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燕云悲歌薊城的月,冷得像是淬過霜的劍刃,斜斜地切進燕宮的飛檐,
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太子丹獨坐在廊下,膝上橫一把斷弦的琴,
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琴弦留下的血痕。夜風卷著幾片枯葉掠過,他忽然想起那年在咸陽,
嬴政指著他的鼻尖笑罵 "烏白頭馬生角" 時,宮殿外的烏鴉正呱呱叫著,羽毛黑得發(fā)亮。
"父王,你可知道,兒臣這一輩子,都在和天意較勁?" 他喃喃自語,聲音混著風聲,
消散在空蕩蕩的宮殿里。眼前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畫面:邯鄲街頭的破瓦寒窯,咸陽宮中的屈辱跪叩,
易水河畔的蕭瑟寒風,還有田光刎頸時濺在他衣袍上的血,
荊軻臨行前那碗沒喝完的酒......傳說中,烏鴉白頭、馬生角是不祥之兆,
可他偏不信這個邪。他從趙國質(zhì)子到燕國太子,從忍辱偷生到孤注一擲,
哪一步不是在和命運抗爭?可如今,荊軻死了,秦兵破了薊城,父王怕了,
要拿他的頭顱去換燕國的安寧。"天意,天意又如何?" 他忽然笑了,
笑聲里帶著說不出的悲涼,"我燕丹這一生,至少試過,拼過,哪怕輸了,
也比那些畏首畏尾的懦夫強上千倍萬倍。"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梆 —— 梆 ——,
兩聲,已是子時。他知道,天亮之后,自己就要告別這紛擾的人世。可他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啊。那些未竟的心愿,那些沒能實現(xiàn)的抱負,就像這斷了弦的琴,
永遠地停在了最激昂的那個音符上。罷了,罷了。他仰頭灌了一口酒,
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下肚,燒得胸口發(fā)疼。抬手撥弄琴弦,卻只發(fā)出一聲嘶啞的聲響,
如同他這一生,終究是沒能奏出一曲完整的悲歌。"薊城月冷照丹心,易水風寒葬俠魂。
" 他輕聲念著自己寫的句子,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罷了,就讓這一腔熱血,
灑在這燕云大地上,也算不負這一世的執(zhí)著與倔強。
第一卷:質(zhì)子淚?少年劫第一章 邯鄲街頭遇異人邯鄲的寒風就像趙國士兵的皮鞭,
專挑破衣爛衫的人抽。十二歲的燕丹蹲在城墻根下,手里的冷餅子硬得能當暗器,
啃一口直掉渣。他縮著脖子數(shù)磚縫里的螞蟻,
突然覺得后背發(fā)涼 —— 轉角處的屠夫正舉著明晃晃的屠刀,
像拎小雞似的把他薅起來:“燕國來的小叫花子,又偷啃我掉在地上的餅?
”丹被罵得狗血淋頭,撒腿就跑。冷餅子摔在青石板上滾了兩圈,沾滿泥灰,
他蹲在巷子里吹了吹,自我安慰:“好歹比燕國宮廷里那些假笑的嘴臉干凈。
” 正啃得津津有味,巷口突然傳來腳步聲。“異人公子,別看邯鄲城破破爛爛,
那可是藏龍臥虎之地!” 一個大腹便便的商人晃著金鏈子走來,
身后跟著個衣著破舊的中年人,牽著個跟丹差不多大的少年。
丹眼睛一亮 —— 那少年雖然穿著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衣裳,可眼神像淬了毒的箭,
透著股狠勁兒。“這不是秦國來的質(zhì)子異人嘛!” 丹心里嘀咕。作為資深質(zhì)子,
他太懂這種滋味了 —— 表面是貴賓,實際是抵押品,
連趙國街頭的野狗見了都要多吠兩聲。正想著,商人突然轉頭,
肥臉上堆滿笑:“這位小公子,莫不是燕國太子丹?久仰久仰,我呂不韋在邯鄲城,
就愛結交各路英雄豪杰!”丹差點被餅渣嗆到。他不過是燕國送來的人質(zhì),
連趙王宮里倒夜香的都敢朝他翻白眼,這商人居然認得他?異人倒是大方,
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聽說燕國的板栗甜過蜜,改日給兄弟帶點?”“行?。?/p>
” 丹來了精神,“不過你得拿秦國的葡萄酒換。” 他目光掃過異人身邊的少年,
突然愣住 —— 那雙眼睛太像狼崽子了,盯著人看時,
像是要把人骨頭縫里的油水都舔干凈?!斑@是犬子嬴政。” 異人介紹道。
丹咧嘴笑了:“你爹當年吃剩的饃,我還分過半個呢!” 他沒注意到,
嬴政眼里閃過一絲陰鷙。多年后他才明白,自己這句玩笑話,
就像往火藥桶里扔了根火柴 —— 畢竟誰都不喜歡被人提起落魄往事,
尤其是那位日后要統(tǒng)一六國的秦始皇。呂不韋在一旁搓著手笑:“這可真是緣分!
