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煉體訣》這篇神秘的功法,已經(jīng)在狗蛋的腦海中沉寂了好幾年。
最初得到它時,他不過六七歲,那時的他還不明白“功法”、“修煉”到底意味著什么,只覺得腦海中突然多出一堆復(fù)雜又玄乎的圖文很有趣,但也未曾真正放在心上。他更在意的是抓魚、爬樹,還有怎么躲過村里那些告狀婆婆的眼睛。每天一睜眼就是調(diào)皮搗蛋、四處奔跑,對于什么“星辰煉體”、“淬體九重”之類的詞匯,他完全沒有概念,也提不起興趣。
只是隨著年歲的增長,那些文字和行功路線不但沒有隨著時間淡去,反而越來越清晰。特別是這兩年,他時常會做一個奇異的夢:夢中,他漂浮在浩瀚星空之中,身邊是無盡閃耀的星辰,它們仿佛活著一般,緩緩圍繞著他旋轉(zhuǎn),發(fā)出低不可聞的嗡鳴。而他站在其中,就像是屬于這一方星空的一部分——那種熟悉感,仿佛從出生起就銘刻在血脈之中。
起初他以為這只是個夢,但那個夢實在太真實,真實到醒來后他還能記得星辰的軌跡,甚至身體里殘留著某種淡淡的溫?zé)崤c力量感。直到今年初夏的某個夜晚,他坐在家里院子中乘涼,頭頂是清澈如洗的夜空,繁星鋪滿天幕,月光灑落如霜。狗蛋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沖動,他不自覺地閉上眼睛,按照腦海中那部《星辰煉體訣》的行功路線,開始了第一次有意識的修煉。
星力在那一瞬間仿佛蘇醒了,細密如絲線般的力量從星空中緩緩垂落,包裹住他的全身,透過肌膚滲入血肉,沿著經(jīng)脈游走,溫潤卻又奇異地強大。他的呼吸變得綿長,意識沉入一種玄奧的狀態(tài),仿佛整個人與夜空融為了一體。當(dāng)他睜開眼時,星輝仍在天上閃耀,而他體內(nèi)已經(jīng)悄然完成了一次完整的周天運轉(zhuǎn)。
第二天醒來,他的第一感覺就是精力無比充沛,整個人像打了雞血一樣,一大早就蹦跶著出了門。以前需要用力才能提起的水桶,如今輕松拎起不說,還能跑著走。他甚至在村頭的水井邊,一口氣做了二十個俯臥撐,把幾個正在洗衣服的嬸子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意識到——這功法,是真的。
發(fā)現(xiàn)修煉竟能帶來這樣的變化之后,狗蛋變得異常興奮,但也異常小心。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爹和娘。他知道這種事情太不尋常,說出來反而可能惹來麻煩。從那天起,他每天晚上都會等到家人熟睡,才悄悄坐起,在床上、院中,甚至有時偷偷溜到屋后的小樹林里,默默地修煉。
白天,他依舊是那個調(diào)皮搗蛋的狗蛋,在村里躥上跳下,被村長罵了三次、拆了雞棚兩次。但夜晚,他是另一個人,一個靜坐在星光下汲取宇宙?zhèn)チΦ男⌒⌒扌姓摺?/p>
他年紀雖小,卻已經(jīng)漸漸懂得,家里的日子過得并不輕松。爹每天進山打獵,早出晚歸,有時甚至幾天不歸;娘則整日操勞,不停縫補、種地、做飯。他不說,但他看在眼里。他也想早點變強,早點進山幫忙分擔(dān)家中的重擔(dān)。他夢想著有一天能和父親一起打獵,為哥哥分擔(dān)束脩,能讓母親不再為油鹽醬醋發(fā)愁。
可惜,他才十歲,還只是個孩子。按村里的規(guī)矩,這個年紀連靠近山腳都不允許,那次偷偷尾隨父親進山的事至今仍是他人生的一大“慘案”——病好那天,剛睜眼就被吊在樹上抽了半個時辰,差點沒把屁股抽成兩瓣。
但他從未后悔過。那次經(jīng)歷改變了他,也埋下了他修煉的種子。
現(xiàn)在,狗蛋依舊調(diào)皮,卻多了一份沉穩(wěn);依舊愛玩,卻心中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和執(zhí)念。他知道,屬于他的旅程,才剛剛開始。那些夜晚星空下的修煉,或許終有一天,會帶他走出村子,走進更廣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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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青草香氣與泥土的清新氣息。村子四周的樹葉上掛著晶瑩的露珠,在晨光照耀下閃爍著點點微光。就在這寧靜的時刻,院外忽然響起一道清脆如黃鸝般的童音:
“逸哥哥!逸哥哥,快起來啦!咱們?nèi)ズ舆呑ツ圉q?。 ?/p>
聲音不大,卻帶著十足的穿透力,像一塊小石子砸進了睡夢中狗蛋的腦海。下一刻,他猛地睜開眼睛,身子一挺,從床上一骨碌坐起,然后幾乎是本能地,一個翻身跳下床,三步并作兩步,直接翻窗而出。
他動作麻利得仿佛不是剛睡醒,而是早已準備就緒的逃兵。小臉上還掛著未散的困意,卻硬是強行壓住了打呵欠的沖動,只為了——迅速遠離那個聲音的主人。
寧可被村長拎著雞毛撣子追著滿村跑三圈,也不愿意跟那位“追魂少女”待上半刻鐘。這不是狗蛋膽小,也不是他嫌人家麻煩,實在是那位小祖宗太能說了。一旦讓她找上,耳邊就別想清凈,問題一個接一個,連村頭的老母雞都嫌她吵。
那個聲音的主人,正是村長家的小孫女——二丫,今年九歲,活潑潑的一小姑娘。論年紀,只比狗蛋小了一歲,但論嘴皮子功夫,整個村子都沒人能贏她。她總是習(xí)慣叫他“逸哥哥”,那是因為狗蛋的大名叫薛逸,而“狗蛋”這個小名嘛,是爹娘為了“好養(yǎng)活、不招災(zāi)”才取的,農(nóng)村娃,命硬點才活得久。
狗蛋一邊在小路上飛奔,一邊還時不時回頭張望,直到看見二丫穿著麻衣站在院門口叉腰張望的身影越來越遠,他才悄悄松了口氣,整個人仿佛放下了一袋石頭似的。
“呼……終于甩掉了?!?/p>
他摸了摸額頭,不知道是熱的還是虛驚出汗——二丫這姑娘,真不是誰都能招架得住的。
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樹下,狗蛋抬頭望了望遠處隱約可見的山林,陽光正從山頭灑下,斜斜照在他的身上,帶著點點溫暖。他甩了甩胳膊,露出一點興奮的神情,小聲自言自語道:
“得趕緊去找李叔學(xué)打獵了……不能再被娘念叨我調(diào)皮不務(wù)正業(yè)。再說,昨天李叔還說要教我怎么布陷阱抓獾,得趕緊去,可不能錯過?!?/p>
說完,他雙腳一蹬,像只猴子般沿著熟悉的小路快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