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多,就一直沒顧得上?!?/p>
“實在抱歉,太抱歉了……”
聽筒中傳來一聲敷衍的笑聲:“黎明同志啊,你當一方主官,發(fā)展才是關鍵。”
“不過嘛,現(xiàn)在國家確實很重視法治建設……”
何黎明扶了扶眼鏡框,帶著笑意說道:“還得向您取取經(jīng),不然我們這些基層干部,恐怕會走彎路?!?/p>
“只要依法辦事,就不會出偏差?!?/p>
“那是,那是,一定得堅持這個方向。”
何黎明連連點頭。
“對了,領導,我這次打電話是想請教您一件事。”
“什么事?”
聲音洪亮清晰,確實是梁群峰無疑。
“您認識一個叫祁同煒的警察嗎?”
何黎明話剛出口,心跳已快到嗓子眼。
“祁同煒?”
梁群峰拖長語調(diào),似乎在思索,“嗯,好像有印象,上次表彰大會,好像見過他?!?/p>
“怎么了?跟我有什么關系?”
“……”
糟了。
果然難以交心。
梁群峰的手心都開始冒汗了。
“領導,其實吧……”
“我們市局的同志反映,祁同煒同志業(yè)務能力強,作風正派?!?/p>
“所以打算調(diào)他過來?!?/p>
梁群峰略作停頓,決定先虛晃一槍試試水。
“不過聽說省里的政法系統(tǒng)……似乎有些不同意見。”
“黎明同志?!?/p>
話未說完,那邊便笑著打斷了。
“你身為京海市的一把手,現(xiàn)在連警察內(nèi)部調(diào)動都要管了嗎?”
“看起來……黎明同志,對于法治工作的推進,你是操了不少心。”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你閑得慌吧。
何黎明努力平復內(nèi)心的不安,硬著頭皮說道。
“不……不是……”
“領導,市局里現(xiàn)在風傳,說祁同煒馬上就要成為您的兒媳婦了?!?/p>
電話那邊陷入了沉寂。
何黎明不敢再繼續(xù)問下去。
于是,兩人隔著話筒,沉默了許久。
“黎明同志?!?/p>
梁群峰先開了口:“警察屬于執(zhí)法機構之一,是為了國家法治建設、為了社會與民眾的權益保障而服務的?!?/p>
“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確了解。”
“警員的選拔,必須經(jīng)過專業(yè)測試與政治審查的全面考量?!?/p>
“這才是重點?!?/p>
“跟誰的兒媳婦有關嗎?毫無關系。”
“別說這種無稽之談,就算屬實,你何黎明就能因這層關系,特別提拔他?”
“難道你身為京海的領頭人,還是把我梁群峰當你的私人助理?”
“……”
糟了糟了。
完了完了。
何黎明冷汗直冒,連忙認錯。
“領導,我并非此意……”
“黎明同志,我希望你能適可而止,認真想想怎樣才能把京海治理得更好?!?/p>
梁群峰再次叮囑道。
“不然,我就得向上級反映你的個人能力和思想態(tài)度問題了?!?/p>
何黎明心里一驚。
這是要拿前途逼迫自己啊。
“領導,我懂,我懂……”
何黎明迅速調(diào)整呼吸:“祁同煒的工作安排,完全由京海市局自行決定?!?/p>
“我……絕不會插手?!?/p>
“一切按規(guī)矩來,若是真才實學,就該重用;若是徒有虛名,必定嚴懲。”
“……”
另一邊。
梁群峰陷入沉默。
他恨不得破口大罵,是何黎明裝作聽不明白,還是故意這么布置的?*
掛掉電話后,何黎明感到全身乏力。
像癱了一樣倒在椅子里,滿是皺紋的老臉滲出冷汗。
到了他的年紀,是最危險的時候。
身為京海的一把手,實權在握,聲名顯赫。
然而,想更進一步卻難比登天。
要是退一步,則輕而易舉。
放眼全國,多少同級別的官員早已悄無聲息地退居二線。
甚至有的直接被法辦,戴著銀手銬安度晚年。
胸口快速起伏,各種恐懼涌上心頭。
他已經(jīng)思考過了。
祁同煒和梁群峰終究只是家務事。
重用祁同煒的話,就算真的犯了錯,也能找個借口再次收拾他。
而且,那家伙還掌握著錄音筆。
這是可以直接威脅到自己仕途的致命武器啊。
要是得罪他,萬一祁同煒和梁璐結婚,自己就徹底完蛋了。
但梁群峰不同。
手里沒有拿得出手的重要證據(jù),唯一的問題就是剛才那通電話。
通報批評、深刻檢討都可以,頂多也就是內(nèi)部自我反思。
連處分都很難受到。
權衡利弊之后,何黎明頓時覺得豁然開朗。
振作精神,把趙立冬和王秘書重新叫了過來。
…………
片刻后。
王秘書在辦公室里,畢恭畢敬地擦桌子。
上面還有剛才何黎明潑的茶水痕跡。
他得用抹布小心翼翼地擦干凈,好讓兩位領導坐著談話時保持整潔。
“立冬同志。”
局勢清晰后,何黎明又擺出了自己的權威姿態(tài)。
“我剛剛向領導匯報了京海當前的政法工作情況?!?/p>
“一會兒,你牽頭開個我們市的政 ** 會議?!?/p>
“主要討論法治建設和紀律審查?!?/p>
趙立冬全神貫注地聽著。
領導說什么并不重要,關鍵在于話外之意。
在這個時候談論政法工作,不就是在圍繞祁同煒的事情展開嗎?
