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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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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薄霧輕柔地籠罩著山層。微光透過淡薄的霧氣,給此間一居小屋,鍍上一層朦朧的輪廓。

          白光化成的柱柱光幕散在房間各處,映射到寢室少女的身上。她的眉頭微微皺起,坐起身來,環(huán)顧四周,屋內(nèi)陳設(shè)陌生,彌漫著一股異樣的冷清。

          “哥?你到底在哪兒?“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晶瑩的淚花瞬間涌上眼眶。話音未落,她已赤著腳,跌跌撞撞沖出門去。

          她手腕突然被人扣住,微涼的掌心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道。

          “秋夏?!?/p>

          少女猛地旋身,濕漉漉的睫毛下,一雙警惕的杏眼死死盯著來人。淚珠子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不肯墜落。

          “怎么是你?我哥呢?我哥到底去哪了?“她緊緊攥住少年的衣衫。

          吳清明往前半步,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你哥去了一個(gè)很遠(yuǎn)的地方,說是要收筆陳年舊賬,得些日子才能回?!?/p>

          女童嘴唇劇烈顫抖著,突然崩潰大哭:“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嫌棄我不聽他的話...“

          吳清明心里一揪。他抬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聲音放得極柔:“秋夏,你哥臨走前特意讓我跟你說,他說等你嘗到了全天下最甜的糖的那一天,他就會(huì)回來了?!?/p>

          少女抽噎著仰起臉,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八麑⑴瘮n進(jìn)懷里,懷里小小的身子還在抽抽搭搭,“往后你哥不在,我替他守著你。“

          她哭的潰不成軍,滾燙的淚水浸透了少年的衣襟。許久,她悶聲吐出個(gè)帶著鼻音的“好“。

          “多虧遇到一位仙人,他救了我們,還收留我們?cè)诖藯??!?/p>

          他蹲下身子,溫柔地擦拭掉女童臉頰上的污漬,“仙人說山下有處好地方,能讓我尋份差事,往后咱們的日子就能安穩(wěn)些了。“

          女童怯生生地點(diǎn)頭,冰涼的小手像受驚的雛鳥般緊緊攥住他的衣角。吳清明輕輕翻轉(zhuǎn)手掌,將那團(tuán)顫抖的柔軟完全包裹住,掌心的溫度順著相觸的肌膚緩緩滲過去。

          “山路不好走,要是累了就跟我說?!?/p>

          他半蹲下身,與女童平視,“能自己走嗎?或是讓我背著?“

          女童倔強(qiáng)地挺直脊背,沾著草屑的發(fā)梢隨著動(dòng)作輕輕晃動(dòng):“我能走!“

          說罷率先邁出步子,卻在踩到碎石時(shí)踉蹌了一下。

          吳清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掌心始終虛虛護(hù)在她腰間。

          晨光將兩道身影拉得很長(zhǎng),并排著踩碎滿地斑駁樹影,朝著山腳下那片熹微的人間煙火緩緩走去。

          一路上的建筑,皆如詩畫一般,散發(fā)著悠悠古韻,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似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往來的行人個(gè)個(gè)容貌端正,神情平和,那眉眼間的善意,不知為何,總讓他心生安寧。行走在這熱鬧的市井間,不過幾步路的工夫,竟有陌生人熱情地遞來包子、玉米棒等吃食。這與少年在濟(jì)湓城所見到的冷漠景象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他們沿著街道筆直前行,周遭的喧囂漸漸遠(yuǎn)去,熙攘的人群也變得稀疏起來。不知不覺間,兩人已來到一棵蒼天古樹的巨干之下。

