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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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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微光艱難地穿透鉛灰色的云層,灑落在一片狼藉的營地上。

          雨停了,但空氣中彌漫的血腥與焦糊味,混雜著濕泥的土氣,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粘稠感。

          昨夜的廝殺留下的痕跡觸目驚心。

          燒毀的籬笆墻豁開了幾個猙獰的口子,露出里面驚魂未定的晉人。

          他們蜷縮在簡陋的窩棚邊,眼神空洞,麻木地看著族人將一具具冰冷的尸體抬走。

          十七具晉人的尸體。

          三十八個傷者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冰冷的數(shù)字背后,是昨夜驟然熄滅的生氣與剛剛?cè)计鸬南M?/p>

          劉程站在營地中央,面沉如水。

          系統(tǒng)士兵的傷亡可以靠資源彌補,但這些晉人的死亡,帶來的恐懼和士氣打擊,卻難以估量。

          兩個系統(tǒng)劍士的陣亡,再次提醒他黃金和食物的緊缺。

          【系統(tǒng)提示:黃金儲備-20。食物儲備-100。用于陣亡士兵撫恤與補充?!?/p>

          【系統(tǒng)提示:晉人士氣-15。當(dāng)前士氣:低落(35/100)?!?/p>

          呂泰的眼圈發(fā)紅,聲音沙啞。

          “主公,傷亡太大了……我們……”

          他看著那些失去親人的流民,嘴唇顫抖,說不出完整的話。

          劉程沒有回頭,目光投向丘陵起伏的遠方。

          “收攏尸體,救治傷員。”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田朔,清點繳獲,尤其是馬匹和還能用的兵器?!?/p>

          “諾?!?/p>

          田朔應(yīng)了一聲,帶著幾個還算鎮(zhèn)定的晉人開始忙碌。

          昨夜俘虜?shù)膬蓚€重傷鐵弗騎兵已經(jīng)咽氣,倒是省了些麻煩。

          但之前抓獲的那兩個匈奴斥候,卻成了燙手山芋。

          殺了,徹底得罪右賢王。

          留著,始終是隱患。

          就在這時,負責(zé)外圍警戒的系統(tǒng)斥候傳來警報。

          【系統(tǒng)提示:偵測到不明武裝隊伍接近,距離三里,數(shù)量約五百?!?/p>

          【目標構(gòu)成:氐族精銳騎兵約100,雜胡步卒約400。】

          【行進狀態(tài):速度平緩,隊形嚴整,非突襲狀態(tài)?!?/p>

          五百人?

          氐族?

          劉程眉頭緊鎖。

          這附近最大的氐族勢力,應(yīng)該就是盤踞在石邑一帶的許家塢堡。

          他們來做什么?

          “讓所有能動的人都拿起武器,到營墻后來!”

          劉程立刻下令。

          “系統(tǒng)士兵,前列準備!”

          剛剛經(jīng)歷一場血戰(zhàn),又來了一支不明敵友的武裝,營地內(nèi)的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許多晉人臉上剛剛褪去的恐懼,再次浮現(xiàn)。

          不多時,遠方的丘陵緩坡上,出現(xiàn)了一支隊伍的輪廓。

          為首的是百余騎兵,雖然不如匈奴騎兵那般剽悍,但甲胄相對齊整,坐下馬匹也頗為健壯,顯然是精銳。

          后面跟著黑壓壓的步卒,武器五花八門,有刀槍,也有不少木棍石塊,看起來像是臨時武裝起來的部曲或仆從軍。

          隊伍在距離營地一箭之地外停下。

          兩騎越陣而出,朝著營地緩緩靠近。

          馬上是兩個穿著漢式袍服,外罩皮甲的男子,看年紀約莫四五十歲和二十出頭的樣子,容貌有幾分相似,應(yīng)是叔侄或父子。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呂泰站在殘破的營墻后,強自鎮(zhèn)定地喊話。

          年長些的男子勒住馬,隔著幾十步的距離,朗聲道:

          “吾乃石邑許氏,許冥。這位是吾侄許峰?!?/p>

          他的目光掃過營地?zé)龤У幕h笆和隱約可見的尸體,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聽聞此地昨夜有戰(zhàn)事?不知是哪路英雄在此駐扎?”