"嗯,知道了。"
趙立冬如今在京海位處第三,負責指導政法事務,這都在其職責范圍之內(nèi)。
"領導..."
思索良久,趙立冬決定直截了當。
"那個...祁同煒的事..."
"剛才接到省廳來電,說他被舉報了。"
"省廳政治處非常憤怒,要求嚴加處置,讓他停職反省。"
何黎明差點笑出聲。
端起王秘書新泡的茶喝了幾口。
"帝王敲打儲君,鬧得滿城風雨,也不過是家務事罷了。"
"我們這些做下屬的,若真替帝王出了氣,后果您想過沒?"
聽到這里,趙立冬立刻領悟。
"懂了!懂了!"
"領導,我馬上去辦..."
何黎明眨眨眼,微微點頭,目送二人離去。
另一邊。
京海市公安局大樓。
刑警隊里,安欣和李響還在忙于高啟強的審訊。
曹闖帶領其他警員重新審查其他幾起案件。
唯獨祁同煒閑得發(fā)慌。
王秘書那邊毫無音信,公安局必須遵照省廳指示,暫時讓他停職。
于是。
他只能等待。
等京海官方有所回應,等局勢出現(xiàn)新轉(zhuǎn)機。
站在走廊盡頭,透過窗子,看到樓下有幾個身影。
孟德海、安長林以及市局幾位領導。
全都上了車,提著公文包,排成隊消失在主干道上。
看樣子像是要去參加官府會議。
"有變動了。"
祁同煒冷笑一聲。
這么一想,至少得等他們開完會回來再處理自己的事。
百無聊賴間,找了個沒人之處,再次開啟系統(tǒng)。
"叮!宿主您好,請問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嗎?"
"系統(tǒng),我覺得你沒什么大用。"
祁同煒心中默念,不斷在腦海中翻閱系統(tǒng)界面。
"你說,你提供的這些支持,感覺也沒啥用。"
"那請問主人,您剛到京海,為何會產(chǎn)生如此大的反響?"
"......"
聽罷此言。
祁同煒愣住了:"難道是你在暗中助力?"
"主人覺得呢?"
系統(tǒng)的語調(diào)帶有一絲調(diào)皮:"要想讓主人留在市局刑警隊,就得對抗高層的私利。"
"唯一的方法,就是擴大影響力,營造積極輿論。"
"當您的名字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時......"
"某些人就難以輕易處置您了。"
這番話聽著似乎挺有道理。
祁同煒決定重新評估這個系統(tǒng)。
該死。
居然這么懂政治。
"可以的,可以的。"
只要有系統(tǒng)協(xié)助,事情就會容易許多。
"系統(tǒng),如果我想調(diào)查某個地方,過去幾年甚至幾十年的秘密,能找到嗎?"
祁同煒摸了摸下巴。
"抱歉主人,本系統(tǒng)需要明確具體的人物或群體。"
"嗯,陳泰,安長林、孟德海、何黎明、趙立冬。"
祁同煒沉思道:"我想知道這些人之間的關系,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在搜索,請稍等......"
