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逸的別墅內(nèi)，落在窗外的陽光被厚重的窗簾隔絕，只留下幾縷金色的光線透過縫隙斜斜地切進(jìn)客廳。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檀香，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能量波動，像是歷史的塵埃被輕輕攪動。
張明——或者說，此刻已經(jīng)覺醒的張角——跪坐在茶幾前，呼吸急促，額頭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他的法相剛剛顯現(xiàn)，卻又在轉(zhuǎn)瞬間消散，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壓制。
“還是不夠穩(wěn)定。”祖逸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平靜得近乎冷漠。
他伸手從茶幾下的暗格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方玉璽，通體瑩白，邊緣卻泛著淡淡的血色紋路，仿佛浸染過無數(shù)王朝的興衰。
傳國玉璽。
這是真正的傳國玉璽。
上一個也是不是流傳的傳國玉璽。
傳國玉璽其實不只是有一個。
呂云昭原本懶散地靠在沙發(fā)上，嘴里還叼著一根草莓味棒棒糖，可當(dāng)玉璽出現(xiàn)的那一刻，她的瞳孔驟然收縮，棒棒糖“咔嚓”一聲被咬碎。
她本能地繃緊身體，手指微微顫動，仿佛隨時能喚出方天畫戟。
“別緊張，只是投影?！弊嬉莸卣f，指尖在玉璽上輕輕一劃。
剎那間，玉璽上的血色紋路亮起，一道虛幻的光幕在客廳中央展開，如同歷史的畫卷被強(qiáng)行撕開一道裂縫。
畫面中，烏云翻滾，狂風(fēng)怒號，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一種顏色——絕望的灰。
那是黃巾起義的最后時刻。
張角站在高臺之上，披頭散發(fā)，道袍獵獵作響。
他的手中握著一柄青銅長劍，劍鋒所指，是蒼穹之上盤旋的巨龍——那并非真實的生物，而是大漢四百年國運的具象化。
巨龍鱗爪猙獰，雙目如炬，每一次翻騰都帶起雷霆萬鈞之勢，仿佛天地法則皆在它掌控之中。
“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張角怒吼，劍鋒朝天一揮。
然而，劍光未至，巨龍便已咆哮著壓下，龍威如獄，張角的身軀幾乎要被碾碎。他的力量終究不足以撼動國運，黃巾軍的旗幟在狂風(fēng)中折斷，起義的火光正在熄滅。
未央宮中，漢靈帝劉宏斜倚龍椅，指尖敲擊鎏金扶手發(fā)出沉悶聲響。
望著天幕中張角揮劍斬龍的狂態(tài)，突然嗤笑出聲：“這妖道當(dāng)真不知天高地厚，我大漢四百年基業(yè)豈是區(qū)區(qū)符水能撼動？當(dāng)年王莽篡位時紫微帝星尚且未墜，如今不過幾個蛾賊舉事...”
話未說完便被劇烈咳嗽打斷，侍中張讓連忙捧來金盂接住咳出的血絲。
太尉楊賜捋著花白胡須搖頭，官袍上的山紋隨動作微微晃動：“臣觀此獠劍勢雖兇卻無王朝氣運加持，昔年高祖斬白蛇時尚有赤帝子天命在身，光武皇帝昆陽之戰(zhàn)更得隕石天助，此等...”
他突然噤聲，因天幕中正顯現(xiàn)出巨龍頭頂一道陳舊的劍痕——那分明是王莽末年更始帝劉玄留下的創(chuàng)傷。
司徒袁隗突然拍案而起，腰間組玉佩撞得叮當(dāng)亂響：“諸君且看那龍腹舊傷！元帝時關(guān)東十一郡國地震，成帝時日蝕頻現(xiàn)，這些豈不正是...”
他猛然意識到失言，余光瞥見靈帝陰沉的面色，急忙改口：“正說明我朝德運悠長，縱有小恙亦能...”
中常侍段珪突然尖聲笑道：“奴婢倒覺得這妖道像極了當(dāng)年的陳勝吳廣！”
他故意甩動絹帕指向天幕：“彼時篝火狐鳴曰‘大楚興’，結(jié)果呢？不過為真正的真龍開路罷...”
話未說完就被老臣盧植怒視，因這比喻將高祖也罵了進(jìn)去。
尚書令尹勛凝視龍爪上纏繞的鎖鏈痕跡，那是七國之亂時孝景帝鑄下的束縛。
突然喃喃自語：“其實孝武皇帝晚年輪臺詔已言明...若繼續(xù)...”
