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劍刺入血色門縫的剎那,歐陽星辰感到一股來自遠(yuǎn)古的寒意順著劍身蔓延至全身,仿佛有無數(shù)冰冷的細(xì)針在骨髓里游走。門后的金色豎瞳微微收縮,深邃的瞳孔中泛起一絲漣漪,仿佛認(rèn)出了他——就像在昆侖冰川下初次相遇時那樣,那目光如同一把銳利的鉤子,牢牢勾住了他的心神。
"它記得我!"這個念頭剛閃過腦海,劍尖處就傳來山岳般的阻力。門縫中伸出的漆黑觸手如同活物般瘋狂纏繞劍身,粘稠的液體順著劍刃滴落,腐蝕出滋滋作響的青煙。青藍(lán)色的月華之力與黑氣激烈交鋒,發(fā)出烙鐵入水般的"嗤嗤"聲,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
慕容明月的琴音在身后響起?!稄V陵散》的殺伐之音化作有形漣漪,層層疊疊地撞向血色大門。當(dāng)音波觸及門扉時,那些蠕動的觸手突然痙攣起來,表皮下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紫色血管,竟像被燙傷般縮回幾分。
"有效!"慕容明月指尖翻飛,琴弦上已經(jīng)滲出血珠,每一次撥弦都帶著鉆心的疼痛。她的額角布滿細(xì)密的汗珠,面色蒼白如紙,"但我的靈力支撐不了多久!"
雪狐突然從歐陽星辰肩頭躍下,落在兩人之間。它頭頂?shù)那帑[虛影展開雙翼,羽毛上流轉(zhuǎn)著溫潤的青色光芒,清越的鳴叫聲與琴音共鳴,在空氣中凝結(jié)成無數(shù)細(xì)小的光刃。這些光刃組成螺旋狀的陣型,順著混元劍開辟的路徑刺入門縫,每一道光刃都帶著青鸞守護(hù)的意志。
"吼——!"
非人的咆哮從門后傳來,聲波震得整座劍閣廢墟劇烈震顫。金色豎瞳驟然擴(kuò)大,瞳孔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扭曲的面孔——歐陽星辰赫然看到了葉無塵冷峻的面容、玉衡子虛偽的微笑、甚至凌無涯決絕的眼神!那些面孔在瞳孔中扭曲變形,發(fā)出凄厲的哀嚎,仿佛在訴說著被困于歸墟的無盡痛苦。
"它在吞噬進(jìn)入歸墟的所有靈魂!"雪狐的傳音在顫抖,身體也隨之微微搖晃,"小心別直視..."
警告來得太遲。歐陽星辰的視線與豎瞳相交的瞬間,無數(shù)陌生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孪碌那嚆~祭壇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十二具環(huán)繞成圈的棺槨上刻滿詭異符文;兩個戴兜帽的人影將某種發(fā)光物體投入深淵,那物體墜下時劃出一道銀色的光痕;最后是一雙從黑暗中伸出的蒼白手掌,掌心各有一個月牙形烙印,與他腕間的月痕隱隱呼應(yīng)。
"歐陽!"慕容明月的一聲清喝將他拉回現(xiàn)實。她單手撫琴,另一只手緊緊攥住他的衣袖,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月痕共鳴!"
兩人腕間的月痕同時亮起銀光,光芒交織處,血色大門上的詭異紋路突然開始扭曲重組。最上方的古老符文竟自動拆解,化作鎖鏈狀的光紋纏向門縫。歐陽星辰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能讀懂那些符文的意思。最中央的符號分明是"封"字的古體,而周圍環(huán)繞的則是"天"、"地"、"人"三才陣勢,仿佛在訴說著上古時期的封印奧秘。
混元劍上的青紋突然脫離劍身,與月痕光芒融合成青白色的鎖鏈。鎖鏈鉆入門縫的剎那,金色豎瞳第一次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門后的黑暗沸騰起來,更多觸手瘋狂涌出,其中幾條纏住了歐陽星辰的手臂。劇痛如同洶涌的潮水襲來,仿佛有千萬根鋼針順著血管扎入心臟。歐陽星辰咬破舌尖才沒松開劍柄,鮮血順著嘴角滴在門扉上,竟讓那些詭異的紋路短暫褪色,空氣中彌漫著一絲鐵銹味。
"以血為引..."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帶著歲月的滄桑與威嚴(yán),"以魂為祭..."
恍惚間,歐陽星辰看到混元劍的劍脊上浮現(xiàn)出更多細(xì)密文字。這些文字與青銅古殿墻壁上的刻痕如出一轍,都是那種結(jié)合了立體幾何與星象圖的古怪符號。但現(xiàn)在,他竟然莫名理解了其中含義——「歸墟之契,陰陽輪轉(zhuǎn)」。
"明月!"他大吼道,聲音因為疼痛而變得沙啞,"第七弦!降半音!"
