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河逆流的漩渦中心,青銅棺上的星紋忽明忽暗。沈無憂踏著怨碑投射的光影走近,腳下每朵浪花都映著蕭寒夜消散前的笑顏。他肩頭蹲著只冰晶凝成的狐貍——那是用最后半枚冰魄重鑄的魂獸。
"去。"沈無憂彈指,小狐貍躍入河中。水面突然凝結成鏡,映出棺內景象:身著星紋長袍的男子正在與自己下棋,棋盤邊擺著盞青銅燈,燈芯竟是陸瑤瑤的狐尾!
河水突然沸騰,數(shù)百具浮尸破水而出。這些尸體額間都刻著梵文,雙手結著沈無憂獨創(chuàng)的劍訣。小狐貍炸成冰霧的剎那,沈無憂看清尸群后方跟著艘白骨舟,舟頭立著個戴斗笠的擺渡人。
"夜尊,久候了。"擺渡人掀起斗笠,露出林清羽蒼白的臉。他手中竹篙點水,黃泉水竟化作萬千劍氣:"梵天寺送你的重逢禮。"
沈無憂狐尾橫掃,擊碎的劍氣卻凝成鎖鏈纏住四肢。林清羽趁機擲出竹篙,篙尖挑開青銅棺蓋。棺中男子抬手接住狐尾殘影,指尖星火點燃青銅燈:"三千年棋局,該收官了。"
燈光大盛,沈無憂的九幽玄瞳突然刺痛。他看到自己與棺中人同源的血脈,看到三百冰傀在燈焰中起舞,最后看到...蕭寒夜被釘在往生碑上,碑文正是棺中人所刻!
"你是..."沈無憂震碎鎖鏈,星河劍卻停在對方咽喉三寸。
"你的心魔。"男子輕笑落子,棋盤上的黑子突然化作三十六洞天長老,"或者說,被你舍棄的七情。"
白骨舟突然解體,林清羽化作流光沒入男子眉心。黃泉河停止逆流,兩岸升起七十二座往生碑虛影。沈無憂的妖紋急速消退,皮膚下浮現(xiàn)出與男子相同的星紋。
"當年你為救蕭寒夜,將七情六欲煉成心魔封印。"男子屈指叩響棋盤,"如今怨碑已成天道,該物歸原主了。"
沈無憂劍鋒突然調轉,刺入自己心口。妖血噴濺在棋盤上,竟讓黑子盡數(shù)崩碎:"我早知你會借體重生。"他扯出跳動的心臟,上面纏著冰蠶絲絳,"這顆心,寄存著寒夜最后的情魄。"
男子臉色驟變,青銅燈焰劇烈搖晃。沈無憂趁機捏碎心臟,血霧中浮現(xiàn)蕭寒夜的身影。她雙手結印,整個黃泉河道亮起冰紋:"夫君,鎖陣!"
七十二座怨碑破土而出,碑文鎖鏈纏住青銅棺。男子瘋狂催動星火,卻發(fā)現(xiàn)燈芯狐尾正在消散:"你們竟用十世輪回布局..."
"是你教我的。"沈無憂的狐尾卷住青銅燈,"心魔大人。"
驚天爆炸中,黃泉河斷流三息。沈無憂抱著虛弱的蕭寒夜跌坐岸邊,懷中人忽然輕撫他臉頰:"往生舟要開了。"順她所指望去,河面漂來艘紙船,船頭掛著熟悉的冰蠶燈籠。
梵天寺方向突然傳來鐘鳴,三百金身羅漢踏云而來。為首的年輕僧人手持降魔杵,杵身刻滿沈無憂的罪狀:"魔頭!你可知黃泉斷流的后果?"
沈無憂卻盯著僧人頸間紅繩——末端系著半枚染血的佛珠。他忽然并指成劍,劍氣挑斷紅繩:"清羽,裝高僧不累么?"
佛珠墜地碎裂,林清羽的虛影痛苦嘶吼。眾羅漢突然倒戈,降魔杵盡數(shù)刺入自己胸膛。血雨澆在黃泉河面,竟讓紙船瞬間化作樓船巨舟。
"師兄...好手段..."林清羽在消散前掐動法訣,斷流的黃泉突然改道,沖向幽冥殿遺址,"但你們逃不過血月之約..."
沈無憂抱著蕭寒夜躍上往生舟,船頭燈籠映出舟內景象:三百冰傀正在煮茶,茶案上擺著與青銅棺中相同的棋盤。蕭寒夜突然咳出冰花:"這船...是用我的..."
"用你每世遺骨煉成。"沈無憂握緊她冰涼的手,"我們在第一世就上了這艘船。"
舟外傳來巨響,改道的黃泉河撞碎幽冥殿。殿中升起血色月輪,輪中浮現(xiàn)陸瑤瑤梳妝的畫面。她對著銅鏡輕笑:"師兄,我在往生盡頭等你。"鏡面突然碎裂,爬出個與沈無憂容貌相同的嬰孩。
蕭寒夜突然掙開懷抱,縱身跳入血月:"這次,換我斬因果!"她的身影在月光中消散,唯留半枚冰魄嵌入船板。
沈無憂的狐尾盡數(shù)斷裂,星河劍自動出鞘劈向血月。劍光觸及月輪的剎那,往生舟突然穿越時空,出現(xiàn)在三千年前的黃泉渡口。擺渡老叟抬頭微笑,蓑衣下露出天機閣主的星紋胎記。
"夜尊,要渡河嗎?"他輕拍船板,水下浮起七十二具青銅棺,"這次的船資...是你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