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墻外飄著細雨，林深站在財務部門口反復調整領帶結。入職天晟集團的第七天，
晨會匯報像塊燒紅的炭壓在胃里。他摸到口袋里的胃藥鋁箔片，
尖銳的邊角在指尖留下月牙形壓痕。"讓讓！"抱著快遞箱的同事側身擠過，
林深慌忙后退撞到綠植架。虎皮蘭葉片擦過耳際的瞬間，他聽見清脆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
"市場部這個月第三次填錯報銷代碼了。"染著栗子色卷發(fā)的女孩彎腰撿起散落的文件，
工牌吊繩掃過林深手背，"豆?jié){漬要遮住審批欄了，建議重打。
"林深抬頭時只來得及捕捉到晃動的珍珠耳釘，薄荷香風掠過鼻尖。
他盯著審批欄上熒光筆畫的吐舌柴犬，
突然意識到這是張作廢的報銷單——真正的單據正躺在他抽屜里，貼著淺綠色便利貼。
八點五十八分，財務部會議室空調發(fā)出嗡鳴。林深縮在離空調最遠的角落，
看著投影儀在幕布上投出光斑。主管王姐敲了敲保溫杯："新人都到齊了吧？小林，
今天你做周報分析。"起身時膝蓋撞到桌角，黑咖啡潑在雪白襯衫上。此起彼伏的輕笑聲中，
林深感覺喉嚨被塞進整塊干冰，攥著激光筆的指節(jié)發(fā)白。"先吃顆糖壓驚。
"斜對角飛來只薄荷綠的千紙鶴，翅膀上沾著咖啡漬。
林深抬頭看見蘇晴正用口型說"別慌"，她今天穿了米色針織裙，袖口露出半截星空腕表。
當清涼感在舌尖蔓延時，投影恰好切換到他熬夜做的PPT。
"上月市場部推廣費超支12%，轉化率卻下降5%。"林深的聲音逐漸穿透空調雜音，
激光筆紅點穩(wěn)在柱狀圖頂端，"建議將線下快閃店預算轉投短視頻平臺精準流量。
"講到第三頁時，他注意到蘇晴在筆記本邊緣畫了只噴火小恐龍，火焰正對著主管的新發(fā)型。
她突然豎起大拇指，晨曦透過百葉窗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粉，林深差點咬碎薄荷糖。散會后，
林深在茶水間搓了半小時襯衫。泡沫堆到第三遍時，身后飄來柑橘香。"試試這個。
"蘇晴晃了晃粉色護手霜，"過碳酸鈉比洗潔精強力三倍。"林深手一抖，
沾滿泡沫的板刷甩上蘇晴裙擺。他慌亂去抓紙巾盒，卻把置物架上的骨瓷杯全掃了下來。
此起彼伏的碎裂聲中，蘇晴笑得像搖晃的橘子汽水："你是拆遷辦派來的臥底？
"蹲身收拾碎片時，林深瞥見蘇晴腳踝的OK繃邊緣發(fā)黃。他想起周一早高峰時，
這雙銀色高跟鞋怎樣在地鐵閘機前踉蹌——她當時抱著塞滿文件的帆布包，
像只搖搖欲墜的企鵝。"當心玻璃碴。"蘇晴突然握住他手腕，掌心的暖意燙得林深一顫。
她從筆筒抽出鑷子："上周蟑螂在咖啡機產卵，行政部剛消過毒。"林深盯著她鼻尖的小痣，
喉結動了動沒發(fā)出聲音。等保潔阿姨趕來時，蘇晴已經哼著《愛你》回到工位，
裙擺的泡沫痕跡像朵融化的云。下午三點，林深核完最后一筆壞賬計提，
