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這句驚天動地的話語，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狠狠地劈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什么？！
趙高...承認了？！
而且，他未來的計劃里，竟然真的有李斯？！
整個咸陽宮廣場，徹底沸騰了！不是喧囂，而是無數(shù)低低的、震驚的、難以置信的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涌動！
“怎么可能？！”
“丞相大人...協(xié)助趙高？！”
“這...這簡直是...”
“天哪！若非天幕顯現(xiàn)，誰能想到...”
“是李斯！真的是李斯嗎？！”
無數(shù)道目光，如同利箭，瞬間從李斯身上轉(zhuǎn)向趙高，又從趙高身上轉(zhuǎn)向御座上那依舊平靜如水的始皇帝！
他們的眼神，充滿了困惑、震驚、懷疑，以及一種深深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恐懼于人心的險惡，恐懼于權(quán)力的深淵，更恐懼于那位端坐御座之上、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卻深不可測的帝王！
而趙高，此刻仿佛徹底豁出去了！
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既然如此，為何不拉著這個平日里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丞相一起下地獄？！
他要讓這個世界看看，這個被無數(shù)人敬仰的李斯，他的真面目，究竟有多么丑陋！
他將頭轉(zhuǎn)向御座，臉上帶著一種扭曲的狂熱，聲音尖銳而清晰，仿佛要將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黑暗，徹底地、毫無保留地傾瀉出來！
“陛下！”他高聲喊道，聲音因為激動和瘋狂而顫抖，“正如天幕所顯！長公子扶蘇，蒙恬！他們都擋了胡亥公子的路！”
“胡亥公子仁厚，又得陛下寵愛！是臣眼中最適合繼承大統(tǒng)之人！”
“可是！扶蘇公子有賢名！更得上將軍蒙恬三十萬大軍的支持！若是他順利繼位，臣又如何能在朝中立足？！又如何能像伺候陛下這般，繼續(xù)伺候新君？！”
“臣不甘心！臣不甘心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不甘心自己成為新君眼中的礙眼之人！不甘心自己這大好前程，毀于一旦！”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僵立的李斯，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的光芒。
“于是！臣便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
“陛下春秋鼎盛，但...但人有旦夕禍福！”他說著，竟然絲毫沒有避諱，仿佛在陳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等膽大包天，讓無數(shù)人心神劇震，卻又因為好奇和恐懼，死死地豎起了耳朵！
“一旦...一旦陛下龍馭殯天，胡亥公子如何才能順利繼位？！”
“扶蘇公子在上郡手握重兵！蒙恬威震邊疆！更有那些擁護扶蘇的儒生清流，他們勢必會輔佐扶蘇公子！”
“臣縱有符璽在手，縱能模仿陛下的筆跡，又如何能騙過天下人？！又如何能讓遠在上郡的扶蘇公子和蒙恬將軍，毫無懷疑地自盡？！”
“這其中，需要一個！一個擁有足夠分量！擁有足夠聲望！能夠鎮(zhèn)住朝野！能夠讓天下人相信詔令是真！能夠協(xié)助臣完成這一切的...同盟者??！”
他的聲音如同夜梟般尖銳，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血腥味！
“而這個人選！便是——”
他的手指猛地抬起，直直地指向了那個依舊僵硬、仿佛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生機的身影！
“左丞相！李斯??！”
“他！李斯！乃是法家集大成者！大秦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聲望，足以讓天下人相信詔令的真實性！”
“他！李斯！與臣！與胡亥公子！素有往來！利益糾葛！”
“他！李斯！同樣不愿看到那些儒生清流輔佐扶蘇公子！同樣對扶蘇公子推行的‘仁政’心存疑慮！他更想看到一個能夠繼續(xù)推行法家嚴酷統(tǒng)治的君主??！”
“他！李斯！有足夠的動機！有足夠的能量！有足夠的地位！能夠協(xié)助臣！完成這驚天之計！！”
趙高的聲音越來越高亢，越來越癲狂，仿佛要將自己內(nèi)心所有的污穢與惡念，都化作利箭，射向李斯！
“我的計劃便是！一旦陛下有恙，臣便立刻矯詔！拉攏胡亥公子，再以矯詔說服李斯！李斯雖有猶豫，但以其對權(quán)勢的渴望，對法家地位的維護，對儒生的厭惡，以及他與扶蘇公子之間那微妙的關(guān)系...他最終！必然會選擇與臣合作??！”
