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淺曾經(jīng)是醫(yī)學研究所非常出色的研究員,在拿到自己病例的時候,她就清楚自己現(xiàn)在的狀況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
雖然有一線希望,但……
她累了。
聞言,沙墨擎恨鐵不成鋼的伸手還想戳她,只是想到蘇清淺剛剛那毫無生氣的眼神,就又把手收了回來。
“如果是你之前在研究所的那個階段,現(xiàn)在的情況治愈率確實不高,可時代在進步,醫(yī)學在發(fā)展,依照現(xiàn)在的醫(yī)療水平,你的病不是什么大問題?!?/p>
蘇清淺搖頭苦笑,“師兄,我不是當年剛進研究所,被你用一個報告就騙了一年的小丫頭了?!?/p>
沙墨擎被拆穿也不生氣,跟著笑,在她床邊坐下。
“可我當時騙的很成功啊,因為我的‘騙’,你完成了實驗,拿到了實驗數(shù)據(jù),你發(fā)表的sci被柳葉刀收錄,師父也說那組實驗不可能完成,但你卻完成了?!?/p>
蘇清淺想到當年在研究所沒日沒夜的看數(shù)據(jù)、做實驗、找文獻的日子,雖然辛苦,可那是她過的最快樂的幾年。
沙墨擎盯著她的眼睛,趁熱打鐵。
“還記得你說過,你說你很幸運,你相信奇跡,更相信努力,既然這樣,為什么不再相信一次呢?”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沙墨擎打斷了她剛要出口的反駁,繼續(xù)道:“不要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否定了自己,在我們心里,你很珍貴?!?/p>
“可我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沒有價值了。”蘇清淺看著自己手背上的留置針,鼻子悶悶的。
沙墨擎這次沒忍住戳了她,把她的腦袋都戳的偏了過去。
“生命是用價值來衡量的嗎?你這個被柳葉刀收錄的作者怎么能說出這種話,腦子呢?你那眼珠子一轉(zhuǎn)就一堆古靈精怪想法的腦子呢?這腦袋不要就捐了!頂著還怪沉的?!?/p>
蘇清淺被戳了也不生氣,仿佛回到了研究所,難得了笑了起來。
沙墨擎見她笑了,緊繃的心也終于松了松。
天知道他發(fā)現(xiàn)蘇清淺有尋短見的心思時他有多害怕。
好在,還有回旋的余地。
“研究所最近的新項目跟你現(xiàn)在的病有一些關(guān)系,也跟你之前在研究所做的一組實驗有關(guān)系,怎么樣?有沒有興趣重回研究所?”
提到研究所,蘇清淺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我……”她覺得自己沒幾個月活了,她也不想讓真正關(guān)愛她的人見到那個場面。
沙墨擎看出了她的猶豫,于是將那本封面上寫著“保密”二字的文件袋遞了過去,打開第一頁,是一堆密密麻麻的實驗數(shù)據(jù)。
蘇清淺只看了一眼,頓時來了興趣。
這正是曾經(jīng)她那個實驗的臨床數(shù)據(jù),只是后面的體征似乎不太好,應(yīng)該是哪個步驟出了問題。
沙墨擎見她看的入神,道:“這組實驗已經(jīng)桎梏不前很久了,后期臨床的時候總是出現(xiàn)問題,師父說,可以使用原始的實驗數(shù)據(jù)試一次,我記得你手里有原始數(shù)據(jù)吧?”
“有,”再抬頭,蘇清淺的眼神明亮,“原始數(shù)據(jù)和后面是數(shù)據(jù)資料都在我的硬盤里,硬盤在……”
見她皺眉,沙墨擎也猜到了,“沒事,我跟你回去取?!?/p>
蘇清淺猶豫了一下,點頭。
第二天,她找了個這父子倆不會出現(xiàn)在別墅里的時間段。
往常這個時間,傅言生應(yīng)該在公司開會,傅碩則是在幼兒園,保姆也出去買菜了。
可今天一推開門,這些人卻都在。
看到門口的蘇清淺,傅言生的眼神亮了亮,但很快又沉了下去,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他就知道這女人是故意鬧的,她怎么會真的舍得離開這個家,離開他。
于是聲音冰冷,還跟以前一樣開口指責她。
“傅碩在幼兒園出事回來一直生病,你的電話也關(guān)機,作也要有個限度,別忘了你還是碩碩的母親,要適可而止?!?/p>
這些話蘇清淺聽了太多遍。
每個人都用這樣的借口要她妥協(xié),要她成全。
可誰又心疼過她,成全過她呢?