他猛然驚醒般高聲道：“臣是說武帝能及時悔悟方有昭宣中興，可見天命在我！”
執(zhí)金吾董重突然指著巨龍逆鱗處閃爍的幽光：“諸公可識得此物？那是王莽篡漢時用傳國玉璽蓋下的印記！”
他得意地環(huán)視群臣：“可見偽新朝尚且承認(rèn)我漢室正統(tǒng)，何況...”
話音未落，天幕中張角的劍鋒正刺向那處印記。
老邁的宗正劉焉突然劇烈顫抖，冠冕上的玉珠簌簌作響：“那...那龍睛里的血絲！分明是沖帝、質(zhì)帝接連早崩時的天象！還有桓帝時...”
他忽然被侍御史呵斥“妄議先帝”，只得將“黨錮之禍”四個字硬生生咽回去。
議郎曹操瞇眼看著烏云中時隱時現(xiàn)的星辰，突然輕笑：“當(dāng)年熒惑守心，孝成皇帝逼死丞相翟方進(jìn)以應(yīng)天變，如今...”
他故意停頓，等所有人看來才繼續(xù)：“如今天幕現(xiàn)此異象，不知該哪位重臣...”
話未說完就被袁紹狠狠拽了下衣袖。
侍中何進(jìn)按劍出列，鎧甲鏗鏘作響：“陛下勿憂！臣觀此龍五爪健全，遠(yuǎn)勝暴秦時那四爪病龍！當(dāng)年始皇帝在泰山遇雨...”
他突然卡住，因想起秦龍是被張良在博浪沙擊傷前爪才退化成四爪。
光祿勛劉寬突然指著龍須上掛著的殘破竹簡：“那...那是晁錯《削藩策》的殘篇！七國之亂后景帝雖誅晁錯卻仍行其策...”
他猛然跪倒：“臣失言！臣是說縱有吳楚之亂，最終...”
漢初:
劉邦拍案大笑，酒樽里的酒液潑灑而出：“這妖道倒是有趣！朕當(dāng)年斬白蛇起義時，可沒他這么花里胡哨，一劍下去，蛇頭落地，天命歸漢！他倒好，對著條虛龍揮劍，還喊什么‘蒼天已死’？哈！朕的天下，豈是他能動的？”
轉(zhuǎn)頭看向張良。
張良輕搖羽扇，目光深邃：“陛下，此龍非真龍，乃四百年漢室氣運所聚。張角雖無帝王命格，但民心所向，亦能撼動天意。當(dāng)年項羽勢大，卻失人心，終敗于垓下。此獠……”
忽然皺眉，因見龍身上纏繞的怨氣。
蕭何撫須沉吟：“臣觀此龍鱗爪雖利，卻暗藏裂痕。孝惠、文景之治雖安天下，然土地兼并、豪強(qiáng)坐大，終成隱患。若放任自流……”
瞥向呂后，不再多言。
呂后冷笑：“區(qū)區(qū)草民，也敢妄稱‘黃天’？本后臨朝稱制時，那些不安分的諸侯王，哪個不是乖乖低頭？”
指尖輕敲案幾。
樊噲拍桌而起：“陛下！讓臣帶兵去砍了這妖道！什么黃天蒼天，在咱漢家鐵騎面前，統(tǒng)統(tǒng)都是……”
被陳平拽住。
陳平瞇眼笑道：“樊將軍莫急。此乃后世之事，我等觀之即可。倒是這巨龍身上的裂痕……似乎與七國之亂時的動蕩有關(guān)？”
意有所指地看向周勃。
周勃沉聲：“當(dāng)年吳楚七國作亂，聲勢浩大，最終不也被平定？民心雖可畏，但刀兵更利！”
握緊劍柄。
韓信抱臂冷笑：“民心？呵，當(dāng)年項羽得楚地民心，不也敗了？打仗靠的是謀略，不是喊兩句口號就能贏的。”
忽然眼神一凝，因見龍爪上的傷痕似曾相識。
曹參搖頭嘆息：“治國如烹小鮮，急躁不得。若后世君王能輕徭薄賦，何至于讓百姓怨氣沖天？”
看向劉邦。
劉邦忽然沉默，盯著巨龍身上的裂痕：“這龍……怎么越看越像條病蛇？朕的漢家天下，四百年后竟成了這副模樣？”
語氣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