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淵的永夜被血色極光撕裂,玄冥赤足踏過冰階,足下綻開的冰蓮頃刻染上暗紅斑紋。他抬手揮退捧著密函的影衛(wèi),鎏金螭龍紋廣袖掃過玉案,將堆疊的妖族戰(zhàn)報盡數(shù)拂落。紙頁紛飛間,一抹素白劍光猝然刺入腦?!侨涨昂街希巧倥畡饽拿佳?。
"主上,北境三十六部..."跪在階下的狼妖將領(lǐng)話音未落,喉間突然纏上龍骨鞭"縛蒼生"。玄冥漫不經(jīng)心地收緊鞭梢,看著對方青筋暴起的脖頸:"本座說過,今日不見血。"
狼妖化作黑霧消散的瞬間,玄冥尾骨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九條狐尾不受控地破體而出,其中一條尾尖舊傷崩裂,金紅妖血滴落冰面,竟凝成詭異的曼珠沙華圖騰。他踉蹌扶住冰柱,喘息著望向柱面倒影:心口鎖魂釘正在皮下游走,宛如活物。
千里之外的璇璣宮后山,云昭指尖撫過禁地石壁。青銅鈴在袖中震顫不休,鈴舌刮擦內(nèi)壁發(fā)出類似骨哨的尖嘯。昨夜發(fā)現(xiàn)的隱秘通道此刻泛著磷光,石階上凝結(jié)的霜花形似狐爪,每一步都踏碎萬千冰晶。
"?!?
鈴音突然凝成實體,化作金線纏住她腕間命門。云昭被迫仰頭,見穹頂?shù)箲业溺娙槭壕菇M成九尾天狐圖騰。狐眼處嵌著的幽藍晶石突然轉(zhuǎn)動,投射出朦朧畫面:玄色廣袖掠過冰階,那人尾尖血珠墜地成花。
心臟毫無征兆地絞痛,云昭扶墻嘔出一口金血。血珠觸及地面的剎那,通道盡頭傳來鎖鏈拖曳之聲。她以劍為杖蹣跚前行,發(fā)現(xiàn)寒玉劍鋒正逐漸染上妖異的胭脂色。
九幽淵極寒殿內(nèi),玄冥盯著冰鏡中顯現(xiàn)的畫面冷笑。少女眉心血痕與百年前如出一轍,連握劍時小指微曲的習(xí)慣都分毫不差。他屈指彈碎冰鏡,任由碎片割破掌心:"慕晚舟倒是養(yǎng)了只好棋子。"
尾尖舊傷突然迸發(fā)熾熱,噬心咒紋路順著脊椎攀爬。玄冥悶哼著扯開衣襟,心口處半枚鎖魂釘正被新生的血肉緩緩?fù)瞥觥_@是百年前弱水河畔,那人親手釘入他妖丹的刑具,此刻卻因著云昭的血產(chǎn)生共鳴。
"主上,要喚醒冰棺嗎?"影妖捧著玄冥褪下的染血外袍,鱗片在劇痛威壓下簌簌作響。
玄冥突然低笑出聲,指尖狐火將外袍焚成灰燼?;覡a中浮現(xiàn)出璇璣宮星圖,天樞位正被血色浸染:"去把本座的聘禮備好。"他舔去唇邊血漬,"那鈴鐺...該物歸原主了。"
云昭的劍尖抵上通道盡頭的石門時,青銅鈴?fù)蝗话察o如死。門上饕餮紋的獸首銜著枚冰晶,其內(nèi)封印著一縷銀發(fā)。當(dāng)她試圖觸碰冰晶時,袖中掉落一物——正是慕晚舟昨日贈的安神香囊。
香囊落地的瞬間,冰晶中的銀發(fā)突然暴長,如蛛網(wǎng)將她縛在石門上。云昭掙扎間瞥見石門縫隙滲出的暗紅液體,那分明是稀釋的妖血混著...九轉(zhuǎn)還魂丹的氣味!
"師姐好興致。"慕晚舟的嗓音裹著藥香飄來。他蒼白指尖捏著枚血色棋子,正是云昭昨日在禁地遺失的耳墜,"這萬象窟的棋局,可不是筑基期能破的。"
云昭突然注意到他發(fā)間別著的玉簪,簪頭螭龍紋與玄冥袖口圖案完全一致。寒氣順著脊椎竄上后頸,她佯裝靈力不支垂首,袖中冰綾悄然纏上對方腳踝。
"咔嗒"一聲,慕晚舟踩碎了某物。兩人同時低頭——青銅鈴正在他靴底裂成兩半,鈴舌骨刺深深扎入青磚。地底突然傳來龍吟般的震顫,石門轟然洞開,腥風(fēng)卷著無數(shù)符咒撲面而來。
玄冥就是在此時破開虛空而至。他狐尾卷住云昭腰身的瞬間,慕晚舟指尖金線已纏上她咽喉。三方靈力對撞激起的罡風(fēng)掀翻穹頂,露出外層真實的星空——那竟是用傀儡絲織就的幻象。
"果然是你。"玄冥輕笑,龍骨鞭纏上慕晚舟脖頸,"百年前盜走《燭龍契》的墮仙。"
云昭趁機掙脫束縛,卻發(fā)現(xiàn)寒玉劍正不受控地刺向玄冥心口。劍鋒觸及鎖魂釘?shù)膭x那,記憶如潮水涌來:百年前是她親手將鎖魂釘釘入玄冥妖丹,而慕晚舟在陰影中撫掌而笑...
地脈在此刻崩裂,無數(shù)傀儡絲從裂縫中鉆出。玄冥用最后一條狐尾裹住云昭躍入虛空,身后傳來慕晚舟扭曲的笑聲:"好師妹,你以為青銅鈴真是鎮(zhèn)壓之物?那是養(yǎng)蠱的器皿啊..."
璇璣宮震動的鐘聲里,玉衡真人破關(guān)而出。他手中青玉笏板布滿裂痕,其上浮現(xiàn)的正是地脈深處:冰棺中的紅衣女子正在融化,面容逐漸與云昭重合。
九幽淵萬妖齊鳴,玄冥抱著昏迷的云昭踏碎虛空。她腕間被傀儡絲割破的傷口正滲出金血,每一滴都化作紅蓮灼燒他的胸膛。噬心咒在此時發(fā)作到極致,他卻低笑著將最后半枚妖丹渡入她唇間。
"這次..."玄冥撫過云昭眉心血痕,任由晨光將自己化作飛灰,"別再弄丟鈴鐺了。"
云昭在墜落中驚醒,手中緊攥著半截染血的狐尾。天際雷云翻涌,醞釀著新的輪回。而她心口的青銅鈴烙印,正與萬里之外冰棺的震動同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