          令人驚奇的是,樹干之中,竟藏著一座古色古香的樓宇。

          樓宇之上,高懸著一塊斑駁陸離的金字招牌,“茗月軒”三個(gè)大字,隱隱透著古樸的韻味。門口兩側(cè),兩盞八角宮燈靜靜懸掛著,浸射出朦朧而神秘的光影。

          一陣微風(fēng)輕拂,燈穗隨之搖曳,好似在殷勤地向他們招手。

          茶館周遭靜悄無比,二人緊緊拉著手,少年將女童擋在身后,緩緩踱步而入。

          茶館內(nèi),空間幽邃而靜謐。幾縷從雕花窗欞透進(jìn)來的微光,在彌漫的茶香中肆意穿梭,宛如靈動(dòng)的游絲。

          木質(zhì)的桌椅錯(cuò)落有致地?cái)[放著,表面的紋理在昏暗的光線中若隱若現(xiàn)。墻壁上,掛著幾幅泛黃的古畫。

          柜臺(tái)后,一位身著月白色旗袍的女子正專注地擦拭著一套古樸的茶具。

          “神仙姐姐,我照著一位仙人哥哥的指引,特地到這兒來求份差事做。”他臉上掛著羞澀而真誠的笑,畢恭畢敬地說道。

          她的目光在少年和身旁怯生生的女童身上逡巡,神情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異樣,開口問道:“你那仙人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好像是叫,澹臺(tái)君行?!鄙倌晡⑽櫰鹈碱^,撓了撓頭。

          當(dāng)這四個(gè)字傳入女子耳中時(shí),她稍愣了愣。很快,她將目光投向女童,嘴角揚(yáng)起,露出一抹溫柔似水的笑容,輕聲說道:“這位可愛的小姑娘也是和你一道的吧?來,讓姐姐好好看看。”

          女童怯生生地邁著小碎步上前,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神…神仙姐姐。”

          女子聽后,頓時(shí)展顏一笑,如春花綻放般明艷動(dòng)人。她伸出纖纖細(xì)指,輕輕捏了捏女童紅撲撲的臉頰,柔聲說道:“誒!好乖巧的妹妹,以后就跟著姐姐吧!”

          少年一聽,連忙上前一步,神色焦急:“姐姐不行,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不能跟你走!”

          話音剛落,女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帶著實(shí)質(zhì)的寒意,直刺少年心底,讓他全身一陣發(fā)涼。

          “小郎君兒,這兒的活不重,卻也沒那么簡(jiǎn)單,就怕你年紀(jì)輕輕,吃不了這份苦頭?!闭f到這兒,她的目光落在女童身上,“至于這女娃兒,此物得留在我這兒!”

          女子又突然提高音量,:“你要是不答應(yīng),現(xiàn)在就給我滾出去,往后也別想再和她見面!”

          他緊咬著牙,一雙眼睛瞪著眼前這位表面溫婉,實(shí)則手段狠辣的女子:“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你不能這么蠻不講理!”

          突然她美眸中寒芒一閃,剎那間,一股磅礴而無形的力量將他緊緊包裹。

          吳清明只感覺自己體內(nèi)的血液好像瞬間結(jié)成了冰,渾身的肌肉僵硬得無法動(dòng)彈,整個(gè)人被釘在了原地。

          女子玉指輕彈,幾縷靈力在空中飛速凝聚,化作了一根根無形的鞭子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凌厲的弧線。

          伴隨著“啪”的一聲脆響,狠狠地抽在了少年的背上。

          他身體猛地一顫,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然而那股束縛之力依舊牢牢地將他定在那里,讓他避無可避。

          女童見狀,大顆大顆的淚珠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她顧不上害怕,連忙撲上前去,扯住女子的衣角:“神仙姐姐,求求您了,別再打哥哥了,別打了呀!”

          女子冷冷地盯著少年:“做還是不做?”

          他咬了咬牙,強(qiáng)忍著背上的劇痛,從牙縫里擠出幾個(gè)字:“我做!”

