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山,仿若一位沉睡在迷霧中的神秘巨人,靜靜地橫臥在天地之間。山的深處,霧氣如同輕薄的紗幔,層層疊疊地繚繞著,將整個山林裝點得如夢似幻。阿青身姿輕盈,宛如一只靈動的小鹿,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她每一步落下,都帶著某種與自然相契合的奇特韻律,仿佛她本就是這山林的一部分,與周圍的一切渾然天成。歐陽星辰和慕容明月則緊緊跟在她身后,雪狐穩(wěn)穩(wěn)地蹲在歐陽星辰的肩頭,它那對機靈的耳朵不停地轉(zhuǎn)動著,像兩個敏銳的探測器,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那座道觀就在山頂?!卑⑶噙m時地回頭,用手指了指云霧深處,她的聲音輕柔,卻在這寂靜的山林中清晰可聞,“但山路不好走,而且……”
她的話還未說完,一陣陰冷的風(fēng)就像個不速之客,突然從林間呼嘯而過。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仿佛是一群看不見的幽靈在低聲訴說著什么,給這原本寧靜的山林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慕容明月瞬間停下腳步,她那纖細(xì)的指尖輕輕按在琴弦上,神情變得格外凝重:“有東西在跟著我們。”
歐陽星辰聞言,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木棍。這根木棍是他在路過村子時隨手撿來的,雖說它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曾經(jīng)的鐵劍那般鋒利,但在這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中,總算是能讓他心里多些底氣,不至于赤手空拳地面對未知的危險。他順著慕容明月的視線望去,努力在昏暗的樹林中尋找著可疑的跡象。終于,在遠(yuǎn)處的樹影間,他捕捉到了一道黑影一閃而過,速度極快,若不是他一直緊盯著那個方向,恐怕就會錯過這轉(zhuǎn)瞬即逝的畫面。
“是狼妖的同伙?”他壓低聲音,向阿青和慕容明月詢問道。
阿青緩緩搖頭,她的臉色微微發(fā)白,透露出一絲緊張:“不……狼妖通常是獨居的。這股氣息……更像是‘山鬼’?!?/p>
“山鬼?”歐陽星辰對這個名字感到十分陌生,心中不禁涌起一陣好奇與擔(dān)憂。
“青鸞山的精怪,專門吸食人的精氣?!卑⑶嘁Я艘ё齑?,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它們平時不敢靠近道觀,但最近不知為什么,越來越膽大妄為,越發(fā)猖狂了?!?/p>
慕容明月若有所思地微微點頭:“或許和時空亂流有關(guān)?!?/p>
她的話音剛落,林間就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那笑聲乍一聽像是孩童的嬉鬧聲,清脆悅耳,可細(xì)細(xì)分辨,卻又能感覺到其中透著一股森然的寒意,仿佛從九幽地獄傳來,讓人不禁毛骨悚然。緊接著,四周的樹影開始扭曲變形,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肆意揉捏。數(shù)道黑影從樹干后探出頭來,它們的身形形似人類,卻四肢格外細(xì)長,皮膚呈現(xiàn)出青灰色,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陰森,而那雙眼睛,泛著幽綠的光,猶如兩團(tuán)鬼火,散發(fā)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來了!”阿青忍不住驚呼出聲。
幾乎在同一瞬間,山鬼們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尖嘯,那聲音如同利刃一般劃破了寂靜的山林。它們?nèi)缤I狼撲食一般,猛地朝著歐陽星辰等人撲了過來。
慕容明月反應(yīng)極快,她的指尖輕輕一撥琴弦,一道清越的音波如同平靜湖面投入石子后蕩起的漣漪,迅速向四周擴散開來。沖在最前面的幾只山鬼被這股音浪擊中,頓時發(fā)出一陣慘叫,身體如同煙霧一般,瞬間化作黑煙消散在空中。然而,更多的山鬼像是無窮無盡一般,從林間不斷涌出,前赴后繼地朝著他們撲來。
“太多了!”歐陽星辰一邊大聲呼喊,一邊用力揮動手中的木棍,好不容易擊退了一只撲向他的山鬼。但木棍對于這些山鬼來說,傷害實在有限,只能暫時將它們逼退,卻無法給予致命一擊。
雪狐見狀,從歐陽星辰的肩上一躍而下。在半空中,它的身形陡然暴漲,變得如同一只小老虎般大小。只見它猛地?fù)]動爪子,“啪”的一聲,兩只山鬼的腦袋瞬間被拍碎,腦漿迸裂。但山鬼的數(shù)量實在太多了,它們?nèi)缤眵纫话?,靈活地穿梭在樹木之間,從各個意想不到的角度發(fā)動攻擊,讓人防不勝防。
就在眾人陷入困境之時,阿青突然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片刻之后,她的身上泛起了淡淡的青光,背后隱約浮現(xiàn)出一對青色的羽翼虛影。那羽翼仿佛由光芒凝聚而成,散發(fā)著柔和而神秘的氣息。
“青鸞——翔天!”
