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shí)的月光浸透璇璣宮七十二峰，云昭指尖撫過羊皮卷邊緣的焦痕。那些用鮫人血繪制的紋路在月華下泛起幽藍(lán)熒光，與禁地石壁上《燭龍契》的筆觸如出一轍。青鸞棲在鎏金燈架上，突然振翅撲滅燭火——羊皮卷背面的暗紋正在蠕動(dòng)，拼成通往地心窟的星軌圖。
"是往生契。"青鸞的喙劃過星軌尾端焦黑的裂痕，"慕晚舟用離魂散篡改過這里。"
云昭的劍穗無風(fēng)自動(dòng)，青銅鈴舌骨刺穿透錦囊，在她掌心刻下灼痛的卦象：山澤損。當(dāng)?shù)谝坏窝閴嬋胝鹞环臅r(shí)，聽雪閣地磚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冰階。
寒玉劍的幽光照亮甬道時(shí)，云昭頸后劍紋正蔓延出鎏金絲線。那些絲線穿透皮肉，在虛空中織成殘缺的婚書。石階盡頭的玄冰窟內(nèi)，萬載不化的霜花凝成燭龍銜尾圖騰，龍睛處嵌著的正是她在禁地見過的奇書。
"《九幽錄》..."云昭的指尖距書脊三寸時(shí)，冰面突然裂開蛛網(wǎng)紋。青銅鈴發(fā)出刺耳鳴響，鈴身裂紋滲出金紅妖血，在地上繪出百年前弱水河畔的星象圖。
黑影破冰而出的剎那，青鸞的琉璃火照亮了怪物額間的鎖魂釘——那枚釘子的紋路，與玄冥心口殘存的半枚完全一致。
"擅動(dòng)禁書者，誅！"
怪物的利爪裹挾著九幽淵的陰煞之氣，云昭旋身避讓時(shí)，廣袖被撕成碎片。寒玉劍劈在鱗甲上迸濺出火星，劍鋒竟被反震得嗡嗡作響。青鸞俯沖啄向怪物后頸，卻被布滿倒刺的尾巴掃中，翠羽間滲出金血。
"坎位！"青鸞吐出的琉璃火在穹頂折射出卦象。云昭踏著冰柱凌空躍起，劍氣如銀河倒瀉直取怪物右眼。那畜生吃痛狂吼，口中噴出的黑霧竟凝成慕晚舟的模樣。
幻象拈著傀儡絲輕笑："師妹可知，這鎮(zhèn)墓獸飲過你七世心頭血？"
冰窟開始崩塌，云昭的冰綾纏住《九幽錄》疾退。鎮(zhèn)墓獸的利爪穿透她左肩時(shí)，青銅鈴?fù)蝗槐╅L(zhǎng)，鈴舌骨刺深深扎入怪物天靈蓋。鎏金妖血噴濺在冰壁上，竟顯現(xiàn)出玉衡真人結(jié)印的身影："昭兒，莫信..."
劇痛中記憶碎片翻涌：三百年前是她親手將《九幽錄》封入冰窟，二百年前慕晚舟在此布下往生陣，一月前玄冥的狐尾箭洞穿地脈——所有輪回都在此刻重疊。
九幽淵血祭壇轟鳴作響，玄冥捏碎最后一塊命牌。十萬妖兵跪拜聲中，他心口的冰晶已蔓延至喉結(jié)："是時(shí)候了。"當(dāng)狐尾箭穿透虛空釘入冰窟時(shí)，云昭正將《九幽錄》按在胸前。
金血浸透書頁的剎那，冰封的文字如活蛇游動(dòng)。那些記載著燭龍秘術(shù)的符文鉆入她血脈，在脊背上烙出完整的《燭龍契》。鎮(zhèn)墓獸轟然倒地，化作玄冥的半截?cái)辔病?/p>
"夫人總是讓為夫好找。"玄冥的殘影自冰霧中凝結(jié)，指尖撫過她流血的鎖骨。九條冰尾在身后織成囚籠，將墜落的冰錐盡數(shù)攪碎。
青鸞的悲鳴穿透地脈時(shí)，云昭正在妖血中涅槃。額間龍角刺破皮膚，鎏金妖紋爬滿全身?！毒庞匿洝窇腋≡谒菩模瑫摕o風(fēng)自動(dòng)，顯現(xiàn)出被抹去的最后一章：逆天改命者，當(dāng)以蒼生為祭
慕晚舟的狂笑從冰縫中滲出："好師妹，這份嫁妝可還稱心？"
璇璣宮三十六峰同時(shí)震顫，云昭的狐尾掃平最后一座鎮(zhèn)妖塔。當(dāng)煙塵散盡，唯見青銅鈴懸在廢墟之上，鈴舌銀絲纏著兩縷結(jié)發(fā)的冰晶：一如月色皎潔，一如夜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