          女子見狀,這才緩緩?fù)O率种械膭?dòng)作。原本冷若冰霜的面容轉(zhuǎn)為一抹溫柔似水的笑意。她輕輕彎下腰,動(dòng)作輕柔地將女童抱入懷中,聲音甜膩得如同裹了蜜一般:“好妹妹,告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童還抽抽搭搭地帶著淚珠,微微仰頭,小聲回答道:“我叫春秋夏。”

          “呀,多好聽的名字,富有詩意又獨(dú)特呢?!迸幽樕闲σ飧鼭?,“姐姐叫寒凝,以后你就喊我寒姐姐吧。既然秋夏都求情了,那這次的事就這么過去了。”

          說著,她輕輕撫摸著女童的頭發(fā),動(dòng)作十分親昵。隨后,她的目光銳利地轉(zhuǎn)向少年,語氣陡然轉(zhuǎn)冷:

          “不過……要是下次還這么不懂禮數(shù),可就不會(huì)這么輕易放過你了。”

          女子柳眉一豎,開口道:“你就先從打掃衛(wèi)生開始做起,手腳放利落些,別毛毛躁躁的。要是擾了這茶館的清靜,往后就別想在這兒待下去了!”

          “是?!鄙倌昃o咬著牙關(guān)。

          盡管心中滿是憤懣,吳清明還是暗自松了口氣。至少這女子目前沒有做出更過分的事,而且瞧她對(duì)妹妹的樣子,似乎還挺喜歡。

          少年知道自己心中的這份憤懣,并不是因?yàn)榕拥膼毫討B(tài)度。反而是恨自己太過無能,沒有足夠的本事護(hù)好妹妹,如若面對(duì)的是惡人,自己又當(dāng)如何呢?

          自此之后,時(shí)光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瞬三月已悄然流逝。

          空蕩蕩的茶館里,卻始終不見半個(gè)茶客。茶肆的女主人偶爾才來巡視一番,而自從妹妹跟隨她之后,二人相見的機(jī)會(huì)變得寥寥無幾。

          盡管這里是救命恩人安置他的地方,但長(zhǎng)時(shí)間與妹妹分離,他心中不免生出幾分不安。每日里,他重復(fù)著掃地、擦拭無人落座的桌椅、保養(yǎng)器具的工作,每一個(gè)細(xì)節(jié)都不敢有絲毫懈怠。

          那位女子每月會(huì)付給他三枚紫色小幣作為工錢,這些錢在外面能換來不少生活所需。

          這日,吳清明正握著毛撣子,屏息凝神地擦拭著雕花桌椅。忽有兩道人影自虛掩的門縫外一晃而過,驚得他手中動(dòng)作頓住。

          還未等他看清來人,便被一股力道猛地拽出茶館。

          低頭一瞧,竟是多日未見的女童。她的掌心溫?zé)?,像團(tuán)躍動(dòng)的火苗,拽著他直往庭院深處跑去。

          庭院上空,數(shù)十丈高的古樹枝椏間,一枚瑩白果子正泛著微光。秋夏仰頭指了指,腳尖輕點(diǎn)青石地面,小小的身軀竟如離弦之箭般沖天而起。

          她衣袂翻飛間,帶起簌簌風(fēng)聲,眨眼便將果子攥在掌心。落地時(shí),少女指尖凝著淡藍(lán)光暈,隨手劃出幾道弧線,空氣里驟然蕩開層層氣浪,卷得廊下燈籠都輕輕搖晃。

          吳清明瞳孔驟縮,喉間溢出一聲驚嘆。

          “清明哥哥,這是寒姐姐教我的仙術(shù)!厲害吧?”說著,她從袖中掏出塊油紙包著的糖,糖紙?jiān)陉柟庀抡凵涑黾?xì)碎金光。

          少年望著眼前雀躍的少女,喉結(jié)動(dòng)了動(dòng),僵在原地的手指微微發(fā)顫。半晌,他唇角終于勾起一抹笑,聲音卻有些發(fā)澀:“秋夏好厲害?!?/p>

          話音未落,一道倩影如鬼魅般自后方閃現(xiàn)。女子素手輕點(diǎn)秋夏額頭,眼波流轉(zhuǎn)間帶著幾分嗔怪:“小饞貓,把我這寶貝樹果摘了,打算拿什么賠?”