慕容明月不假思索地?fù)軇咏刮睬俚谄呦?,同時將音調(diào)降了半階。琴弦震顫的瞬間,雪狐頭頂?shù)那帑[虛影發(fā)出一聲長鳴,化作流光融入音波。奇異的共振產(chǎn)生了,音波、劍光與月華交織成螺旋狀的光柱,順著門縫貫入深淵。金色豎瞳猛地收縮,隨即爆發(fā)出一陣刺目的強光——
"轟!"
爆炸的氣浪將三人掀飛出去。歐陽星辰后背重重撞在殘垣上,眼前一陣發(fā)黑,喉嚨里泛起一股腥甜。等他掙扎著爬起來時,血色大門上的縫隙已經(jīng)縮小到不足一指寬,無數(shù)黑氣如潮水般退回門內(nèi)。最后消失的是那只金色豎瞳,它死死盯著歐陽星辰,瞳孔中倒映著他鎖骨處的青羽胎記,仿佛在記住這個敢于挑戰(zhàn)它威嚴(yán)的人。
"還沒結(jié)束..."雪狐虛弱地趴在地上,毛發(fā)凌亂,眼神中充滿警惕,"它只是暫時退卻..."
慕容明月的琴弦全部崩斷,指尖血肉模糊,每一個傷口都在滲血。她踉蹌著走到歐陽星辰身邊,兩人一起望向那扇正在緩緩閉合的血色大門。門縫中依然有黑氣滲出,但速度明顯減緩了。
"我們只封印了七成。"她喘息著說,胸口劇烈起伏,"需要更多力量..."
"清荷來遲了。"
一個清冷的女聲從廢墟外傳來。真正的葉清荷帶著十幾名琴閣弟子疾步走來,每人懷中都抱著一張古琴。她們衣著凌亂,裙擺上沾滿泥土與血跡,顯然剛經(jīng)歷過戰(zhàn)斗,但眼神堅定如鐵。
"七音封魔陣。"葉清荷簡短地命令道,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
琴閣弟子迅速環(huán)繞血色大門站成北斗七星方位。七張古琴同時奏響,音波在空中交織成網(wǎng),將殘余的黑氣一點點壓回門內(nèi)。葉清荷則走到歐陽星辰面前,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
"凌首座讓我交給你的。"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悲痛,眼中閃過一絲哀傷,"他...沒能挺過來。"
竹簡上沾著發(fā)黑的血跡,但字跡依然清晰可辨。歐陽星辰展開一看,是凌無涯留下的最后訊息:「玉衡子二十年前就已隕落,現(xiàn)掌門乃歸墟之主的化身。玄月宗地下藏有初代祖師所建十二鎮(zhèn)魔碑,對應(yīng)黃道十二宮。速往昆侖虛尋找《混元星經(jīng)》殘卷,月痕者方能...」后面的字跡被血跡模糊,難以辨認(rèn)。但最后幾個字讓歐陽星辰渾身一震——「小心葉家」。
"什么意思?"他抬頭看向葉清荷,眼神中充滿疑惑與警惕,"為什么要小心葉家?"
葉清荷面色復(fù)雜地?fù)u頭:"我不清楚。但劍閣典籍記載,二十年前葉無塵叛變時,確實有部分葉家人站在他那邊..."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劇烈震動。已經(jīng)閉合的血色大門表面,那些詭異紋路開始扭曲蠕動,竟?jié)u漸組成一張人臉——正是"玉衡子"的模樣!那張臉上掛著邪惡的笑容,眼中閃爍著冰冷的殺意。
"螻蟻..."石門上的人臉發(fā)出沉悶的轟鳴,聲波震得眾人耳膜生疼,"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歸墟重臨?"
琴閣弟子們的音波大陣立刻加強,但人臉依然在緩慢成型。更可怕的是,劍閣周圍的土地開始塌陷,露出下方縱橫交錯的青銅管道。這些管道表面刻滿了與血色大門相似的紋路,此刻正一個接一個地亮起暗紅色光芒,仿佛一條條流淌著邪惡力量的血管。
"地下還有更多封??!"慕容明月驚呼,眼神中充滿震驚,"整個玄月宗都建在歸墟封印上!"