發(fā)現(xiàn)鍵盤旁多了個玻璃罐。十二顆薄荷糖在淡綠色容器里折射虹光，
便利貼上的卡通恐龍戴著拳擊手套，旁邊是潦草字跡："精神損失費——目擊證人蘇"。
擰開罐子時，他注意到糖紙都是各國國旗。最上層的瑞士糖包裝上畫著雪絨花，
鉛筆痕跡暈染成霧狀。對面工位突然傳來蘇晴的驚呼："王姐！
海外子公司的退稅稅率有問題！"林深抬頭時，蘇晴正攥著報表沖向主管辦公室，
卷發(fā)在中央空調的風口炸成蒲公英。她的馬克杯還冒著熱氣，杯沿沾著半枚咬痕狀的唇印。
下班時暴雨突至，林深在大堂LED屏前查看天氣預報。身后飄來熟悉的柑橘香，
夾雜著潮濕的雨水氣息。"要蹭傘..."蘇晴晃了晃印著公司logo的透明雨傘。
"晴晴！"穿槍駁領西裝的男人從旋轉門沖進來，古龍水蓋過雨腥味，
"不是說好在B2等我？"林深看見蘇晴眼底的光暗下去，
她轉身時珍珠耳釘劃過冷光："陳昊，我說過別來辦公樓。""給你們部門訂了奶茶。
"男人晃著手機屏，"楊枝甘露去冰半糖，配送員說馬上到。"他突然瞥見林深懷里的糖罐，
"現(xiàn)在新人培訓還發(fā)零食？"林深把罐子藏到背后，蘇晴已經快步走向電梯。
男人伸手攬她的腰，被她用手提包擋開。玻璃幕墻映出兩人糾纏的影子，
林深低頭看見糖罐里自己扭曲的倒影?；氐娇帐幍霓k公室，林深發(fā)現(xiàn)蘇晴工位抽屜半開著。
半包紙巾散落在地，每張都印著淺紅唇印。他蹲身撿拾時，
在廢紙簍里看到撕碎的奶茶訂單——楊枝甘露那欄被鋼筆戳了十幾個窟窿。窗外炸響驚雷，
瑞士糖在掌心沁出水汽。糖紙上的雪絨花在閃電中忽明忽暗，像道未解的數學題。
第二章 裂痕初現(xiàn)的玻璃幕墻行政部送來新工牌時，林深正盯著OA系統(tǒng)里的付款單。
電子印章上的玫瑰暗紋突然扭曲——蘇晴抱著一摞文件撞在他桌角，米色樂福鞋上沾著泥點。
"幫忙掃描下合同。"她遞來文件夾，指甲上的玫瑰色斑駁脫落。
林深注意到她手腕戴著醫(yī)用護腕，昨天那里還是陳昊送的卡地亞手鐲。翻到第三頁時，
林深的指尖頓住了。利潤分配表的小數點像被風吹歪的蒲公英，讓陳昊多吞2%分成。
他摸出紅筆要標注，抬頭發(fā)現(xiàn)蘇晴正盯著手機發(fā)呆。屏幕上是陳昊摟著女客戶的自拍，
定位顯示在澳門銀河酒店。電梯"叮"地一聲，古龍水味先飄進來。
陳昊的漆皮皮鞋碾過林深整理的報銷單，鞋尖粘著片玫瑰花瓣："實習生就該學會低頭。
"林深蹲身撿紙時，聽見頭頂冷笑："聽說你總給晴晴塞糖？
她芒果過敏進ICU的事知道嗎？"合同封面被踩出裂痕，燙金LOGO碎成兩半。
蘇晴加班的第五夜，遮瑕膏在眼下結出龜裂的紋路。凌晨兩點零九分，
林深借口取U盤返回辦公室，發(fā)現(xiàn)她趴在鍵盤上睡著了。屏幕里，
昊陽科技的預付賬款周期顯示為75天，庫存周轉卻只有28天。
這種數據矛盾像在賬本上刻了串摩斯密碼，直指洗錢嫌疑。林深把空調調高兩度，
紅筆在報表上織出蛛網。"要加...椰奶..."蘇晴突然呢喃，睫毛掛著將墜的淚。