          秋夏腦袋一縮,雙手慌忙將果子藏到身后,杏眼滴溜溜亂轉(zhuǎn):

          “哪有哪有……姐姐你看錯(cuò)啦!”粉撲撲的臉頰上,還沾著攀爬時(shí)蹭到的幾片碎葉。

          女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指尖劃過秋夏翹起的發(fā)梢:“既然如此,往后每日練功再加半個(gè)時(shí)辰如何?”她語氣似嗔似寵,眼底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吳清明望著這親昵的互動(dòng),懸了數(shù)月的心忽然像被春風(fēng)拂過,緊繃的肩頭悄然松懈。

          二人被女子叫至茶館中,她將一張黃紙扔給了少年,上面畫著幾幅他從沒見過的東西。

          “你和秋夏去坊市,日落之前把單子里的東西給我買回來?!?/p>

          說到此處,女子又將一枚刻著‘寒’字的玉牌丟給了女童:“這幾天,城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了一些外人,秋夏你把這玉簡(jiǎn)收好?!?/p>

          女童不明所以接過此物,二人便緩緩下了山去。

          不久,這靜巧的茶館里,突然浮現(xiàn)一名白衣青年。

          寒凝視若無睹,漫不經(jīng)心:“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怎會(huì)這番關(guān)注那個(gè)平平無奇的小子。”

          女子將泡好的茶向其對(duì)去,澹臺(tái)君行微抿了一口:“先生常說,看待事物的本質(zhì)不能只用眼睛,我覺得那位少年挺不錯(cuò)的?!?/p>

          她輕笑了聲:“呵,真是師出同門啊,明明放著那么一個(gè)天賦異稟的小丫頭不要,就要個(gè)破爛兒?!?/p>

          青年只是淡淡笑著沒有說。

          “你那石頭的氣息我看的出來,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東西了,況且想要以凡人之軀生出靈根,這本來就是大海撈針的事情?!?/p>

          青年卻淡道:“麻煩前輩了?!?/p>

          女子嘆了口,卻也不再言語。

          ——

          “咱們有兩月沒見了吧?“吳清明淡淡說道。

          女童踮腳折下枝椏,翠綠的葉片在她掌心輕輕搖晃:“這段時(shí)間,我從可寒姐姐那兒聽到許多東西呢。“

          “哦?說來聽聽?!?/p>

          “咱們腳下的靈寰城,本名原是乾清山。這山分作三重天地——“

          女童用花枝在空中劃出三道弧線,“最底下這層人煙最多,最熱鬧;但是第二層住著的全山內(nèi)的修士;至于最頂層...寒姐姐說那里住著個(gè)老頭,是山里管事的“

          少年眉峰微:“沒想到秋夏小小年紀(jì),還是個(gè)消息通。“

          “那是自然!“

          少女把花枝往肩上一扛,昂首闊步走在青石板中央,發(fā)間銀飾叮當(dāng)作響,

          “等我練成絕世武功,成了威風(fēng)的大俠,不光能罩著你,還要給行冬哥哥個(gè)大驚喜!“

          風(fēng)卷著酒旗獵獵作響,少年望著少女蹦跳遠(yuǎn)去的背影,喉間泛起一絲苦澀。

          他抬手虛抓了個(gè)空,嘴角勉強(qiáng)扯出的弧度,被巷口搖晃的光影揉得支離破碎。

          走著走著,街巷間的人流如漲潮般涌來。南來北往的行人衣著迥異,兩側(cè)商鋪比肩而立,琉璃燈盞將貨架上的玄鐵兵器、玉髓瓶盞映得流光溢彩,此起彼伏的吆喝聲與鼎沸人聲攪作一團(tuán),連空氣都蒸騰著熱鬧的溫度。

          轉(zhuǎn)過九曲回廊,一座鎏金寶塔拔地而起。

          踏入塔內(nèi),層層閣樓已化作熙攘集市。修士們隔空架起靈陣,浮空的玉簡(jiǎn)、會(huì)發(fā)光的丹爐在攤位上流轉(zhuǎn)。討價(jià)還價(jià)聲、法器嗡鳴聲中,女童忽然攥住少年手腕往前拽。

          吳清明慌忙穩(wěn)住身形,壓低聲音:“秋夏!別亂跑,寒姐姐交代的事......”