“由臣偽造詔書！由李斯！以丞相之尊！輔佐胡亥公子！共同完成這驚天大計??！”
“這樣一來！扶蘇公子和蒙恬將軍，縱有懷疑，面對丞相的背書，也難辨真?zhèn)?！更何況，他們?nèi)粽娓铱怪疾蛔?，便是坐實了‘謀反’之罪！他們又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而一旦事成！胡亥公子順利登基！臣與李斯！便是輔佐新君登基的大功臣！臣可繼續(xù)掌管符璽！李斯可繼續(xù)穩(wěn)坐丞相之位！那些儒生清流！那些扶蘇公子的黨羽！都將被連根拔起??！”
趙高聲嘶力竭地喊著，將自己那尚未付諸行動、卻早已在腦海中無數(shù)次推演、斟酌、完善的陰謀，徹底地、赤裸裸地、毫無保留地，當著始皇帝的面，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當著天幕之下所有人的面，全盤托出！
他的坦白，詳細到了動機、理由、每一個參與者的考量、每一步計劃的細節(jié)，甚至連他對李斯性格、弱點的揣摩，都說得清清楚楚！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招供，而是一場淋漓盡致的、自我揭露的、帶著毀滅一切快感的“坦白局”！
整個咸陽宮廣場，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神呆滯地看著那個如同瘋子般嘶吼的趙高！
他們的大腦，已經(jīng)徹底被趙高所描繪的那幅陰謀藍圖所占據(jù)！那是一幅何等可怕、何等精巧、又何等惡毒的畫卷！
原來...原來天幕左側(cè)那場導致大秦崩塌的悲劇，竟然是這樣醞釀出來的？！
原來那道賜死長公子和上將軍的詔令背后，竟然隱藏著如此深不見底的權(quán)謀與黑暗？！
而那位平日里高高在上、威嚴正直的丞相李斯...竟然是這陰謀中的一環(huán)？！
無數(shù)人看向李斯的目光，瞬間變得無比復雜！有震驚，有困惑，有質(zhì)疑，有憤怒，有鄙夷，甚至...還有一絲絲的理解與同情！
理解他為何會被趙高拉攏，理解他內(nèi)心深處對權(quán)力的渴望和對法家地位的維護。
但更多的，是憤怒！是對他竟然敢參與到這等滅國陰謀中的滔天怒火！
李斯！
此刻的李斯，依舊保持著那個僵硬的姿態(tài)。
趙高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烈火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他的靈魂之上！他聽著趙高將自己內(nèi)心深處那些隱秘的、甚至連自己都未曾完全承認過的陰暗想法，當著天下人的面，如此赤裸地、惡毒地揭露出來！
他聽著趙高分析他的動機，分析他的弱點，分析他為何會“最終選擇合作”！
這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他想要反駁！想要嘶吼！想要告訴所有人，那些都只是趙高的臆測！那些都只是未來的可能！他還沒有做！他還沒有選擇！他還沒有墮落到那個地步！
可是...
他依舊發(fā)不出聲音。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人格，自己的聲望，自己畢生建立起來的一切，在趙高那瘋狂的坦白中，如同沙堡一般，轟然崩塌！
而御座之上。
始皇帝嬴政，依舊平靜地端坐著。
他沒有打斷趙高。
他只是靜靜地聽著。
他那雙深邃如同宇宙的眼眸，沒有任何波瀾，只是倒映著階下那個癲狂的身影，以及周圍那些神情各異的群臣。
趙高的坦白，詳細而邏輯清晰，完美地解釋了天幕左側(cè)景象發(fā)生的可能性。
這只他親手培養(yǎng)的鷹犬，這條他自以為完全掌控的毒蛇，果然在他身后，醞釀著如此足以傾覆江山的惡毒計劃！
而李斯...
嬴政的目光，如同穿透了時空，穿透了人心，穿透了所有偽裝。
趙高對李斯的分析，雖然帶著惡毒的夸大和扭曲，但...卻又驚人地精準！
李斯對權(quán)力的渴望，對法家地位的維護，對儒生的厭惡...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這些都是他嬴政在駕馭這位丞相時，所深知并利用的！
他相信李斯的忠誠，但他也知道，這份忠誠，是基于對權(quán)力的渴望和對法家思想的維護！如果有一天，這兩者受到了威脅，那么...
嬴政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他沒有憤怒。
他甚至沒有失望。
他只有一種更深層次的了然。
原來，他所構(gòu)建的帝國，他所信任的臣子，在他死后，竟然會因為這樣的原因，走向那樣的未來。
這，便是人心的復雜。
這，便是權(quán)力的腐蝕。
這，便是...他尚未解決的帝國隱患。
他的目光，緩緩從李斯和趙高身上移開，重新望向那片巨大的、如同神明之眼的金色天幕。
問題已經(jīng)提出。
答案已經(jīng)揭曉。
雖然答案比他最初預(yù)料的要復雜一些，雖然他需要“協(xié)助”二字來點破更深層次的真相，但...
他，嬴政，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現(xiàn)在，就等著天幕的最終裁決了。
那所謂的...天道獎勵會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