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一切喧囂歸于平靜。
那朵曾綻放出無盡祥瑞、庇佑眾人于危難的金色蓮花,仿若完成了使命的神圣使者,又緩緩隱沒于靈山那巍峨的主峰之中。
仿佛從未曾現(xiàn)世,只留下一抹淡淡的、仿若來自天際的金色余暉,訴說著昨夜的驚心動魄。
此時,東方的天際已然破曉,天光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猛地扯開了厚重的帷幕,豁然大亮。
曉日初升,橙紅色的光芒傾灑而下,仿佛為這片剛剛歷經(jīng)磨難、冰冷如霜的天地,輕輕披上了一層溫暖的錦衾,驅(qū)散了殘留的陰霾與恐懼。
蘇然身姿飄逸,仿若從云端漫步而下,緩緩自虛空降下,向著燕瓊等人所在之處穩(wěn)步走去。
他每一步都邁得沉穩(wěn)且堅定,衣袂隨風(fēng)輕輕擺動,仿佛周身都散發(fā)著一種歷經(jīng)滄桑、卻又從容不迫的氣息。
待他走到眾人面前時,王將軍等人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懾,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幾步,眼神中滿是敬畏與驚詫。
尤其是李坤,此刻更是嚇得面色如紙,雙腿發(fā)軟,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往昔那副傲慢的模樣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與懊悔。
唯有燕瓊和穆小鸞二女,毫不畏懼地迎著蘇然快步走來。
燕瓊眼眶微紅,眼中滿是感激與慶幸,聲音略帶哽咽地說道:
“蘇然,你又救了我一次!
這一回,若不是你,我真不敢想象會是什么樣的結(jié)局?!?/p>
穆小鸞跟在燕瓊身旁,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驚奇與崇拜地看著蘇然,脆生生地說道:
“蘇然,你好厲害!
昨晚那場面,我都以為世界要末日了,沒想到你竟能扭轉(zhuǎn)乾坤,你到底還有多少我們不知道的本領(lǐng)呀!”
蘇然微微搖頭,神色淡然,謙遜地說道:
“不過是僥幸而已,倘若沒有神女關(guān)鍵時刻挺身而出、鼎力相助,昨晚這場惡戰(zhàn),勝負實難預(yù)料,怕是要陷入一場苦戰(zhàn),后果不堪設(shè)想。”
言語間,既有著對神女的敬重與感恩,也有著對自身的清醒認知,讓人愈發(fā)覺得他高深莫測,卻又內(nèi)斂謙遜。
隨后,蘇然的目光緩緩移向燕瓊,神色平靜且?guī)е鴰追质桦x,輕聲說道:
“如今你已尋得同伴,想必往后的路途有他們相伴,安全定能有所保障。
你我緣分至此,就此別過吧?!?/p>
他的語調(diào)不疾不徐,仿佛已然下定決心,要獨自踏上新的征程。
燕瓊一聽這話,原本因劫后余生而涌上幾分喜色的臉龐,瞬間變得煞白,那剛剛泛起的笑容還來不及綻放,便已僵在了嘴角。
不過,她眼珠子滴溜一轉(zhuǎn),腦子飛速運轉(zhuǎn),緊接著便急聲說道:
“這可萬萬不行!
你瞧,我們這幾人里,王將軍年事已高,體力精力哪能跟年輕人比;
張將軍前不久受了重傷,如今尚未痊愈,行動多有不便;
陳言和李坤雖說練了些功夫,可到底才歷練幾年,在這危機四伏的大荒之中,那點功夫根本就是皮毛,不值一提;
再看看我和小鸞,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遇到危險怕是只有哭鼻子的份兒。
這大荒如此兇險,到處都是未知的陷阱與猛獸,你怎忍心撇下我們這些老弱病殘,讓我們獨自去面對?”
她言辭懇切,眼神中滿是楚楚可憐的哀求之色,話語里卻又隱隱透著幾分狡黠,仿佛篤定了蘇然不會輕易拋下他們。
燕瓊話音剛落,王將軍等人臉上便浮現(xiàn)出幾分無奈與哭笑不得的神情,心中暗自腹誹。
王將軍和張將軍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郁悶,心中暗道:
“我們可是名震一方的宗師級人物,縱橫沙場多年,什么時候成了這燕瓊口中的老兵之流了?
這丫頭,為了留下蘇然,還真是敢信口開河。”
陳言和李坤亦是滿臉憋屈,兩人湊在一起,小聲嘀咕道:
“我們可是人族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在同輩人中那也是佼佼者,什么時候就被說得如此不堪,成了不入流之輩?
