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著細雪掠過青石板路,林逸緊了緊粗布棉衣的領口。暮色中的臨淵鎮(zhèn)像是被蒙上一層灰紗,屋檐下的冰棱折射著最后的天光。
他蹲在鐵匠鋪后巷的柴堆旁,手指凍得通紅卻仍在分揀木料。父親常說北境寒鐵需用雪松木煅燒,但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昨夜那場詭異的噩夢——血月當空,無數(shù)星光墜落成雨,有個聲音在深淵盡頭呼喚他的名字。
"小子,要關門了。"王鐵匠粗啞的嗓音從鋪子里傳來。林逸應了一聲,抱起木柴正要起身,忽然有片雪花落在他后頸。那雪花出奇地冷,冷得像是要鉆進骨髓。
天空不知何時暗了下來??耧L卷著雪粒在巷子里橫沖直撞,轉眼間就變成了白茫茫的暴風雪。林逸踉蹌著扶住墻壁,卻發(fā)現(xiàn)原本近在咫尺的鐵匠鋪大門消失在了風雪中。
"這不可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明明正值初秋,空氣中卻彌漫著臘月的肅殺。雪花不再是柔軟的六角形,而是細小的冰晶,刮在臉上如同刀割。更詭異的是,整條巷子的磚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霜。
有什么東西在風雪深處發(fā)光。林逸瞇起眼睛,看到兩點幽藍的光暈忽明忽暗,像是指引又像是誘惑。當他意識到自己在朝那個方向移動時,雙腳已經(jīng)陷進及膝深的積雪。
藍光來自一座廢棄的客棧。殘破的酒旗凍成冰板,門楣上"云來居"三個鎏金大字被霜花覆蓋。林逸的手剛觸到門環(huán),厚重的木門便自動向內(nèi)敞開。
暖意混著檀香撲面而來。大堂中央的炭盆燃著青白色火焰,八仙桌前坐著個玄衣男子。他正在沏茶,白玉茶匙敲擊青瓷杯壁的聲音清脆如鈴。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間懸著的物件——七枚銅錢用銀絲串成劍形,在火光下泛著暗紅光澤。
"坐。"男子頭也不抬,袖口滑落露出蒼白手腕,皮膚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見。林逸注意到他斟茶的手勢很特別,拇指與食指捏著壺柄,其余三指蜷曲如蘭。
茶湯呈琥珀色,卻在倒入杯中的瞬間凝結成冰花。"這是用天山寒潭底的霧凇葉所制。"男子將冰花茶杯推到林逸面前,"喝下去,能讓你想起該想起的事。"
林逸的后背滲出冷汗。炭火噼啪炸開一粒火星,照亮男子左眼下的淚痣。那點朱砂般的紅痣突然讓他想起祠堂里供奉的畫像——三百年前創(chuàng)立臨淵鎮(zhèn)的那位先祖,眼下也有一顆這樣的痣。
"您認錯人了。"他猛地站起來,長凳在地上劃出刺耳聲響,"我只是個打雜的......"
"林氏第三十九代嫡孫,生于癸卯年霜降子時。"男子指尖在桌面輕叩,冰花茶杯突然迸裂,寒氣在空中凝成一行篆字:星隕于淵,其血玄黃。"你每晚都在夢見星墜對不對?左手掌心是不是出現(xiàn)了雪花狀瘀斑?"
林逸下意識攥緊左手。三天前那里確實多了個冰晶似的印記,今晨起來已經(jīng)蔓延到腕部。男子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袖中滑出一枚青銅徽章?;照轮醒氲男羌y被荊棘纏繞,邊緣刻著密密麻麻的咒文。
"星淵之心的詛咒。"男子用徽章劃過林逸掌心,冰晶印記頓時發(fā)出幽藍光芒,"你們林家每一代長子活不過弱冠之年,你父親難道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