你知道什么，只要有林小鹿存在一日，我就只能被踩在腳下！”
她前世掌握的那些先機，有林小鹿在，只會全無用處。
“既然她敢阻我的路，就要做好去死的準(zhǔn)備?！?/p>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強行塞入孫嬤嬤手中。
“你如果還認(rèn)我這個女兒，就把這藥，喂給林小鹿。”
蔡欣欣垂著眼，眼中光影明暗交錯，讓孫嬤嬤油然生出一種驚恐的陌生感。
“欣欣……你……”
這還是自己的欣欣么？
孫嬤嬤抗拒的縮回手，“不行，真不行?！?/p>
欣欣是她的親生女兒，可林小鹿也是她親自奶大的孩子啊。
讓她下殺手，實在是做不到。
蔡欣欣面色微變，手指攥緊，突然垂下臉，沉默下來。
淚滴落在孫嬤嬤的手背上。
她心里一慌，“欣欣？你別哭啊?！?/p>
蔡欣欣別過頭，聲音有些發(fā)悶，“是我讓娘親為難了，我只是……只是想阿爹了……”
她把頭靠在孫嬤嬤懷中，眼眶泛紅，嗚咽出聲。
“我阿爹在世時，對我最好，若是他在，一定不會讓我受委屈的?！?/p>
孫嬤嬤渾身一震。
眼中愧疚與無措交織。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一道低啞的聲音。
“我答應(yīng)你就是……”
陰暗中，蔡欣欣唇角微微上揚。
*
翌日。
隨著第一聲雞鳴響起，林小鹿從稻草堆積的小床上爬起來。
她熟練地跑到茅房，拎起兩大桶“金汁”，就要往外走。
卻被人叫住。
“小鹿，過來吃飯?！?/p>
孫嬤嬤的嗓音，似乎有些沙啞。
手中端著托盤，控制不住地微顫。
林小鹿渾身一僵，擔(dān)憂地回過頭。
“奶娘，你昨日傷到頭了么？”
這么溫柔，她有點害怕。
林小鹿倒騰著腳步，向后又退了兩步。
孫嬤嬤心里一急，“我早就沒事了，我就是叫你用早飯?！?/p>
林小鹿眼睛瞪得更大了。
“奶娘你果然病得不輕?！?/p>
奶娘都忘了，她昨日已經(jīng)吃過饃饃了。
按照慣例，最快也得明日，才會再賞她一頓飯吃。
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笑嘻嘻道：
“奶娘你自己吃吧，我人小，就不浪費家里的糧食了?！?/p>
說著，雙肩扛起扁擔(dān)，擎著比她還重的木桶，撒腿就跑。
速度快得，孫嬤嬤都沒來得及阻攔。
她走后，一個纖細(xì)的人影，也跟了上去。
林小鹿抿著唇，深一腳淺一腳，走到沉水森林西北角，一個不顯眼的小山坡下。
今日太陽比較大，她累得一腦門汗，也顧不上擦。
站在一堆石林前，手指點來點去，念念有詞。
踩著奇異的步伐，穿了過去。
待她背影消失，蔡欣欣快步跑了過來。
“奇怪，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
地上石子遍布，未曾留下行走的痕跡。
她不在意的抬頭看了看，隱約看到小山坡上，一棵高大的樹影，頓時揚起笑容。
“這么好找啊?！?/p>
蔡欣欣抬起腳，奔著樹木的方向，走了過去。
可直至，后背被汗水浸濕，依舊在外圍打轉(zhuǎn)。
她氣得猛踹一腳身旁的樹干，“什么破地方！”
樹干晃動，樹葉嘩啦啦掉落。
不遠(yuǎn)處，腳步聲突然停止。
林小鹿肩上扛著兩只空桶，輕快的蹦跶過來。
“蔡姐姐，你怎么在這里？”
她驚訝地眨動眼睛。
蔡欣欣頓時一慌，“我……我在散步。”
“哦?！绷中÷裹c頭，沒有多想，“蔡姐姐你還是去別的地方散步吧，這里不好玩?！?/p>
“我就是想上前面的山看看。”蔡欣欣試探地說道，眼神盯緊林小鹿，“你知道怎么上去么？”
林小鹿歪頭認(rèn)真看著她。
就在蔡欣欣以為，她要說什么時，甜甜笑了一下。
“散步好，這里適合散步。”
林小鹿抿唇笑起來，露出兩個小酒窩，在蔡欣欣沒反應(yīng)過來時，突然加快腳步。
“那蔡姐姐你散步吧，我不打擾你嘍~”
她清亮的嗓音，愉悅地打著彎兒，迅速消失在蔡欣欣眼前。
“小鹿還要給大哥哥熬藥，不能陪你玩兒啦?！?/p>
蔡欣欣陡然一驚。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怎么走！”
“人呢？你倒是把我?guī)Щ厝グ?！?/p>
這里估計被布置了陣法，她一個人，要怎么出去啊。
可惜，任由她喊破了喉嚨，林小鹿都聽不見了。
她在叢林中穿梭。
時不時薅下一株植物，扔到儲物袋中。
半個時辰后，滿足的回到林家。
悄悄跑到客院的小廚房，拿起砂鍋，把藥草一股腦，全都扔進去。
小手在懷中掏啊掏。
掏出一瓶翠綠粘稠的液體，倒入鍋中。
一股刺鼻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
正在吃晚膳的明曜，本就食欲不振，聞到這味，忍不住干嘔一聲。
姜萊心里一急，“曜兒，你怎么樣？我這就去找劉醫(yī)師?！?/p>
申晁說留下也無用，谷中剛巧還有病號，介紹了一位相熟的醫(yī)者，先幫忙盯著，就先行離開了。
姜萊心神不寧，連傳信符都忘了用，自己跑了過去。
明曜嘴唇動了動，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之色。
明晟見他眉頭緊皺，笑著提議。
“這氣味似乎是從隔壁傳來的，我們過去看看吧?！?/p>
他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東西，能弄出這么惡心難聞的氣味。
明曜沒有拒絕。
片刻后，兩人出現(xiàn)在小廚房。
明曜被父親用靈力攙扶著，一進門，就看見林小鹿頭發(fā)亂蓬蓬，臉上蹭著黑灰，高興地端著藥碗，看了過來。
“大哥哥！我給你找到解藥了！”
“你有救了！”
灰蒙蒙的廚房內(nèi)，她臉上的笑容，明亮得讓人心里透亮。
林小鹿小心地吹著熱氣，端著藥碗，遞到明曜眼前。
明曜心里一軟，不顧父親勸阻的神情，接過藥碗。
藥碗靠近，土腥味混合著苦味，還有一種若有似無的糊味，一股腦沖進鼻子內(nèi)。
明曜實在是沒忍住，“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