阿青猛地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她雙翼一展,一道青色旋風(fēng)以她為中心迅速爆發(fā)開來,如同一場小型的龍卷風(fēng),將周圍的山鬼盡數(shù)卷飛。那些山鬼在旋風(fēng)中發(fā)出陣陣慘叫,身體被強大的氣流撕扯得扭曲變形。
歐陽星辰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量震得后退了幾步,他驚訝地看著阿青,眼中滿是詫異:“你還有這種力量?”
阿青落地之后,背后的羽翼虛影漸漸消散,她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氣息也略顯急促:“這是青鸞一族的秘術(shù),但以我現(xiàn)在的修為,使用一次就……”
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腿一軟,整個人差點摔倒在地。歐陽星辰眼疾手快,連忙伸手扶住她:“你沒事吧?”
阿青微微搖頭,勉強站穩(wěn)身子:“我們得快點上山,山鬼只是被暫時擊退,很快就會再追上來?!?/p>
慕容明月點了點頭,收起焦尾琴:“走。”
三人于是加快腳步,沿著陡峭的山路向上攀登。身后的林間,山鬼的尖嘯聲再次逐漸逼近,可奇怪的是,它們似乎對山頂有著某種畏懼,始終不敢太過靠近,最終只能悻悻地退回了密林深處。
“它們不敢上來?!卑⑶嗨闪艘豢跉猓樕下冻鲆唤z慶幸的神情,“道觀附近有禁制?!?/p>
又爬了約莫半個時辰,山間的霧氣漸漸變得稀薄起來。一座古樸的道觀終于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這座道觀規(guī)模不大,青瓦白墻,顯得格外素雅。道觀的門前立著一塊石碑,碑上刻著“青鸞觀”三個字。字體蒼勁有力,仿佛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觀門緊緊關(guān)閉著,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一絲聲響,仿佛這里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居住,時間在這里停滯了一般。
“就是這里。”阿青走上前去,輕輕叩響了觀門,聲音在這寂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清脆,“請問有人在嗎?”
然而,沒有人應(yīng)答。四周依舊是一片死寂,只有叩門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歐陽星辰微微皺眉,伸手推了推門,發(fā)現(xiàn)門并沒有上鎖,隨著“吱呀”一聲,門緩緩打開了。
道觀內(nèi)光線十分昏暗,正中央擺放著一座香爐。爐中積滿了香灰,看上去像是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打理過了。兩側(cè)的廂房門窗緊閉,給人一種神秘而壓抑的感覺。唯有正殿的大門虛掩著,從門縫中隱約透出一絲光亮,仿佛在召喚著他們前去一探究竟。
“有人嗎?”歐陽星辰提高了聲音,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依舊沒有人回應(yīng)。
慕容明月環(huán)顧四周,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香爐上:“香灰是新的?!?/p>
歐陽星辰走近一看,果然,雖然香爐表面看起來積滿了灰塵,但最上層的香灰卻還帶著淡淡的余溫,顯然不久前有人在這里上過香。
“小心點?!彼吐曁嵝训?,“這里可能有人,只是不愿意現(xiàn)身?!?/p>
三人于是小心翼翼地朝著正殿走去。歐陽星辰伸手輕輕推開了虛掩的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尊高大的神像。那是一位手持拂塵、仙風(fēng)道骨的老者,他面容慈祥,雙目微垂,仿佛在靜靜地俯視著世間萬物,給人一種莊嚴(yán)肅穆的感覺。
神像前的供桌上,擺放著一盞長明燈。燈焰雖然微弱,卻始終沒有熄滅,在這昏暗的殿內(nèi)閃爍著,仿佛是在堅守著某種使命。
“這是……”歐陽星辰盯著神像,總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玄月宗初代祖師——青鸞子?!蹦饺菝髟螺p聲說道,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敬畏,“沒想到他的道觀會在這里?!?/p>
阿青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你們認(rèn)識這位仙人?”