特別是這個現(xiàn)在躺在別的女人懷里,頭上貼著退燒貼,還挑眉斜眼滿臉寫著嫌棄二字的兒子,蘇清淺再也泛不起一點心疼了。
徑直都到雜物房,翻箱倒柜的從一個落滿灰塵箱子里翻出了一個移動硬盤,又找出小半箱子的文件,起身就準備離開。
只是卻在門口被傅言生擋住了。
“碩碩要吃菜寶寶,你現(xiàn)在去給他做,他生病胃口不好,你用心點做?!?/p>
這樣居高臨下的指使,讓蘇清淺一陣惡心,同時身體又開始疼起來。
昨天沙墨擎似乎給她用了抑制癌細胞的新藥,效果很好,但唯一的缺點就是會時不時的疼痛,偶爾還會肌肉痙攣,但只要保持身心愉悅,痙攣和疼痛反應(yīng)都會減輕。
只是現(xiàn)在遇到討厭的事和人,藥物反應(yīng)就明顯了。
見蘇清淺不動,傅言生皺緊了眉,“我這是再給你彌補的機會?!?/p>
“不需要,”蘇清淺繞過傅言生的時候說,“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p>
走到門口,沙墨擎就在那等著,見她出來,但臉色卻慘白,細看,還能看到她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不禁擔憂起來。
連忙上前從她手里接過箱子,“還好嗎?”
蘇清淺強行壓下胸腔里那股上涌感,擠出一絲笑,搖搖頭,“我沒事。”
“那走吧?!?/p>
“好?!?/p>
剛要離開,傅碩就噠噠噠地跑了過來,攔在蘇清淺身前,頤指氣使的道:“我餓了,我要吃菜寶寶!你來給我做菜寶寶!”
蘇清淺都沒有正眼看他,只是余光看到那個因為生病而小臉通紅的兒子,胸口還是覺得一陣抽痛。
許昭蹲在傅碩身旁小心關(guān)心著,替傅碩父子倆打抱不平,“姐姐,我知道你鬧脾氣,可是再怎么鬧,也不能不管碩碩啊,他還生著病呢,你這樣要是被伯母知道了,伯母也會不開心的?!?/p>
“就是??!”傅碩理直氣壯,“你連飯都不肯做給我吃,那我就不要你這個媽媽了,等你走了,我就要昭昭媽媽搬過來,以后你就別回來了。”
蘇清淺轉(zhuǎn)過因為疼痛而慘白的臉,面對房子里那三張盛氣凌人又張揚得意的臉,儼然他們才是一家三口,而她只是個外人。
“好,”蘇清淺的聲音很輕,卻堅定,“從今以后,我不再是你媽媽,你以后也不許再叫我媽媽,我也沒有你這個兒子?!?/p>
傅碩那張盛氣凌人的小臉在聽到這句話后瞬間萎靡,但也只是一瞬。
下一秒……
“啊啊??!壞媽媽!臭媽媽!你這個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媽媽!我討厭你!我不要你!你走!你走!”
蘇清淺被這聲尖叫震的頭暈。
“姐姐,碩碩還生病呢,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蘇清淺,你別太過分了?!备笛陨苍谏砗罄淅湔f。
蘇清淺實在不想待在這個地方,以前她覺得溫馨的家,現(xiàn)在卻讓她覺得窒息。
正要被沙墨擎扶著離開的時候,余光一閃,突然看到了許昭脖子上的那條項鏈。
蘇清淺整個人瞬間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