          女童攥著吳清明的手腕,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街角攤位前。

          檀木托盤里堆滿色澤各異的果實(shí),有的泛著珍珠般的光暈,有的纏繞著若隱若現(xiàn)的藤蔓紋路,空氣中浮動(dòng)著清甜果香。

          少女盯著圓潤(rùn)飽滿的果子直咽口水,吳清明上前半步,拱手問道:“老板,這果子如何賣?”

          灰袍老者慢悠悠抬眼,枯瘦手指敲了敲案幾:“百元果,下品五十星元,中品五百。至于上品——”他意味深長(zhǎng)地掃過兩人腰間配飾,“得拿等值的稀罕物來換。”

          吳清明瞳孔猛地一縮,喉結(jié)上下滾動(dòng)——他每月在茶館當(dāng)差才得三枚星元,這價(jià)格于他而言無異于天價(jià)。

          正當(dāng)他攥著衣角進(jìn)退維谷時(shí),身旁突然響起清脆的嗓音。

          “老板,給我兩顆中品白元果?!?/p>

          女童踮腳將吳清明往旁一拉,皓腕輕轉(zhuǎn)間,囊中星元幣如流螢傾瀉而出,穩(wěn)穩(wěn)落入商販懷中:“剛好一千,老板清點(diǎn)?!?/p>

          老者滿臉堆笑將玉盒遞上:“哎喲,貴客出手就是闊綽!這兩枚果子果肉晶瑩,最是滋補(bǔ),您收好!”

          隨著盒蓋輕扣,一大一小兩枚泛著水光的白元果,裹著馥郁果香落入少女掌心。

          吳清明還僵在原地,秋夏已利落地將飽滿圓潤(rùn)的白元果塞進(jìn)他掌心。不等他開口,少女手中果子卻被一口吞下。

          “這、這錢......”少年喉頭發(fā)緊,盯著手中的果子,目光又轉(zhuǎn)向女童輕拍著的錦囊。

          “寒姐姐給的!”她眼睛彎成月牙,“她每天都給我兩百星元幣,還說這些錢買不了什么東西,后來她還擔(dān)心我不夠用,經(jīng)常塞給我一些?!?/p>

          她突然湊近,溫?zé)岬臍庀⒎鬟^少年耳畔,“清明哥哥可要幫我瞞著姐姐,上次偷吃靈糕被抓包,她嘮叨了整整三日呢!”

          吳清明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一枚星元幣便能讓他在坊市飽腹半月,而秋夏口中“不值錢”的饋贈(zèng),足夠買下整條街的鋪?zhàn)印?/p>

          他張了張嘴,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喉間滾出個(gè)艱澀的“好”字,掌心的白元果仿佛燙著似的,傳來陣陣灼意。

          就在這時(shí),三道繡著金線云紋的身影闖入視野。為首青年名叫陸榕,一身廣袖翻飛,腰間玉牌刻著的符文流轉(zhuǎn)微光。

          “這位前輩。”青年抱拳行禮,聲線清朗如擊玉磬,“在下愿以此物,求購一枚中品百元果中的水元果?!?/p>

          話音未落,鎏金小盒已在掌心旋開,紫芒轟然炸開。盒中臥著的珠子正吞吐著幽光,表面暗紋竟如活物般緩緩游動(dòng)。

          老者蒼老的手指輕叩柜臺(tái),渾濁的眼珠盯著盒中流轉(zhuǎn)的紫光,喉結(jié)微微滾動(dòng):“五階幽蝶核晶,倒是有點(diǎn)價(jià)值。不過——”他朝秋夏努了努嘴,“唯一的兩枚中品水元果,都落進(jìn)小貴客的口袋了?!?/p>

          話音未落,他忽然瞥見吳清明攥在掌心的果子,枯瘦的臉上立刻擠出笑紋:“不過巧得很,這位小郎君手里還留著一枚。三位若是誠心要,不妨親自問問?”