隨后,
系統(tǒng)主界面再次進入加載狀態(tài)。
幾秒后,畫面固定。
顯示出陳泰的個人信息及其發(fā)展歷程。
"主人您好。"
"建工集團董事長陳泰,1938年出生,現(xiàn)年六十二歲。"
"八十年代,因事業(yè)發(fā)展需要,陳泰一家與他人結怨。"
"后來,陳泰的父母被仇家殺害。"
"之后,陳泰忍辱負重,結識了生死之交,即陳書婷的親爹。"
"創(chuàng)立建工集團后,在事業(yè)蒸蒸日上的時候,認識了趙立冬。"
"陳書婷的父親為陳泰的父母報仇,將仇家全都殺了。"
"案件發(fā)生后,市局的安長林、孟德海,還有安欣的老爸三人聯(lián)手調(diào)查此案。"
案件偵查期間,京海那起懸案以及一個龐大的利益網(wǎng)絡浮出水面。
最終,焦點鎖定在陳書婷的父親身上。
行動時,安欣的親生父親不幸遇害,而陳書婷的父親也倒在了槍口之下……
安長林中了冷槍,身受重創(chuàng),此事產(chǎn)生了巨大反響。
案件至此結束,再無人繼續(xù)追查。
祁同煒看得目瞪口呆。
從一開始,他就清楚建工集團的成長歷程,無疑是踩著無數(shù)白骨建立起來的。
然而,這些白骨到底是誰?又是如何喪命?
這一切皆是謎團。
此刻,系統(tǒng)的提示讓他所有的疑惑仿佛找到了答案。
怪不得陳泰把陳書婷當作親生女兒看待。
安長林背后的一槍,還有安欣生父的離世,都能對上號。
只是,兇手依然逍遙法外。
誰殺死了安欣的父親?又是誰向安長林開了致命一槍?
“系統(tǒng)……”
祁同煒激動得難以自持,脫口而出。
“你說的那個龐大利益集團,究竟是哪些人?而且,何黎明與他們又有怎樣的聯(lián)系?”
系統(tǒng)界面再次啟動搜索,片刻之后,結果顯現(xiàn)。
“對不起,宿主,由于您等級不足,暫時無法獲取所有詳細信息?!?/p>
“目前僅能提供以下線索……”
“何黎明有一個私生子,患有嚴重的腎功能衰竭,急需接受腎移植手術。”
“對比后發(fā)現(xiàn),黃某與他的私生子配型最接近。”
“所以,黃某被選定,在何黎明利用完畢后,被迫摘取雙腎。”
祁同煒的眼睛猛然收縮。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不過,何黎明、趙立冬、陳泰等人之間的具體利益糾葛,現(xiàn)階段還無法查詢。
這需要進一步調(diào)查,逐步挖掘證據(jù)。
祁同煒陷入沉思。
他盯著屏幕,腦海里開始構思一項宏大的計劃。
他想著,若以京海為戰(zhàn)場,或許可以將潛伏二十多年的黑暗徹底揭開。
這……能否應對梁群峰那些小把戲?
“喂?”
正在此時。
審訊結束后的安欣現(xiàn)身了。
她手里拿著案卷,抬手打斷了祁同煒與系統(tǒng)的交談。
“在想什么呢?就坐在這里?”
“我已經(jīng)停職了?!?/p>
祁同煒關掉系統(tǒng),恢復冷靜后說道。
“停職?”
安欣一驚:“為什么?”
“省廳說有人舉報我在鄉(xiāng)鎮(zhèn)派出所欺壓百姓,毆打村民?!?/p>
“???”
安欣的臉色瞬間陰沉。
“你不信嗎?”
祁同煒笑著追問。
“不信。”
安欣仔細打量著祁同煒:“那你怎么會毆打村民?”
“不重要?!?/p>
祁同煒的笑容更燦爛了:“我有沒有違規(guī)違法,可不是我說了算?!?/p>
“???”
安欣滿是疑惑:“把話說清楚點,到底啥意思?”
“安欣。”
祁同煒迅速思索,一個新的念頭冒了出來。
他往旁邊靠了靠,神秘地一笑。
“你知道我為何要來京海嗎?”
“不知道?!?/p>
“你知道我為何會被停職嗎?”
“你不是說違規(guī)違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