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時分,晨曦仿若纖細(xì)且柔韌的銀線,悄然穿過窗簾那狹窄的縫隙。這縷微光,怯生生地在房間的一隅灑落,營造出一片如夢似幻的朦朧光影。
沐雪于這片柔和的微光中悠悠轉(zhuǎn)醒,腦袋卻似被一張無形且堅韌的大網(wǎng)緊緊束縛,昏沉之感如影隨形。昨夜,她的床儼然成為了思緒的戰(zhàn)場,過往的樁樁件件,如洶涌澎湃的潮水般在腦海中翻涌,又似一團(tuán)錯綜復(fù)雜的亂麻,剪不斷、理還亂,反復(fù)無情地折磨著她,致使她幾乎徹夜未眠。
沐雪拖著仿若灌鉛般沉重的身軀緩緩起身,邁著遲緩的步伐,一步步挪向鏡子。鏡子里,映出的是她憔悴不堪的面容:微微紅腫的雙眼下方,濃重的黑眼圈猶如兩片沉甸甸的烏云,將曾經(jīng)明亮如星的雙眸深深籠罩,整個人看上去盡顯疲憊與滄桑。
她機(jī)械地完成洗漱,每一個動作都透著深深的倦怠。隨后,雙腿如墜千斤,艱難地邁向醫(yī)院。
醫(yī)院的自動門緩緩滑開,那熟悉得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瞬間撲面而來。主任恰好路過,目光敏銳如鷹,一眼便察覺到沐雪的異樣。主任眉頭微蹙,眼神中滿溢關(guān)切,下意識地以為沐雪是因昨日急診患者過多,忙前忙后累壞了。
主任快步走到沐雪身旁,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小沐啊,今天別工作太拼命,手頭的事兒一處理完,就按時下班,回去好好休息。記住,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吶!”
沐雪嘴角勉強(qiáng)扯出一絲微笑,聲音略帶沙啞地回應(yīng):“謝謝主任,我會注意的?!?/p>
查房時間到了,沐雪強(qiáng)打起精神,默默跟在主任和同事身后,開啟了一天的工作。他們一間病房接著一間病房地查看,每到一處,主任都會耐心細(xì)致地詢問病人的感受,認(rèn)真檢查傷口的恢復(fù)情況,并用溫和且撫慰人心的話語安慰患者。
沐雪則在一旁,手持筆記本,一筆一劃地詳細(xì)記錄著每一個細(xì)節(jié)。在給病人清理傷口換藥時,她的雙手因疲憊微微顫抖,然而憑借著扎實(shí)的專業(yè)技能,動作依舊嫻熟且輕柔,生怕給病人帶來哪怕一絲一毫的疼痛。
寫病歷時,沐雪坐在辦公桌前,緩緩攤開筆記本,眼睛緊緊盯著電腦屏幕,一個字一個字地仔細(xì)斟酌,絲毫不敢有半點(diǎn)馬虎,詳盡地記錄著每個病人的病情和治療過程。
時光在忙碌中悄然飛逝,不知不覺間,夕陽如血的余暉透過醫(yī)院的玻璃窗,溫柔地灑在沐雪身上。當(dāng)她脫下那件陪伴了自己一整天的白大褂時,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就在這時,杜嘉浩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
“雪,下班了啊?!倍偶魏茲M臉堆笑,眼神中滿是期待,“我新發(fā)現(xiàn)了一家特色餐廳,環(huán)境超棒,菜品也獨(dú)具創(chuàng)意,咱們?nèi)L嘗鮮。”說著,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試圖牽住沐雪的手。
沐雪下意識地側(cè)身躲開,心中涌起一股強(qiáng)烈的厭煩感,對于杜嘉浩的追求,她已然感到疲憊不堪。她默默將白大褂掛在值班室專門的掛鉤上,動作遲緩,仿佛在刻意拖延時間,以避免與杜嘉浩過多接觸。掛好衣服后,她連看都沒看杜嘉浩一眼,轉(zhuǎn)身便往外走。
杜嘉浩微微一愣,但旋即追了上去。他一邊快步跟著沐雪,一邊滔滔不絕地介紹著餐廳:“雪,你辛苦一天了,肯定餓壞了。那家餐廳有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清蒸魚,味道特別正宗,你吃了肯定喜歡?!?/p>
下班時間一到,醫(yī)院瞬間熱鬧起來。走廊里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有提著保溫飯盒、腳步匆匆給患者送飯的家屬,飯盒里冒出騰騰熱氣,飯菜的香味在空氣中若有若無地飄散;也有結(jié)束一天工作、拖著疲憊身軀下班的醫(yī)護(hù)人員,有的還身著白大褂,有的已然換上便服。