          為首男子聞言,目光帶著幾分探究,古怪地打量了吳清明和秋夏一番,最后將視線定格在吳清明身上,語氣誠懇地說道:

          為首男子微微瞇起眼,言辭懇切:

          “少年,看你周身并無靈力波動(dòng),想來尚未踏入修行之途。這果子專為修士淬煉靈體所用,凡人服下,靈力紊亂,輕者經(jīng)脈寸斷,重者暴斃而亡,與劇毒無異。你即便留著,也是暴殄天物,說不定還會(huì)招來覬覦之人。不如轉(zhuǎn)賣于我,我愿出雙倍之價(jià),以解你的后顧之憂,如何?”

          吳清明神色未動(dòng),眸光溫和地轉(zhuǎn)向秋夏,語調(diào)輕柔:“秋夏,你都聽見了。這果子于我無用,本就是你所購之物。去留與否,換與不換,全憑你的心意來定?!?/p>

          男子見狀,忙把笑臉轉(zhuǎn)向秋夏,:“小姑娘,在下實(shí)在是急需這枚白元果。所言君子不奪人所好,還望姑娘高抬貴手,把果子讓給我吧?!?/p>

          秋夏小臉糾結(jié),眉頭輕蹙,嘟著粉唇,咬著下唇,手指無意識(shí)地?fù)钢颖砻娴募y路,兩只小手死死攥著。

          半晌,她才嚅囁著開口:“好……”

          “我們不換!”

          吳清明不假思索地打斷,迅速蹲下身子,雙手扶住女童的肩膀,輕聲說道:

          “秋夏,別勉強(qiáng)自己。這果子是你買的,不想換就不換。不用在意他怎么說,不用為了迎合別人委屈自己,更不必?zé)o端愧疚?!?/p>

          秋夏原本糾結(jié)的小臉?biāo)查g云開霧散,眉眼彎彎,笑得格外燦爛:“好呀,我知道啦,清明哥哥!其實(shí)我第一眼瞧見這果子,就喜歡得不得了。它香氣最濃,個(gè)頭又大,我想著一定要留給哥哥。哪知道哥哥不能吃……”說著,她的小嘴又微微嘟起,眼底滿是遺憾。

          吳清明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fā)頂:“那就辛苦秋夏替哥哥好好保管著,等以后有機(jī)會(huì),再找更適合哥哥的東西?!?/p>

          然而,一旁的三名男子,臉色卻瞬間變得極其難看,青一陣白一陣,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幾巴掌。

          陸榕雙眼死死地盯著吳清明和秋夏手中的果子,牙關(guān)緊咬,腮幫肌肉微微顫動(dòng),語氣中滿是不甘:

          “這水元果對(duì)神魂和筋脈有著極強(qiáng)的凈化滋養(yǎng)之效,中品的水元果,更是傳聞能提升靈相品階。如此寶物,我此前只在古籍中見過記載,好不容易在此尋到……”

          這時(shí),他身旁一位身著淡藍(lán)色錦袍的青年微微皺眉,向前一步,低聲勸道:“陸師兄,此地透著古怪,神秘莫測(cè)。大長(zhǎng)老雖言此處機(jī)緣眾多,卻只派了咱們外門核心弟子前來,想必是不想讓內(nèi)門弟子冒險(xiǎn),舍不得那些寶貝。況且,此地的主人也已明確警告過,不得肆意妄為。咱們實(shí)在沒必要為了這枚果子以身犯險(xiǎn)。”

          陸榕聽罷,怒意騰地涌上臉龐,五官因憤怒而扭曲:“這中品白元果乃是六品上乘仙物,價(jià)值連城!帶回宗門,足以讓咱們平步青云,就算自己服用,也能讓修為大幅精進(jìn),脫胎換骨!如此良機(jī),怎能輕易放棄?”

          說罷,他眼神一凜,飛快地朝著身旁一人使了個(gè)眼色,聲音壓得極低:“速戰(zhàn)速?zèng)Q,拿到果子馬上撤離,千萬不能讓這兒的管事察覺!”

