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石壁上的鮫油燈突然自燃,青光照出陸瑤瑤半透明的身軀。她赤足踩在沈無憂的影子,九條狐尾在身后舒展如扇,每根毛發(fā)都流淌著星屑。
"師兄的劍慢了三分。"她指尖挑起沈無憂鬢角白發(fā),紫瞳映出他脖頸暴起的青筋,"可是想起三百年前,你用這把劍刺穿我胸膛時的溫度?"
沈無憂反手扣住她手腕,卻抓了個空。陸瑤瑤化作青煙飄至壁畫前,狐尾拂過篡改的畫像:"你以為當年是我篡改歷史?"壁畫突然淌出血淚,被修改的部分開始剝落,露出底下被鎖鏈貫穿的蕭寒夜。
"住手!"星河劍劈出血色弧光,劍氣觸及壁畫卻激起梵音。十八尊金身羅漢虛影破壁而出,手中降魔杵結成的陣法竟與青冥劍宗的周天星斗陣同源。
陸瑤瑤在陣法中央輕笑:"師兄可知,梵天寺的禿驢們?yōu)楹我锜o涯?"她彈指擊碎腰間玉佩,碎玉中飛出三百佛珠,每顆都刻著沈無憂的容貌。
沈無憂劍勢驟變,兇劍結成的劍陣突然調轉方向。十二道劍氣絞碎羅漢虛影,卻在觸及佛珠時凝滯——每顆佛珠里都封著縷他的殘魂!
"三百年,四百八十座往生碑。"陸瑤瑤的狐尾纏上沈無憂的腰,"我走遍九幽界,收集你每次輪回逸散的魂絲。"她突然咬破舌尖,血霧噴在佛珠上,"現(xiàn)在,該物歸原主了。"
佛珠應聲炸裂,海量記憶涌入識海。沈無憂看到自己第二世是梵天寺高僧,第四世是玄陰閣殺手,第七世...竟是陸瑤瑤的授業(yè)恩師!每段記憶都終結于蕭寒夜劍下,而持劍的手腕都系著冰蠶絲絳。
"啊!"沈無憂七竅流血,劍氣失控橫掃地宮。陸瑤瑤趁機將半枚冰魄按入他眉心:"想起來吧,我們才是命定的道侶!"
地宮穹頂轟然塌陷,月光漏進來的剎那,沈無憂左眼重瞳分裂成九瓣。他看到三百里外的幽冥殿正在上升,殿頂鑲嵌的往生碑碎片組成完整碑文——正是他當年刻在蕭寒夜冰棺上的悼詞!
"你瘋了..."沈無憂劍指顫抖,"這是要逆轉陰陽..."
陸瑤瑤的狐尾突然刺穿自己胸膛,拽出跳動的紫色心核:"當年你為我補天而亡,我就發(fā)誓要顛倒輪回。"心核融入地面,整個九幽界的地脈開始逆轉,黃泉水倒流回三百年前的河道。
沈無憂暴退三步,星河劍插地穩(wěn)住身形。劍身映出他逐漸妖化的面容:眼角蔓延出狐紋,發(fā)梢泛起紫光。記憶仍在持續(xù)涌入,他看到陸瑤瑤在每世輪回里收集自己的殘魂,甚至不惜墮入魔道。
"收手吧。"蕭寒夜的聲音突然從劍柄傳來,"她在利用你的情劫!"
沈無憂猛然抬頭,星河劍的吞口處睜開冰藍色眼眸。他毫不猶豫地并指挖出自己左眼,帶著冰魄按進劍柄:"以眼還眼,以情破情!"
劍鳴聲響徹九幽,逆轉的地脈突然停滯。陸瑤瑤噴出紫血,不可置信地看著心核浮現(xiàn)裂痕:"你竟舍得毀去前世情緣..."話未說完,幽冥殿方向傳來巨響,七十二根青銅柱破土而出,每根都纏著沈無憂前世的尸骸。
尸骸們同時睜眼,齊聲誦念往生咒。沈無憂的妖化驟然加劇,皮膚下凸起狐尾形狀的血管。他卻在此時笑了:"等的就是此刻。"左手捏碎天機閣主殘留的神魂,右手引動黃泉本源。
幽冥殿頂?shù)谋耐蝗蝗紵?,三百年來所有被?zhèn)壓的兇魂傾巢而出。它們在沈無憂頭頂匯聚成血色王冠,王冠中央嵌著蕭寒夜消散前的笑顏。
"你算計我的情,我何嘗不是在算你的癡。"沈無憂的王冠壓下,陸瑤瑤的九尾寸寸斷裂。當最后條狐尾化作飛灰時,幽冥殿深處傳來嬰兒啼哭——那聲音與天魔種一模一樣!
煙塵散盡,沈無憂的白發(fā)已盡數(shù)轉黑。他踩著廢墟走向啼哭處,星河劍卻突然脫手飛出,穩(wěn)穩(wěn)落在一只冰晶凝成的手中。
"夫君,這孩子殺不得。"蕭寒夜的身影從冰霧中走出,懷中抱著個紫瞳嬰兒。嬰兒手腕系著冰蠶絲絳,正攥著半枚染血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