慕容明月沒有回答阿青的問題,而是徑直走到供桌前,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長明燈。燈焰微微晃動了一下,映照出供桌下方的一個暗格。
她輕輕拉開暗格,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卷竹簡。
慕容明月將竹簡取出,展開一看,竹簡上只有寥寥數(shù)語:
“雙月同天,歸墟之門開。持鑰者至,因果輪回始?!?/p>
歐陽星辰盯著竹簡上的文字,心中猛地一震:“這是……預(yù)言?”
慕容明月默默收起竹簡,目光再次轉(zhuǎn)向神像:“祖師既然留下了線索,必然有所安排?!?/p>
就在她話音剛落之際,神像的眼睛突然亮起了微微的光芒,一道蒼老而神秘的聲音在殿內(nèi)緩緩回蕩:
“持月痕者,可入后山禁地?!?/p>
三人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不禁面面相覷,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后山禁地?”阿青疑惑地皺起了眉頭,“道觀后面只有一片懸崖啊?!?/p>
慕容明月卻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快步走出正殿,繞到道觀的后方。歐陽星辰和阿青見狀,連忙跟上。
道觀的后面果然是一片懸崖,懸崖深不見底,云霧在崖底繚繞翻騰,仿佛隱藏著無盡的秘密。而在懸崖的邊緣,立著一塊并不起眼的石碑,碑上刻著一輪彎月,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慕容明月走到石碑前,緩緩伸出右手,腕間的月痕在這一刻微微發(fā)亮,與石碑上的彎月相互呼應(yīng)。
緊接著,令人驚奇的一幕發(fā)生了。石碑上的彎月隨之亮起,一道光橋憑空出現(xiàn)在懸崖之上,橫跨在深淵之間,通向云霧深處,仿佛是一條通往神秘世界的通道。
“這是……”歐陽星辰震驚地張大了嘴巴,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時空橋?!蹦饺菝髟螺p聲說道,“祖師為我們指的路?!?/p>
阿青看著眼前的光橋,眼中既有敬畏又有擔(dān)憂:“你們……要過去嗎?”
慕容明月堅定地點了點頭:“我們必須找到回去的辦法?!?/p>
她轉(zhuǎn)頭看向歐陽星辰,后者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邁步踏上了光橋。光橋的橋面看似虛幻,像是由光芒凝聚而成,但踩上去卻堅實如石,給人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阿青,你留在這里。”歐陽星辰回頭說道,“這里安全?!?/p>
阿青咬了咬嘴唇,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和你們一起!”
