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門的紋路在幽藍(lán)火光中蠕動,像無數(shù)條交媾的蛇。楚燼的指尖剛觸及門扉,皮肉便傳來灼燒的幻痛——那不是真實的溫度,而是三百世記憶被焚燒的余溫。沈無歡的斷緣劍抵在他后心,劍尖挑著半枚染血的合巹杯殘片:"你猜這杯底沉淀的,是你第幾世婚宴的血?"
門縫溢出的幽焰突然暴漲,將時空凍結(jié)成半透明的琉璃晶體。楚燼看見自己的倒影被切割成無數(shù)碎片,每片都映著不同時期的沈天音:八歲采藥時裙角沾露的,十五歲月下舞劍時青絲飛揚的,石化前夜將銀鐲嵌入他心口的...
"進(jìn)去。"沈無歡的劍尖刺破琉璃,裂紋如蛛網(wǎng)蔓延,"或者我?guī)湍惆阉臍埢隉挸蔁粲汀?
第一重火·焚憶
門內(nèi)是倒懸的青銅燈海。九百九十九盞命燈漂浮如星,燈芯燃燒的情絲發(fā)出凄艷的桃色光暈。楚燼的燼情刃突然震顫,刃身沈天音的笑靨滲出淚滴狀的命墨——每滴都在地面蝕刻出《天軌書》未載的片段:
初代篡命者跪在燈陣中央,懷中少女的嫁衣浸透情魄凝成的燈油。當(dāng)他把火折子貼近沈天音初世身的唇畔時,少女突然咬破舌尖,血珠濺在燈盞上化作"寧負(fù)天道"的咒文。
"看清楚!"沈無歡揮劍斬碎幻象,"你癡戀的,不過是個殉道者!"
琉璃地面突然塌陷,楚燼墜入記憶夾層。二十歲的沈天音正在血雨中刻碑,碑文正是他手中休書殘頁的拓本。當(dāng)她將最后一道刻痕完成時,九天降下雷劫,碑文突然活過來纏住她脖頸——那根本不是休書,而是《天軌書》回收篡命者的詔令。
第二重火·灼魄
燈海突然暴動。情絲擰成的火蟒纏住楚燼左臂,鱗片由歷代婚書殘頁拼成。被灼燒的皮膚浮現(xiàn)血色篆文,竟是沈天音在三百個時空寫下的護(hù)命咒。沈無歡的獰笑在火海中回蕩:"你以為那些海誓山盟是什么?不過是你命軌的枷鎖!"
楚燼的右眼突然晶化,視線穿透火蟒身軀。每條情絲盡頭都拴著具青銅棺槨,棺中尸體正隨著他的心跳抽搐。最末那具棺材突然開啟,爬出的竟是石化前的沈天音——她的指尖纏繞著初代命燈的火苗,瞳孔深處跳動著幽藍(lán)的歸墟火種。
"楚師兄..."幻象發(fā)出真實的嗚咽,"快毀掉..."
話音未落,沈無歡的劍鋒已刺穿幻象心臟。被攪碎的光粒重新凝聚,竟在虛空拼出初代篡命者的命軌圖——楚燼的亂序脈與之完美契合,每條錯亂的軌跡都經(jīng)過精心算計。
第三重火·涅槃
懷中的休書殘頁突然自燃。青煙凝成沈天音的殘魂,她頸間的銀鐲裂開,露出里面跳動的火種核心。九百九十九盞命燈同時熄滅,又在下一瞬燃起玄黑火焰。楚燼的晶化右臂轟然炸裂,碎片化作火鳳沖向燈陣。
"你終于醒了。"初代篡命者的虛影從火海中立起,手中命燈映出打敗性的真相:所謂歸墟火種,是沈天音每世自焚時剝離的情魄。那些本該焚毀天道的火焰,因初代動情而沾染命軌,反成維系輪回的枷鎖。
沈無歡的玄甲在玄火中融化,露出與沈天音相同的面容。她心口的青銅曼陀羅層層綻放,每片花瓣都刻著楚燼不同世代的生辰:"現(xiàn)在,選吧——"
火鳳突然俯沖而下,銜走楚燼手中的休書殘頁。當(dāng)殘頁觸及初代命燈時,三千道被抹除的婚約突然現(xiàn)世,每封休書背面都顯出血色批注:"寧碎天軌,不負(fù)卿卿"。
終火·破繭
青銅巨門轟然閉合。楚燼的亂序脈在火海中重組,新生靈體纏繞著沈天音最后一縷情魄。當(dāng)玄黑火焰吞沒初代虛影時,門內(nèi)傳出嬰兒啼哭——那聲音與楚燼在藥谷地宮聽到的,如出一轍。
沈無歡的殘軀化作青銅碎屑,屑末拼成最后箴言:情火焚天日,輪回破局時。楚燼抱起昏迷的沈天音殘魂,發(fā)現(xiàn)她眉心浮現(xiàn)火種印記,而那印記的形狀,正是初代命燈上缺失的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