          許冥?

          劉程心中微動。

          許家是氐族中有名的強宗,占據(jù)石邑塢堡多年,據(jù)說與羯趙大將張豹也有聯(lián)系。

          他們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絕非偶然。

          劉程示意呂泰退下,自己走到營墻缺口處,目光平靜地迎向許冥。

          “無名之輩,劉程?!?/p>

          他沒有透露任何身份信息。

          “昨夜有不開眼的蟊賊襲營,已被盡數(shù)斬殺?!?/p>

          許冥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在評估劉程的實力和身份。

          “劉……英雄?”

          他斟酌著措辭。

          “這片地界,如今可不太平。前有羯人張豹猛攻不其城,后有匈奴右賢王部眾四處劫掠。閣下孤軍在此,恐怕……”

          他話未說完,但威脅之意已然流露。

          劉程心中冷笑。

          這是在試探,也是在施壓。

          想必是昨夜的動靜驚動了他們,派人來查探虛實,順便看看有沒有便宜可占。

          “多謝許堡主提醒?!?/p>

          劉程語氣不變。

          “不過,我這些弟兄,也不是泥捏的?!?/p>

          他側(cè)了側(cè)身,讓出身后的景象。

          三百名系統(tǒng)士兵,甲胄鮮明,持戟握刀,如同雕塑般佇立,冰冷的金屬在晨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光澤。

          他們身后,是超過一千名拿著各式武器的晉人。

          雖然許多人衣衫襤褸,面帶懼色,手中的武器更是簡陋不堪,甚至只是削尖的木棍。

          但一千多人聚集在一起,黑壓壓的一片,形成的視覺沖擊力依然驚人。

          【有效戰(zhàn)力評估:我方1650(系統(tǒng)士兵900 + 晉人士兵750),敵方約550(氐族騎兵300 + 雜胡步卒250)。】

          系統(tǒng)的提示在劉程腦海中響起。

          兵力對比,己方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

          許冥和他侄子許峰的臉色明顯變了。

          他們顯然沒料到這支看起來像是流民的隊伍,竟然有如此規(guī)模!

          尤其是前排那些甲胄精良、氣息懾人的士兵,一看就不是普通流民能有的。

          “這……這些是……”

          許峰年輕氣盛,忍不住脫口而出,被許冥用眼神制止。

          許冥重新打量著劉程,目光深處多了一絲凝重和忌憚。

          他原本以為只是一小股潰兵或者流民武裝,沒想到對方竟有如此實力。

          三百精銳,加上千余附從……這股力量,在如今混亂的常山郡,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原來劉英雄麾下竟有如此雄兵!”

          許冥臉上擠出笑容,語氣也變得客氣許多。

          “是我等孟浪了。實不相瞞,我叔侄二人,也是聽聞羯人勢大,不其城危在旦夕,正欲聯(lián)絡(luò)各路義士,共抗羯賊。不知劉英雄可有興趣?”

          共抗羯賊?

          劉程幾乎要笑出聲。

          說得好聽。

          恐怕是想借刀殺人,或者干脆想吞并自己這股力量。

          “抗擊羯賊,乃我漢家兒郎分內(nèi)之事。”

          劉程淡淡回應(yīng)。

          “只是我部初來乍到,人困馬乏,糧草不濟,恐怕有心無力?!?/p>

          他開始哭窮。

          果然,許冥眼珠一轉(zhuǎn),立刻接口:

          “糧草之事,劉英雄不必擔(dān)憂。我許家塢堡尚有些存糧,若英雄愿意與我等共謀大事,糧草軍械,都好商量?!?/p>

          來了,糧食政治。

          想用糧食來控制自己。

          劉程不動聲色。

          “許堡主好意心領(lǐng)。只是我這些弟兄,都是拖家?guī)Э诘牧髅?,故土難離,暫時只想尋一處安身立命之地,休養(yǎng)生息。”

          他擺出一副只想種田過日子的姿態(tài)。

          許冥眉頭微皺。

          對方軟硬不吃,滴水不漏,讓他有些難以判斷。

          這劉程,到底是何來路?