還沒等歐陽星辰和慕容明月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快步追上,也踏上了光橋。
慕容明月微微皺眉,但最終還是沒有反對。三人一狐沿著光橋,緩緩走入了云霧之中。
光橋的盡頭,是一座懸浮在空中的孤峰。這座孤峰仿佛是從天際墜落在此,遺世獨立。
峰頂十分平坦,在中央的位置,擺放著一座石臺。臺上放置著一面青銅古鏡。古鏡的鏡面光滑如水,倒映著天空中的云卷云舒,仿佛將整個天地都納入其中。
三人踏上孤峰的瞬間,光橋隨即消散,仿佛它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只留下一片空蕩蕩的虛空。
“這是……時空鏡?”歐陽星辰走近石臺,緊緊盯著那面古鏡,眼中充滿了好奇與疑惑。
慕容明月點了點頭:“傳說中可以窺見過去未來的神器。”
阿青好奇地伸出手,想要觸碰鏡面,卻被慕容明月眼疾手快地攔?。骸皠e動!時空鏡的力量不是凡人能承受的?!?/p>
阿青嚇了一跳,連忙縮回手,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歐陽星辰看向慕容明月:“我們該怎么用這東西?”
慕容明月沉吟片刻,從懷中取出剛才在道觀中得到的竹簡,輕輕地將其放在鏡面上。
竹簡上的文字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激活,漸漸浮起,化作一道道金光,緩緩沒入鏡中。鏡面隨即泛起一圈圈漣漪,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緊接著,一幅畫面在鏡中緩緩浮現(xiàn)——
那是一處陌生的山谷,谷中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青銅祭壇。祭壇上方,兩輪月亮一赤一青,交相輝映,散發(fā)出神秘而耀眼的光芒。月光灑在祭壇上,仿佛給它披上了一層夢幻的紗衣。
“雙月同天……”歐陽星辰喃喃自語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緊張感。
畫面逐漸拉近,祭壇中央站著兩個人影,仔細(xì)一看,竟然是一男一女。男子手持鐵劍,身姿挺拔,透著一股堅毅的氣息;女子懷抱焦尾琴,面容冷峻,眼神中卻帶著一絲決然。他們的腕間,月痕熠熠生輝,與兩輪明月相互呼應(yīng),仿佛在訴說著某種神秘的聯(lián)系。
“是我們?”歐陽星辰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畫面。
慕容明月的目光變得格外凝重:“這是未來的畫面?!?/p>
鏡中的景象再次發(fā)生變化,祭壇周圍突然浮現(xiàn)出無數(shù)黑影。它們扭曲蠕動著,形狀各異,仿佛是從黑暗中蘇醒的惡魔,正張牙舞爪地等待著什么。
“歸墟之門……”慕容明月低聲說道,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擔(dān)憂,“我們必須阻止它開啟?!?/p>
“怎么阻止?”歐陽星辰焦急地問道,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安。
就在這時,鏡面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畫面瞬間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字:
“斬斷因果,方得解脫?!?/p>
血字消散之后,鏡面恢復(fù)了平靜,再無任何影像。
三人看著恢復(fù)平靜的鏡面,沉默了良久。
“斬斷因果……”歐陽星辰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這是什么意思?”
慕容明月收起竹簡,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或許,我們需要回到最初的起點。”
“最初的起點?”阿青一臉疑惑,顯然不明白慕容明月的意思。
慕容明月看向歐陽星辰:“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嗎?”
歐陽星辰微微一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玄月宗外門的試煉場?”
慕容明月點了點頭:“時空亂流將我們拋回過去,但真正的關(guān)鍵,或許就在我們最初相遇的時間點?!?/p>
阿青雖然聽得云里霧里,但還是堅定地說道:“不管你們要去哪里,我都跟你們一起!”
歐陽星辰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但我們現(xiàn)在連怎么離開這座孤峰都不知道?!?/p>
話音剛落,青銅古鏡突然射出一道光芒,照在懸崖邊緣的虛空中。一道光橋再次出現(xiàn),但這次,它通向的不是道觀,而是一片未知的黑暗,仿佛在等待著他們?nèi)ヌ剿髌渲械膴W秘。
“看來鏡子已經(jīng)為我們指了路?!蹦饺菝髟律钗豢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決然,“走吧?!?/p>
三人一狐于是踏上光橋,緩緩步入了黑暗之中。
在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前,歐陽星辰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孤峰上的青銅古鏡。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鏡中,有一雙眼睛,正靜靜地注視著他們,眼神中似乎蘊含著無盡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