          那人面露難色,微微遲疑了一下,但在陸榕兇狠目光的逼視下,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大步朝著吳清明和秋夏走去,腳步雖重,卻透著一絲心虛。

          吳清明見勢(shì)不妙,急忙拉住身旁的女孩兒,想要快步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還沒走出幾步,那人竟如鬼魅般瞬間閃現(xiàn)在二人面前:“小姑娘,把東西交出來就好,我不想對(duì)你動(dòng)手?!?/p>

          少年迅速將少女護(hù)在身后,猛地一腳踹向金越。壯漢卻紋絲未動(dòng),只是輕蔑地斜睨了一眼,指頭微微彎曲,隔空輕輕一彈。

          剎那間,少年便如遭重錘,一頭重重地栽倒在地,頭頂緩緩滲出血來,就像是被一股極其強(qiáng)大的外力狠狠擊中。

          “清明哥哥!”

          她轉(zhuǎn)過身,體內(nèi)氣息陡然爆發(fā),一個(gè)迅猛的回旋踢,將左腿如鞭子般狠狠地抽向青年,他趕忙伸出手臂抵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似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gè)弱小的女童竟能爆發(fā)出如此強(qiáng)大的力道。

          可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少女以左腿為軸,瞬間騰空而起,再次一記右旋腿帶著呼呼風(fēng)聲狠狠踢下。這一腳,實(shí)實(shí)在在地踢在了金越的臉上,把他撂翻在地上。

          周圍人的目光紛紛投來,他臉色漲得通紅。這一腳徹底將他激怒,

          青年全身恐怖的靈壓如洶涌的潮水般傾瀉而出。只見他一記重拳裹挾著絲絲電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shì)射向少女。

          “再有能耐,一個(gè)二境的小丫頭還能對(duì)過我這四境的力道?!”

          “蠢貨回來!”遠(yuǎn)處陸榕見狀,也變得緊張起來。

          少女只覺眼前一花,一時(shí)間竟無法看清金越的動(dòng)作。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旁倒地的少年猛地站起身,縱身一躍,瞬間擋在了少女前方。

          然而,就在那青年的拳頭即將與女童接觸的千鈞一發(fā)之際,女童身上驀地亮起一塊溫潤(rùn)的玉牌。正是先前那女子交給她的東西。玉牌光華一閃,瞬間橫亙?cè)趦扇酥g。那揮拳的青年只覺一股磅礴巨力襲來,竟如斷線風(fēng)箏般被狠狠震飛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

          那人先是滿臉驚愕,愣在原地。旋即迅速爬起身來,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又準(zhǔn)備再次猛沖上前。

          就在男子手中金雷滋滋作響、蓄勢(shì)待發(fā)之時(shí),他的心神毫無預(yù)兆地猛地一緊。

          剎那間,一股難以言喻的神秘力量,好似微風(fēng)拂過湖面,輕柔卻又不容抗拒地從他周身掠過,令他全身的力量仿佛瞬間被抽離。

          緊接著,男子手上正凝聚著的靈力,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剎那間,他的身軀連同周圍的一切,都仿佛被無形的枷鎖禁錮,定格在了原地。

          整個(gè)空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聲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這靜謐彌漫著令人脊背發(fā)涼的詭異氣息。

          令人驚奇不已的是,在這凝固的世界中,唯有那少年與少女能夠自如行動(dòng)。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少年原本還血跡斑斑的傷口,竟毫無征兆地逐漸恢復(fù)如初。

          同時(shí),一道震徹神魂的宏大聲音,不知從何處,悠悠蕩絕而來:“諸位在此切磋比試,點(diǎn)到為止尚可,嚴(yán)禁傷人性命。再次聲明,來者是客,卻也別壞了規(guī)矩。”

          神音剛落,卻只見那男子的一只手臂,毫無預(yù)兆地在空氣中化為飛灰,簌簌飄落。

          幾息之后,那股恐怖的力量明顯消散。然而,解除束縛的數(shù)許人,依舊有許多僵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三人也已嚇得揚(yáng)長(zhǎng)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