沐雪混在人群中,雙唇緊閉,眼神黯淡無光,一句話也不想說。被男友背叛的痛苦如影隨形,她覺得周圍人的目光猶如尖銳的針,毫不留情地刺在自己身上,每一道目光似乎都在無情地嘲笑她的愚蠢。她不想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和杜嘉浩把事情徹底說清楚。
然而,杜嘉浩絲毫沒有察覺到沐雪內(nèi)心的抗拒。他像個沒事人似的,在沐雪旁邊喋喋不休,那聲音在沐雪聽來,恰似一只嗡嗡叫個不停的蒼蠅,令人煩躁不已。更讓沐雪感到惡心的是,他竟想用撫摸過別的女人的手來觸碰自己。當(dāng)杜嘉浩的手快要碰到沐雪胳膊時,沐雪像被火燙到一般,猛地縮開,厭惡和煩躁如洶涌的潮水般涌上心頭。
沐雪不再理會杜嘉浩,加快腳步往外走。杜嘉浩則像個甩不掉的尾巴,緊緊跟在后面。一路上,杜嘉浩說著各種各樣的話題,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沐雪始終沉默不語。
終于,他們來到醫(yī)院外的小廣場。廣場上,有人在悠閑地散步、聊天,孩子們在嬉笑玩耍,一片熱鬧景象。沐雪目光掃視一圈,最后指向廣場角落一處無人的地方,聲音冰冷地說道:“吃飯就算了,有話去那邊說?!闭f完,頭也不回地朝角落走去,那落寞孤單的背影,仿佛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杜嘉浩見沐雪態(tài)度如此堅決,趕忙跟了上去。他腳步慌亂,滿心害怕沐雪會突然消失不見。一邊小跑,一邊在心里盤算著該如何向沐雪解釋,怎樣才能得到她的原諒,卻渾然不知沐雪的心早已被他傷得千瘡百孔,這段感情已然再難挽回。
“說吧?!便逖┠_步陡然停下,穩(wěn)穩(wěn)站定后,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直直地落在杜嘉浩臉上。此時,昨晚那不堪入目的畫面,不受控制地在她腦海中如電影般閃現(xiàn)。那畫面猶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再次狠狠刺痛她的心,讓她感覺心仿佛被撕裂成無數(shù)碎片。
沐雪眉心緊緊皺起,宛如一朵被狂風(fēng)暴雨無情摧殘的花朵,滿是痛苦與哀傷。她強(qiáng)忍著鼻頭傳來的酸澀,那股酸澀如洶涌的潮水般沖擊著淚腺。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向天空,湛藍(lán)如寶石的天空此刻成了她最后的依靠,試圖借助它來壓下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絕不在杜嘉浩面前示弱。
“雪,我愛的人只有你,我跟趙華只是玩玩而已,一時好奇罷了?!倍偶魏莆⑽⒌椭^,故作深情地望著沐雪,眼神中帶著一絲刻意營造的無辜。他雙手?jǐn)傞_,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繼續(xù)說道:“你說要結(jié)婚后才能在一起,我們學(xué)醫(yī)的,雖說對人體解剖了如指掌,但我從來沒試過男女之事,你又不愿意,我只能找別的女人試試……”說到最后,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不自覺地低下去,眼神飄忽不定,顯然連他自己都覺得這番話難以自圓其說。
沐雪聽著杜嘉浩這番荒謬至極的言論,心中的怒火瞬間如火山般爆發(fā)。自己背叛了感情,竟然還把責(zé)任推到她身上,這簡直不可理喻。
她冷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自嘲和不屑:“那你就去找她試?。 便逖┑穆曇羟宕喽鴪远?,仿佛在與過去的感情做最后的決裂。她雙手抱胸,眼神冷漠地看著杜嘉浩,干脆利落地說道:“從今以后,你想找誰就找誰,和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闭f完,轉(zhuǎn)身就走,步伐堅定有力,宣告著她已徹底放下了這段不堪的感情。
杜嘉浩瞬間慌了神,臉色變得煞白如紙,雙眼瞪得滾圓,滿是驚恐與焦急,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他聲音帶著哭腔喊道:“不是這樣的,雪,我改,以后再也不找別人,我只愛你!”一邊說,一邊像無頭蒼蠅般追上去,腳步慌亂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生怕沐雪就此從自己的世界消失。他伸出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幾下,才好不容易抓住沐雪的衣袖。