三位日后若是飛黃騰達……” 他話沒說完,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
丹臉色一變 —— 準是趙王的侍衛(wèi)來查崗了。他沖異人使個眼色,
三人像受驚的兔子般四散奔逃,只留下呂不韋在原地跺腳:“哎!我的生意還沒談完呢!
”寒風卷起幾片枯葉,丹躲在角落里喘著粗氣。他望著嬴政遠去的背影,
突然打了個寒顫 —— 這少年身上,有股讓他不寒而栗的氣息。當時的他不會想到,
這場偶然的相遇,會成為改變整個戰(zhàn)國格局的導火索,更不會想到,
那個被他分過半個冷饃的嬴政,日后會成為他一生的噩夢。第二章 咸陽囚籠記十年光陰,
足夠讓邯鄲街頭啃冷餅的落魄少年,變成燕國朝堂上意氣風發(fā)的太子。
可命運偏偏跟燕丹開了個玩笑 —— 他又回來了,以質(zhì)子的身份,
踏進了咸陽這座讓他既熟悉又恐懼的城池。咸陽宮的臺階足有九十九級,每走一步,
丹都感覺膝蓋上像綁了塊千斤重的石頭。宮墻高聳入云,
檐角的青銅鳳鳥仿佛隨時要撲下來啄瞎他的眼睛。他在心里默默吐槽:“嬴政這家伙,
當了秦王果然膨脹,修個宮殿都跟蓋摩天大樓似的?!薄把嗟?,你可知罪?
” 王座上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利劍,丹一抬頭,正對上嬴政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十年不見,
昔日的玩伴早已褪去稚氣,取而代之的是讓人心悸的帝王威壓。丹 “撲通” 一聲跪下,
膝蓋磕在冰涼的地磚上,疼得他直抽冷氣?!俺疾恢巫镏小?/p>
” 他心里直犯嘀咕:“我這剛到秦國,連杯熱茶都沒喝上,怎么就有罪了?
”“烏白頭馬生角,乃不祥之兆?!?嬴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燕國送來這樣的質(zhì)子,
莫不是想詛咒寡人的大秦?” 丹感覺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當年那句戲言,
居然成了嬴政羞辱他的把柄。他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賠笑道:“大王說笑了,
這不過是民間傳說罷了,當不得真?!薄皞髡f?” 嬴政猛地一拍桌案,
震得丹耳朵嗡嗡直響,“寡人覺得,這傳說倒是挺有意思。來人,
把這燕國質(zhì)子給寡人關起來,什么時候烏鴉白了頭,馬生出了角,再放他出來!
”丹被拖進大牢時,還聽見嬴政在后面補刀:“記得給燕太子找間‘豪華套房’,別怠慢了!
” 他氣得直想罵娘,可看著四周滴水的墻壁、爬滿蟑螂的稻草堆,只能把怨氣咽回肚子里。
“這哪是什么‘豪華套房’,分明是戰(zhàn)國版密室逃脫!”潮濕陰暗的牢房里,
丹裹著散發(fā)著霉味的破棉被,滿腦子都是逃亡計劃。他想起了孟嘗君的門客,
雞鳴狗盜之徒居然能從秦國全身而退,自己好歹是燕國太子,難道還不如幾個江湖騙子?
機會終于來了。一天夜里,牢門外突然傳來 “喔喔喔” 的雞鳴聲。丹瞬間清醒,
蹭地坐了起來?!斑@年頭,連雞都這么敬業(yè),半夜還加班打鳴?” 他屏住呼吸,仔細聽著,
突然靈機一動 —— 這不就是老天爺送上門的逃亡機會嗎?丹深吸一口氣,開始模仿雞鳴。
不得不說,他的模仿天賦點滿了,那聲音簡直比真雞叫還逼真。
守門的士兵揉著眼睛嘟囔:“這雞怎么半夜打鳴?該不會是被燕太子傳染了失眠癥吧?
” 說著,便打開牢門,準備出去查看。丹抓住機會,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他在漆黑的巷子里狂奔,耳邊風聲呼嘯,心里卻樂開了花。“嬴政,你等著!
我燕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跑著跑著,他忍不住自嘲:“比孟嘗君的門客差遠了,
人家至少會狗盜,我這只會學雞叫,說出去都丟人。不過,能逃出這咸陽囚籠,
也算成功解鎖‘戰(zhàn)國版越獄大師’成就了!