雪狐突然人立而起,頭頂?shù)那帑[虛影發(fā)出刺目青光。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雪狐的體型開始膨脹變化,毛發(fā)褪去,四肢伸長——眨眼間,原地出現(xiàn)了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白衣少年,銀發(fā)間露出一對尖耳,眉心有著與青鸞相同的月牙印記。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握著一柄由月光凝成的短劍,劍身上纏繞著與混元劍相似的青紋,散發(fā)著神秘而柔和的光芒。
"青鸞之力讓我暫時化形。"少年的聲音還帶著雪狐的腔調(diào),清脆而堅定,"我看到了...地下封印的結(jié)構(gòu)!"
他揮動月光短劍,在空中劃出一幅立體星圖。星圖中,十二個光點由青銅管道相連,形成一個將整個玄月宗籠罩在內(nèi)的巨大陣勢。而此刻,超過半數(shù)的光點已經(jīng)變成了危險的暗紅色,仿佛預(yù)示著即將到來的災(zāi)難。
"十二鎮(zhèn)魔碑正在失效!"化形后的雪狐喊道,聲音中帶著焦急,"掌門——不,歸墟之主在同時破壞所有陣眼!"
仿佛印證他的話一般,遠(yuǎn)處接連傳來幾聲爆炸。主峰、藥廬、藏經(jīng)閣方向同時騰起血色光柱,與劍閣地下的紅光遙相呼應(yīng)。濃烈的煙塵沖天而起,伴隨著陣陣轟鳴聲,整個玄月宗陷入一片混亂與恐懼之中。
"必須阻止他..."歐陽星辰掙扎著站起來,卻因傷勢過重再次跪倒?;煸獎ι系那嗉y已經(jīng)黯淡到幾乎看不見,月魂玨的力量也消耗殆盡,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
血色大門上的人臉露出猙獰笑容:"晚了...當(dāng)十二碑盡毀,月痕將成為歸墟之門最好的鑰匙..."
一道青光突然從天而降,精準(zhǔn)地劈在人臉正中。石門發(fā)出痛苦的震顫,人臉?biāo)查g模糊了幾分。眾人抬頭望去,只見蘇九音踏著青銅塤懸浮在半空,灰袍獵獵作響,眼神中充滿憤怒與決絕。
"老妖婆!"她厲聲喝道,聲音響徹云霄,"欺負(fù)小輩算什么本事!"
塤聲驟然拔高,化作有形音刃斬向石門。與此同時,葉清荷也帶領(lǐng)琴閣弟子變換曲調(diào),《陽關(guān)三疊》的悲壯旋律與塤聲共鳴,形成青紅色的光網(wǎng)壓向人臉。激昂的琴音與塤聲交織在一起,仿佛在奏響一曲與邪惡抗?fàn)幍膽?zhàn)歌。
"走!"蘇九音向歐陽星辰三人甩出一道符箓,"拿著這個去昆侖虛!這里有我們頂著!"
符箓在空中化作一只青銅鶴,振翅落在歐陽星辰面前。鶴背上用朱砂寫著「青鸞引路」四字,正是當(dāng)初在青溪村見過的字跡,帶著一絲熟悉的親切感。
慕容明月快速收起殘破的焦尾琴,扶起歐陽星辰:"能走嗎?"
他點點頭,強忍劇痛爬上青銅鶴。雪狐——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銀發(fā)少年了——也敏捷地躍上來,手中月光短劍指向西北方向:"青鸞的記憶顯示,《混元星經(jīng)》藏在昆侖虛的冰川祭壇下。"
血色大門上的人臉發(fā)出不甘的咆哮,但蘇九音和琴閣弟子們的音波大陣已經(jīng)將它牢牢壓制。隨著青銅鶴振翅起飛,歐陽星辰最后看到的,是十二道血色光柱在玄月宗各處沖天而起的駭人景象。濃烈的血腥味隨風(fēng)飄散,整個宗門籠罩在一片血色的陰霾之中。
"不對..."他突然想起什么,從懷中掏出凌無涯留下的竹簡,"十二鎮(zhèn)魔碑對應(yīng)黃道十二宮,那第十三道光是..."
銀發(fā)少年聞言臉色驟變:"歸墟之主在制造假陣眼!真正的核心在..."
話音未落,一道前所未有的血光從觀星臺方向爆發(fā),瞬間吞沒了半個玄月宗。劇烈的爆炸聲震耳欲聾,地面開始劇烈搖晃,仿佛世界末日即將來臨。青銅鶴長鳴一聲,加速沖向西北方的夜空。在他們身后,血月當(dāng)空,兩輪殘月不知何時又變成了詭異的青銅色,散發(fā)著冰冷而邪惡的光芒。
當(dāng)玄月宗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時,歐陽星辰感到腕間的月痕突然刺痛。低頭一看,月痕竟變成了淡淡的金色,與血色大門后的豎瞳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