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清淺的眼神威脅下,沙墨擎停頓了好一會才悠悠吐出一句,“不認識。”
蘇清淺松了口氣。
她剛好不容易讓離婚這件事過了明路,在拿到離婚證之前不想節(jié)外生枝。
只是沙墨擎雖然答應不公開,可不代表要放過傅老夫人,于是繼續(xù)道:“只是剛剛我聽說,這位太太燒瓷的手藝很厲害,靈性悟性都好,我只是覺得這樣的人是不會做這種違背道德、好壞不分、眼盲心瞎、腳踏兩條船、有米飯不吃吃狗屎這種事的?!?/p>
沙墨擎表情自然,可落在傅老夫人耳朵里,就總覺得這話像是罵她似的。
果然,下一句,沙墨擎就提到了她兒子。
“我跟父親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傅總的車下山,本來還想打個招呼,但司機剛燈光示意的時候,看見車里面傅總正跟一位女士親……”
沙墨擎說完,故意停頓了一下,“啊,也許是我跟父親,還有司機三個人都看錯了,也許是角度問題……只是我想,畢竟在開車,還是安全最重要,就算再……旺盛,也要注意安全嘛?!?/p>
傅老夫人氣的頭頂冒煙,一時嘴快,直接吼道:“她這種鄉(xiāng)下人還有臉找小白臉,以我兒子的身份身邊有幾個女人怎么了?”
沙墨擎淡定的喝了口茶,悠悠道:“傅夫人可要注意言辭啊,現(xiàn)在造謠可是犯法的,您沒證據(jù)亂說話,萬一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倒霉的可是傅家?!?/p>
傅老爺子也冷哼了一聲,“既然你覺得身份高就可以亂找搞男女關系,那我這個老子身份最高,我也要找?guī)讉€女人搞一搞關系,反正看你這張老臉這么多年,我也看膩了,學你兒子,換換新鮮的也不錯?!?/p>
“傅震廷!你敢!”傅老夫人拍案而起,將咖啡杯都砸了。
“怎么不敢?我可比你兒子有資本多了,他那點家底養(yǎng)不了幾個,我可養(yǎng)的多了,一屋子都養(yǎng)得起。”
“你!你!”傅老夫人氣的嘴唇發(fā)紫,眼皮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守在門口的傭人不慌不忙的將氧氣袋拿了進來,連上面罩給老夫人帶上之后,就攙扶著出去了。
書房瞬間恢復安靜。
沒了別人,沙墨擎起身走到傅老爺子身邊鞠了一禮,“抱歉了傅叔叔,冒犯了傅阿姨,是我對不住?!?/p>
傅老爺子無奈的擺擺手,“沒事,你也是為了傅家好,要是不刺激一下那老婆子,她真就覺得以現(xiàn)在的傅氏能無法無天了呢,實際上她不知道,天外有天,要是讓言生繼續(xù)犯傻,到時候真的把一切都丟了,怕是哭都找不回來了?!?/p>
說最后這句話的時候,傅老爺子是看著蘇清淺說的。
A
她知道這句話是暗示她,給傅言生一個機會。
只是她給過太多次機會,她太累了。
現(xiàn)在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不想給任何人機會,她想給自己一個機會。
一個……自由的機會。
“行了,外面人還等著呢,咱們出去吧?!?/p>
傅老爺子被傭人推著下樓,沙墨擎和蘇清淺跟在后面。
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沙墨擎偷偷握了握她的手。
這些天打針輸液,沙墨擎都要握一下她的手,通過溫度推測靜脈情況和藥物吸收情況,所以蘇清淺就沒當回事。
只是沙墨擎感受到了掌心里的冰涼,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陪了傅老爺子一會兒,蘇清淺就已經(jīng)沒了體力,有些站不住了。
于是找了個借口,打了個招呼后匆匆離開。
剛準備上車,沙墨擎就追了上來。
看著她蒼白的臉,沙墨擎心里咯噔一下,隨便給司機掃了車費就帶著蘇清淺進了自己車里。
袋子剛拿出來,蘇清淺就噴出了一口血。
她已經(jīng)堅持太久了,這已經(jīng)是她堅持的極限。
恍惚間,她就覺得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喚著自己的名字,它讓自己不要睡。
蘇清淺硬撐著,她沒睡,只是分不清周圍的人事物,眼前也飛過很多很人事物。
一幅幅,一幕幕,像看老式電影那樣。
只不過她變成了這場電影的觀眾,看著自己前幾年的卑微過往,委曲求全,最后只換來了自己癌癥晚期的確診單。
值得嗎?
蘇清淺再次問出了一年前,在工坊開窯時,看到那張照片時她在心里問自己的問題。
可時過境遷了,她的答案也變了。
傅言生,他不值得。
*
“心率78,血氧97,血壓63/41……可算是穩(wěn)定了?!?/p>
“血壓還是低,暫時先穩(wěn)定住,后面在用藥升壓。”
這場思緒電影結束,蘇清淺的意識被拉回到了現(xiàn)實。
熟悉的監(jiān)護儀的聲音在耳邊有節(jié)奏的響起,四肢的溫度在漸漸回暖,觸覺,聽覺,逐漸恢復。
嘴里被什么東西硌得慌,嗓子里好像有個什么東西一樣,很難受。
想要吐出來,卻忽然反應過來,她應該是戴著呼吸機。
可能剛剛休克不能自主呼吸。
也是,都回光返照了肯定不能自主呼吸了啊。
蘇清淺在心里笑了笑,以前在研究所,當藥物走到臨床階段的時候,也會有患者因為跟藥品的排異反應休克。
參與過那么多次休克搶救,自己也算親身體驗一回,回頭參與研究寫報告的時候,說不定這次經(jīng)歷會有大用處呢。
一直在蘇清淺旁邊守著的沙墨擎看到蘇清淺帶著呼吸機還能揚起的嘴角,心疼的同時也松了口氣。
于是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臉,在她耳邊輕輕說著,“知道你戴著難受,再觀察一晚,等穩(wěn)定了明早就撤掉,再堅持堅持啊,我一直在這陪著你呢。”
手心里傳來一陣溫暖,蘇清淺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了。
監(jiān)護室的門外,傅言生跟著那個熟悉的人影一直跟到了監(jiān)護室。
那個男人太熟悉了。
不僅僅是因為熟悉,還因為是他是跟蘇清淺在一起的人,剛剛他在送許昭過來的時候看到了這個人推著一個急救車在醫(yī)院里飛奔。
那一瞬間,他似乎覺得,能讓這個男人著急的人可能是蘇清淺,可他的理智馬上就否定了自己。
蘇清淺還在傅家的莊園底氣十足的氣人呢,剛剛他打電話還回去,接電話的傭人說,傅老夫人都被氣的戴上氧氣。
看,這個女人總是這樣。
一點都不知道適可而止。
想到這,傅言生只覺得跟著這個男人很無趣,弄好的好像自己多在乎蘇清淺一樣,于是轉身離開,去了許昭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