林深拆開瑞士糖放進她掌心，糖紙上的雪絨花被冷汗洇成灰色。晨光刺破云層時，
蘇晴攥著糖紙沖進主管室："昊陽的賬有問題！"她沙啞的嗓音像砂紙，
"預付賬款和庫存周轉..."玻璃幕墻突然映出陳昊扭曲的臉，
他扯著蘇晴往安全通道拽："現(xiàn)在就跟我去珠海！"林深在樓梯間撿到蘇晴的星空腕表，
表盤裂痕里凝著血珠。順著薄荷香追到B2停車場，陳昊正把蘇晴按在奔馳引擎蓋上。
"以為這結巴能救你？"陳昊扯開紀梵希襯衫，"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們組滾蛋？
"蘇晴的護腕滑脫，腕間淤青像條紫蛇："你復制了我的U盾。""是又怎樣？
"陳昊捏住她下巴，"你爸的賭債還是我填的..."他忽然僵住，
后視鏡里映出林深舉著的手機。拳頭擦過耳際時，林深按下錄音鍵。
行車記錄儀的紅點像獨眼，忠實地錄下蘇晴滲血的勒痕。"拍??！"陳昊踹飛手機，
"看警察信你個結巴還是信我！"瑞士糖在皮鞋下碎裂，雪絨花混著機油黏在地上。
蘇晴請假那天，陽光把百葉窗切成金條。林深在她抽屜發(fā)現(xiàn)撕碎的孕檢單，
付款申請突然變成加急。"王姐，昊陽的合同有問題。"林深把問題文件混進審批夾，
"預付賬款周期..."主管老花鏡滑到鼻尖："小蘇審核過了？""蘇姐說沒問題。
"林深喉嚨發(fā)緊，"催我們走加急。"蘇晴沖進來時帶翻了咖啡，
陳昊的申請正被碎紙機吞噬。她撕碎合同的瞬間，薄荷罐滾落，
十二顆糖拼出瑞士國旗的缺口。"你早知道對不對？"蘇晴的眼淚砸在碎紙上，
"那些糖根本不是公司的..."林深摸出錄音筆，紅燈在掌心閃爍："上周四15:07，
你說芒果過敏是騙他的。"碎紙機突然卡住，警報聲像指甲刮黑板。蘇晴踉蹌扶住桌角，
護腕下滲出血跡："陳昊用我名義貸了五百萬..."窗外的鴿子驚飛，
林深將糖碎片拼回糖紙，雪絨花在光下宛如未愈的疤。
第三章 暴雨中的選擇題檔案室的霉味混著薄荷香在舌尖泛苦，蘇晴的后背緊貼鐵質檔案柜。
林深突然扯松領帶，把瑞士糖罐倒扣在消防栓玻璃上，十二面錫紙折射出蛛網般的光斑。
"上個月陳昊注冊的五家建材公司，"蘇晴的指甲掐進申報表，"都在這個不存在的樓盤。
"手機電筒掃過泛黃的紙頁，
某張發(fā)票印章邊緣的玫瑰暗紋突然滲出血色——和OA系統(tǒng)里的一模一樣。
林深用紅筆圈出連續(xù)六個88.88萬的進項稅："稅務稽查后天到訪。
"糖紙拼成的瑞士國旗在墻面晃動，他突然將蘇晴拽進陰影。檔案柜縫隙閃過紅光，
紐扣攝像頭正在轉動。"閉眼三十秒。"林深摘下星空腕表卡進縫隙，裂痕正好遮住鏡頭，
"這種攝像頭每次續(xù)航..."他的呼吸噴在她耳后，"正好是陳昊開會的時間。
"蘇晴的珍珠耳釘硌到他喉結："你怎么知道...""上周替他裝過情趣監(jiān)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