”第二卷:歸國恨?孤臣心第三章 燕宮夜宴罵父王燕丹跨進薊城城門時,
靴底還沾著咸陽的黃土。他原以為,歷經(jīng)數(shù)年質(zhì)子生涯,自己終于能像燕昭王當年那樣,
在燕國土地上大展拳腳。直到踏入燕宮,聞到那股混著酒香與諂媚氣息的空氣,
才驚覺自己還是太天真了。夜宴的青銅燈把大殿照得恍如白晝,燕王喜歪在王座上,
發(fā)冠歪斜,酒壺在手里晃蕩出清脆的聲響。他身邊圍坐著一群大臣,個個笑出滿臉褶子,
活像菜市場討價還價的商販。栗腹搖晃著酒杯,
琥珀色的酒液潑在錦袍上也渾然不覺:“大王!趙軍剛在長平栽了跟頭,
正是咱們燕國崛起的好時機!此時不打,更待何時?”丹盯著栗腹油膩的臉,
突然想起秦國牢里的蟑螂。他皺起眉頭,剛要開口,
卻聽見父王打了個震耳欲聾的酒嗝:“栗卿說得對!當年你爺爺昭王,
可是差點把齊國打成‘地圖消失術’,咱們燕國也該支棱起來了!”“父王!
” 丹往前跨了一步,靴跟重重磕在青磚上,“趙國雖敗,但廉頗那老將軍還在,
李牧的邊防軍也沒動,咱們此時出兵,怕是肉包子打狗 —— 有去無回!”“肉包子?
” 燕王喜瞇起眼睛,酒氣噴在丹臉上,“丹啊,你在秦國當質(zhì)子是不是當傻了?
怎么膽子比鵪鶉還???” 他突然抓起案上的玉杯,狠狠砸在地上,
“啪” 的碎裂聲驚得幾個大臣跳起來,“想當年,你爺爺帶著樂毅,
一口氣拿下齊國七十城!咱們燕國,可不是吃素的!”丹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黃金五百斤送給趙國,換來的不是盟友,是人家磨好的刀劍!
如今秦國像頭餓狼盯著咱們,合縱抗秦才是正路,而不是趁人之危!” 他越說越激動,
袖子掃翻了案上的酒盞,酒水在青銅鼎里濺起火星。太傅鞠武臉色煞白,
撲上來死死拽住丹的袖子:“太子息怒!大王也是一片苦心……”“苦心?
” 丹甩開鞠武的手,錦袍被扯出一道口子也顧不上,“父王難道忘了?
去年秦國奪了咱們五座城,前年還逼著咱們送公主和親!合縱連橫是慢,
但總比拿燕國百姓的命去賭強!”燕王喜猛地站起來,冠冕上的珠串嘩啦啦亂響:“夠了!
丹,你記住,這燕國的天,還是寡人的!” 他踉蹌著指向殿門,“滾!
今晚別讓寡人再看見你!”夜宴在一片死寂中散場。丹站在宮墻下,望著漫天星斗,
突然想起咸陽大牢的天窗。那時他以為逃出秦國就是自由,卻不知回到燕國,
才是真正的牢籠。風卷著幾片落葉擦過他的腳踝,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一聲,又一聲,
敲得他心口生疼。第四章 樊於期頭顱賬燕國的冬天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薊城的北風像極了秦國的兵戈,刮在臉上生疼。當樊於期帶著殘兵敗將出現(xiàn)在燕國邊境時,
整個朝堂都炸開了鍋 —— 這位秦國叛將,
可是秦王嬴政懸賞千金、封邑萬戶的 “頭號通緝犯”,現(xiàn)在居然跑來燕國 “求收留”。
太子丹接到消息時,正對著銅鏡練習 “王之蔑視” 的表情。聽說樊於期到了,
他猛地把梳子一扔:“來得正好!燕國這‘戰(zhàn)國版垃圾回收站’,終于能收點大件了!
”朝堂上,太傅鞠武急得直跺腳:“太子啊,這樊於期就是個燙手山芋!收留他,
秦王能把燕國罵成‘戰(zhàn)國版過街老鼠’!” 丹卻雙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怕什么?
秦國已經(jīng)把咱們當軟柿子捏了這么多年,再軟下去,燕國就要變成‘燕氏糯米糍’了!
”他大步走到樊於期面前,看著這位滿臉血污的將軍,
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咸陽大牢啃發(fā)霉窩頭的日子。“將軍,在燕國,沒人敢動你。
” 丹拍著胸脯保證,心里卻在盤算:“這可是張王牌,用好了能讓嬴政喝一壺!
”樊於期撲通一聲跪下,膝蓋砸在青磚上的聲音驚飛了梁上的麻雀:“多謝太子救命之恩,
末將愿為太子赴湯蹈火!” 丹連忙扶起他,嘴上說著 “客氣客氣”,
心里卻樂開了花:“戰(zhàn)國版‘復仇者聯(lián)盟’,這不就湊齊了一個成員?”深夜,
月光像灑了一地的水銀,丹和田光坐在亭子里,面前擺著兩壇烈酒?!跋壬芍?/p>
我要的不是刺客,是誅心之劍?!?丹仰頭灌了一口酒,酒液順著下巴滴在衣襟上,
“秦王殘暴,天下共憤,若能誅了他,便是替天行道。”田光捻著胡須,
若有所思:“太子高見,只是這誅心之劍,難找啊?!?丹突然湊近,壓低聲音說:“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