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叫啥？”她含著肉，含糊不清地問?！绊n大壯?！彼麗灺暣鸬?。小翠一拍大腿，

“噢！我聽我爹罵過你，說你是韓長德的孽種，骨頭又硬又臭，咬不爛！

”韓大壯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手心緊緊攥成了拳頭。

他恨不得一拳打在她那張油光發(fā)亮的小臉上。但小翠卻哈哈大笑起來，

笑得梨樹上的紅花簌簌直落，像是一場不合時(shí)宜的血雨。“我不怕你?！彼f，

眼睛亮晶晶的，一點(diǎn)害怕也沒有?！澳阋矂e怕我。以后我們做朋友吧？

”她伸出一只沾滿油漬的小手，像是要與他結(jié)盟。韓大壯怔了怔，像是被天打雷劈了一下。

他從沒想過仇人的女兒會(huì)這么直白地對(duì)自己笑。仇恨在一瞬間，被某種奇異的情感沖淡了。

他遲疑了好半天，終于伸出手，粗糙的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上了她沾油的小掌心。梨樹上，

一朵血色的花悄無聲息地落下來，打在他們交握的手背上，留下一個(gè)模糊的紅色印記。

那一天，韓大壯不知道，他把自己的一生，

都交給了眼前這個(gè)笑起來像小野貓一樣狡黠的女孩。從那天起，梨樹下成了他們的秘密地盤。

屠小翠總是帶著各式各樣的吃食來找韓大壯，

豬頭肉、豬油餅、熏腸子……她的竹籃子像個(gè)無底洞，每次都能變出新鮮玩意兒。而韓大壯，

每次都說不要，卻每次都吃得比誰都快。吃完了，還要蹲在樹根上，兩個(gè)人像兩只餓狼，

背靠背曬太陽。小翠嘴碎，總是嘰嘰喳喳講個(gè)不停，講村頭那口老井里的水鬼，

講屠戶家的母豬精半夜變成人形去禍害小伙子，

講村長家那條跛腿狗在廟里嚇?biāo)懒巳恕n大壯一邊聽一邊翻白眼，

但心里卻覺得從未有過的安穩(wěn)。小翠的聲音，像是冬夜里的一團(tuán)火苗，燙得他心里暖烘烘的。

可惜，鎮(zhèn)子太小，小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轉(zhuǎn)天全鎮(zhèn)的人都知道是哪家的。

屠戶家的獨(dú)生女天天跟韓家的野種混在一起，很快成了鎮(zhèn)上流言的焦點(diǎn)。

那些婆子們?cè)跁窆葓錾线厱裉栠吘幣牛f屠小翠是天生的賤骨頭，

非要貼著仇家的種子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