這郡主也太能夸張了,為達目的,連我們的面子都不顧了。”
蘇然聽聞燕瓊這番言辭,眉頭微微皺起,臉上浮現(xiàn)出幾縷猶豫之色。
他雖身為修仙者,實力超凡脫俗,可對這大荒的了解卻實在有限,僅憑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遭遇,便深知此地兇險莫測,處處暗藏危機。
倘若再碰上類似昨夜紅霧蔽天、魔物肆虐的絕境,就憑眼前這幾人的能耐,即便他們各自身負本領(lǐng),怕是也難以招架,最終落得個十死無生的凄慘下場。
然而,蘇然生性灑脫,向來如閑云野鶴一般,自由自在地穿梭于山川湖海之間,對塵世的繁華喧囂并無太多眷戀,心心念念的皆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那般閑適愜意的田園生活。
于他而言,卷入他人的冒險旅程,無疑是背離了自己一直追尋的本心。
見蘇然這般猶豫不定,心急如焚的燕瓊眼珠一轉(zhuǎn),悄悄戳了戳身旁的穆小鸞,向她使了個眼色。
穆小鸞冰雪聰明,立刻心領(lǐng)神會,趕忙上前一步,笑意盈盈地對蘇然說道:
“蘇然,我曾聽郡主提起,你之前可是應(yīng)允了要護送她到據(jù)北關(guān)的。
您是何等人物,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總不會說話不算數(shù)吧?”
她言辭懇切,眼神中透著幾分期待,話語里卻又暗藏著一絲小小的“威脅”,似乎篤定蘇然不會輕易違背自己的諾言,試圖以此來將蘇然留下。
蘇然聽罷,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既無奈又有些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深知自己既已承諾,便如同在心田種下了誠信的種子,身為君子,一諾千金是處世準則,絕不能任由這顆種子枯萎,讓失信的陰霾玷污自己的本心。
于是,他微微點頭,神色間帶著幾分釋然,開口應(yīng)道:
“好吧,既已承諾在前,那我便再護送你們一程。”
聽聞蘇然愿意繼續(xù)與她們結(jié)伴同行,燕瓊和穆小鸞二女對視一眼,眼眸中瞬間閃過一抹亮色,嘴角不約而同地上揚,露出如春花綻放般的笑意,那笑容里飽含著欣喜、安心與對后續(xù)旅程的期待。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李坤,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就像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天空,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一想到要繼續(xù)與這個讓他顏面掃地的“山野農(nóng)人”同行,還要仰仗對方的庇護,他心中就一陣憋屈,可又礙于形勢,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暗自咬牙,將滿心的不悅強壓下去。
……
霜風(fēng)侵古道,據(jù)北戍樓寒。
云暗千山寂,旗揚萬馬單。
沙鳴催客淚,月照望鄉(xiāng)難。
烽火連天際,征人未敢安。
自那驚心動魄的血月之夜,詭異紅霧裹挾著兇殘猛獸、猙獰妖魔洶涌來襲,卻被一一化解后。
這大荒之中的尋常野獸、普通妖魔,在眾人面前便如同螻蟻一般,幾乎不堪一擊。
此后的行程雖說并非一帆風(fēng)順,偶爾也會冒出些小波折,諸如迷了路徑、遭遇小型獸潮之類,但憑借眾人齊心協(xié)力,每次都能化險為夷,有驚無險地度過難關(guān)。
眾人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在這大荒之中披荊斬棘,一路奔波數(shù)日。
其間,狂風(fēng)卷著沙礫抽打面龐,烈日高懸炙烤身軀,可眾人從未有過一刻停歇。
終于,在歷經(jīng)千辛萬苦后,那座巍峨雄偉、屹立于天地之間的據(jù)北關(guān),裹挾著歷史的滄桑與厚重,如同一尊威嚴的巨人,緩緩映入眾人眼簾。
蘇然抬眸望去,眼前這座據(jù)北關(guān)仿若從異界神話中跨界而來的巍峨巨獸,雄渾、壯闊,帶著一種超脫塵世的震撼之感。
此前,他一直流連于山水之間,逍遙自在,從未涉足這般充滿奇幻色彩與恢宏氣勢的異界關(guān)隘。
此刻,當(dāng)這雄渾的關(guān)城真切地矗立在眼前,磚石上歲月的斑駁、城墻上冷峻的垛口,以及那高聳入云、仿佛能刺破蒼穹的瞭望塔,無一不讓他心潮澎湃。
那撲面而來的異域古韻與雄渾氣魄,瞬間填滿了他的視野,沖擊著他的心靈,令他沉浸其中,久久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