沐雪像被火燙到一般,猛地轉(zhuǎn)身,揚(yáng)起手,狠狠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她眼神中滿是憤怒與決絕,猶如兩把鋒利的刀子直直刺向杜嘉浩?!皠e碰我,我覺得惡心!”沐雪的聲音冰冷而尖銳,每一個字都仿佛從牙縫里狠狠擠出。
看到杜嘉浩的手,她的腦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昨晚的場景:在昏暗曖昧的燈光下,這雙手在趙華白皙的肌膚上肆意游走,動作曖昧而猥瑣。想到這里,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厭惡地后退兩步,身體因憤怒和惡心微微顫抖。“有句話叫,一次不忠,終身不用。”她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仿佛每一個字都重重地砸在地上。
杜嘉浩身體微微一震,臉上露出慌亂和無助的神情。眼神中閃過一絲愧疚,但更多的是害怕失去沐雪的深深恐懼。他急忙解釋道:“雪,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都是她勾引我的。我只是一時好奇,沒把持住,以后一定改,再也不做對不起你的事。”說著,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像是在向自己暗暗發(fā)誓。
“杜嘉浩!”沐雪望著曾經(jīng)深愛的男人,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曾經(jīng),他們在溫暖明媚的午后手牽手漫步街頭,在浪漫迷人的夜晚相擁著仰望星星月亮,她曾以為他們會這樣幸福到白頭偕老??扇缃瘢麉s無情地背叛了自己。此刻,杜嘉浩站在面前,眼神慌亂而哀求,在沐雪看來卻無比虛偽可笑。她的眼神愈發(fā)冷漠,宛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平靜得毫無波瀾。
沐雪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緩緩說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從此以后,我們各不相干,各自安好?!闭f完,她輕輕用眼神示意杜嘉浩環(huán)顧四周。
原來,剛才那巴掌太過響亮,在喧囂熱鬧的街頭顯得格外刺耳。周圍的路人紛紛投來好奇、八卦的目光。有人伸長脖子,試圖一探究竟;有人交頭接耳,小聲地議論紛紛。
沐雪察覺到那些異樣的目光,臉色微微泛紅,下意識地壓低聲音,帶著無奈與質(zhì)問說道:“你換位思考一下,要是有天半夜,你撞見我和別的男人親密無間,摟摟抱抱,你心里會作何感想?”
“雪,我……”杜嘉浩張了張嘴,剛說出兩個字,就像被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喉嚨,頓時啞口無言。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沐雪和陌生男人相擁的畫面,頓時一股怒火從心底熊熊燃起,仿佛要將他整個人吞噬。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指關(guān)節(jié)泛白,心想若真看到這場景,肯定會火冒三丈,說不定會毫不猶豫地沖上去暴打兩人。
“我所求的,不過是安穩(wěn)的小日子?!便逖┭凵裢钢v與決絕,“至于你,我祝你早日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彼谛睦锿嫖吨靶腋!焙汀靶愿!眱蓚€詞,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不知杜嘉浩是否能聽出話里的深意。
說完,沐雪不再猶豫,轉(zhuǎn)身大步向前走去。每走一步,都仿佛卸下了一份沉重的負(fù)擔(dān),雖然心中仍有難以言說的痛苦,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期許。街道上剛亮起的燈光昏黃而黯淡,卻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仿佛正引領(lǐng)著她走向一個充滿希望的嶄新未來。此刻的沐雪,宛如一只破繭而出的蝴蝶,雖歷經(jīng)傷痛的洗禮,卻迎來了新生的曙光,即將擁抱屬于自己的遼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