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雙生花田在中秋夜泛著微光,鹿百寧躺在草垛上數(shù)星子,逆命扇被他枕在腦后,扇骨上的雙生花圖案在月光下流轉(zhuǎn)著紅藍光暈。云殤蹲在篝火旁擦拭星隕鐵戒指,突然聽見花瓣碰撞聲中夾雜著金屬摩擦的異響。
“云子,你說這花怎么越來越亮了?”鹿百寧彈起身子,看見離篝火最近的三朵雙生花正朝著戒指方向傾斜,花瓣尖端滲出金粉般的光點,“莫不是初代那老東西又搞什么幺蛾子?”
云殤沒答話,指尖撫過戒指內(nèi)側(cè)的狼文,發(fā)現(xiàn)那些小字正在吸收花光,原本模糊的筆畫漸漸清晰:「月圓之夜,星隕歸位」。他突然想起星象河底看見的畫面——初代祖師爺?shù)膿磹壑伺R終前,曾在戒指里封存了半塊星隕鐵,那是能連通輪回的鑰匙。
狼嚎聲從營地方向傳來,狼頭漢子的兒子小狼崽跌跌撞撞沖進花田:“鹿大人!云先生!老祭師說雙生花田的根系在發(fā)光,像極了當(dāng)年星象墳崩塌時的景象!”鹿百寧挑眉,發(fā)現(xiàn)小狼崽胸前的狼爪吊墜正與他眉心的星子共鳴。
三人趕到花田深處時,老祭師正跪在發(fā)光的根系前,圣典殘頁懸浮空中,上面新浮現(xiàn)的星圖竟與鹿百寧掌心的印記完全重合:“大人,這是‘星隕歸位陣’,三百年前初代祖師爺為師娘設(shè)的輪回錨點。”
云殤的逆命扇突然脫手飛出,扇骨插入根系中央,竟帶出半塊刻著雙生狼首的星隕鐵。鹿百寧認出那是戒指缺失的部分,剛要觸碰,星隕鐵突然發(fā)出尖嘯,花田中央的雙生花應(yīng)聲枯萎,露出底下刻滿咒文的青銅羅盤。
“小心!這是星象門的‘逆時羅盤’!”云殤拽住鹿百寧的手腕,卻看見對方掌心的狼爪印記正在與羅盤共鳴,無數(shù)碎片般的記憶涌入識海——三百年前的雪夜,初代祖師爺將摯愛魂魄封入羅盤,只為讓她在輪回中能多停留半盞茶時間。
羅盤突然爆發(fā)出強光,鹿百寧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撕扯他與云殤的羈絆,抬頭看見對方眼中竟映出十二世輪回里,他們從未見過的結(jié)局:云殤化作星隕鐵碎片,而他獨自坐在花田,守著永不盛開的雙生花。
“去他媽的逆時!”鹿百寧握緊星隕鐵,狼首星子發(fā)出太陽般的光芒,“老子連星象河都趟過,還怕你個破羅盤?”他將星隕鐵按進戒指,紅藍雙色光芒瞬間籠罩花田,枯萎的雙生花竟重新綻放,每片花瓣都刻著他們十二世相遇的場景。
云殤看著花瓣上的畫面,突然發(fā)現(xiàn)其中一世的自己戴著與鹿百寧相同的戒指,站在中原城墻下,而墻上畫著的雙生花,正是如今百姓們張貼的模樣。他突然輕笑,逆命扇劃出一道光弧,將羅盤上的咒文改寫成狼族的祝酒歌。
“老祭師,這羅盤到底啥來頭?”鹿百寧晃了晃重新完整的戒指,發(fā)現(xiàn)星隕鐵與狼爪印完美融合。老祭師顫抖著撫摸圣典:“這是初代祖師爺用自己的命盤碎片鑄的,本想讓師娘免受輪回之苦,卻成了雙魂者每一世相遇的枷鎖?!?/p>
月光突然被烏云遮住,花田深處傳來鐵鏈崩斷的聲響。鹿百寧看見遠處的沙丘上,十二道赤金身影踏沙而來,每人體內(nèi)都嵌著星隕鐵碎片——正是被初代祖師爺劈開的,屬于師娘的魂魄碎片。
“雙魂者,把星隕鐵還給我們!”為首的赤金身影開口,聲音像生銹的星象盤,“沒有它,我們永遠無法與摯愛重逢!”鹿百寧這才看清,他們胸口都刻著與云殤相同的狼爪印,卻泛著死寂的灰色。
云殤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逆命扇在掌心泛起藍光:“他們是初代師娘的魂魄碎片,三百年前為了讓我們輪回相遇,自愿分裂成十二份?!彼D(zhuǎn)向赤金身影,聲音里帶著星象師特有的悲憫,“但你們可知,每一世的相遇,對我們而言都是全新的劫數(shù)?”
赤金身影們突然頓住,其中一人低頭看著胸口的狼爪印,灰色印記竟泛起微光:“我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甭拱賹幭肫鹦窍蠛拥卓匆姷某醮鷼埢?,突然明白,他們與自己一樣,都是被羈絆困住的瘋子。
“云子,把星隕鐵分給他們?!甭拱賹幫蝗婚_口,在云殤震驚的目光中摘下戒指,“初代那老東西當(dāng)年劈開魂魄,是想讓師娘自由,不是讓你們永遠困在輪回里?!彼麑⑿请E鐵掰成十二塊,每塊都帶著雙生花的香氣。
赤金身影們接住碎片的瞬間,灰色狼爪印轉(zhuǎn)為紅藍雙色,他們的身影開始透明,臨終前的微笑像極了雙生花的綻放。云殤看著手中的戒指殘片,發(fā)現(xiàn)內(nèi)側(cè)的狼文終于完整:「輪回太苦,不如相忘于星野」。
是夜,漠北的雙生花田迎來了最璀璨的月光。鹿百寧摸著重新變得普通的戒指,突然發(fā)現(xiàn)云殤的耳尖又紅了:“怎么,心疼星隕鐵?”對方別過臉去:“只是覺得,你剛才掰戒指的樣子,像極了當(dāng)年在軍帳里分葡萄酒的傻樣。”
篝火噼啪作響,小狼崽抱著烤狼肉湊過來,胸前的狼爪吊墜閃著微光。鹿百寧突然想起什么,從草垛里翻出半塊沉香荷包——那是三百年前的遺物,如今竟與雙生花的根系產(chǎn)生共鳴。
“主公,你說我們以后...”云殤望著重新暗下去的星隕鐵戒指,話未說完便被打斷。鹿百寧將荷包塞到他手里,指尖劃過對方掌心的狼爪?。骸耙院??以后老子要教小狼崽們練刀,還要逼你釀比葡萄酒更好喝的馬奶酒,就這么定了?!?/p>
云殤看著對方眉間的星子,突然輕笑出聲。遠處的狼嚎再次響起,這次帶著前所未有的輕快。雙生花在夜風(fēng)中搖曳,花瓣碰撞聲如同千萬句未說出口的誓言,最終都化作篝火旁,兩人相視而笑的剪影。
星象門的殘卷從此徹底空白,因為有些故事,早已不需要星象的記載。當(dāng)?shù)谝豢|陽光灑在漠北時,鹿百寧發(fā)現(xiàn)掌心的狼爪印淡得幾乎看不見,而云殤正舉著逆命扇追著小狼崽跑,扇骨上的雙生花,比任何時候都開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