          看其麾下精兵,不似普通流民。

          莫非是哪個大族南下的旁支?

          或者是……匈奴漢趙那邊的人?

          畢竟,劉這個姓氏,在漢趙那邊可是國姓。

          他目光再次掃過那些系統(tǒng)士兵。

          這些士兵,站姿筆挺,面無表情,眼神空洞,仿佛沒有自己的意志。

          即使面對他們五百人的兵鋒,也未見絲毫慌亂或畏懼。

          許冥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寒意。

          這種感覺,他只在面對羯趙最精銳的“乞活軍”時體會過。

          不,甚至有所不同。

          乞活軍雖悍不畏死,但眼中仍有活人的情緒,有殺戮的欲望。

          而眼前這些士兵,更像是……冰冷的殺戮機器。

          他摩挲著腰間的玉玨,強壓下心中的不安。

          “既然如此,我等也不強求?!?/p>

          許冥臉上再次堆起笑容。

          “相逢即是有緣。我塢堡就在石邑,距離此地不過三十里。若劉英雄日后有何需要,盡管派人知會一聲,能幫的,許某絕不推辭?!?/p>

          他頓了頓,似乎不經(jīng)意地提起:

          “對了,聽聞前些時日,鐵弗部的拓跋秀公主,似乎也在這附近出現(xiàn)過。不知劉英雄可曾見過?”

          拓跋秀?

          劉程心中一凜。

          這許冥的消息倒是靈通。

          “未曾見過?!?/p>

          他矢口否認。

          “或許是匈奴人的謠傳吧?!?/p>

          許冥深深看了劉程一眼,不再追問。

          “既如此,我叔侄二人就不打擾了。告辭。”

          說完,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帶著許峰和那五百兵馬,緩緩?fù)巳ァ?/p>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劉程眼神冰冷。

          這許家叔侄,絕非善類。

          今日一會,看似和平,實則暗流涌動。

          對方已經(jīng)摸清了自己一部分實力,也拋出了試探和拉攏。

          更重要的是,他們提到了拓跋秀。

          這說明,拓跋秀的消息,恐怕已經(jīng)在這片區(qū)域傳開。

          匈奴右賢王的人,許家的人,或許還有其他勢力……

          這個鐵弗公主,比想象中還要燙手。

          “主公,這許家……”

          呂泰憂心忡忡地走過來。

          “不必理會?!?/p>

          劉程打斷他。

          “當(dāng)務(wù)之急,是整頓營地,救治安撫,恢復(fù)士氣?!?/p>

          他看向那些面帶惶恐的晉人。

          “告訴他們,昨夜的仇,我會十倍、百倍地報回來!”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營地。

          那些原本畏縮的晉人,聽到這話,眼中漸漸燃起了一絲名為“仇恨”的火焰。

          “還有,從今日起,所有青壯男子,全部編入軍伍,由你和徐正負責(zé)操練!”

          劉程看向呂泰和另一名提拔起來的晉人勇士徐正。

          “我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內(nèi),我要看到一支能上陣殺敵的兵!”

          【系統(tǒng)提示:開啟晉人士兵訓(xùn)練模式。】

          【訓(xùn)練目標:1100人?!?/p>

          【預(yù)計消耗:黃金11000,食物55000(基礎(chǔ)訓(xùn)練周期)?!?/p>

          【警告:黃金儲備嚴重不足!當(dāng)前黃金:870?!?/p>

          看著系統(tǒng)刺眼的警告,劉程的目光最終落向了營地深處,那個關(guān)押著拓跋秀和兩個匈奴斥候的帳篷。

          黃金……

          或許,該從這些人身上想想辦法了。

          遠方的天空,云層依舊厚重。

          不其城方向的暗紅色,似乎更加濃郁了。

          風(fēng)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