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讓我昏迷了足足三年。
醒來后,家人們喜極而泣。
他們對我無微不至地照顧著。
我卻從他們的行為中察覺出了不對勁。
家里多出的不合我尺碼的女人衣服。
媽媽購物車里莫名的嬰兒用品。
爸爸朋友發(fā)來的恭喜得子的短信。
還有丈夫始終在不停的加班。
在丈夫又一次以公司有事為借口出門時。
我偷偷跟了上去。
只見布置溫馨的房子里。
爸爸媽媽與丈夫圍坐在桌前。
一個與我樣貌八九分相似的女人,
正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兒,
逗著孩子喊我丈夫“爸爸”。
1.
“來,睿睿,叫爸爸呀……”
暖黃燈光下,女人抱著嬰兒,
倚靠在我丈夫懷中。
笑靨如花。
旁邊,我的父母滿眼慈愛地看著他們。
“睿睿的百日宴也該提上日程了,小云,你辛苦了?!?/p>
蕭云受寵若驚,滿眼小心翼翼。
“百日宴,真的可以辦嗎?”
看到她的表情,媽媽心疼地抱住她,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你受苦了,要不是因為嬌嬌突然蘇醒,你也不用這樣東躲西藏?!?/p>
“這次孩子的百日宴我們會封鎖消息,瞞著嬌嬌也要給你辦了!”
丈夫裴樂山也寵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
“媽說得對。”
看著他們闔家歡樂的一幕。
站在窗外的我渾身冰冷。
我因車禍昏迷三年,一月前醒來,他們都喜極而泣。
前幾天我出院搬回了家里。
可我卻發(fā)現臥室的裝修大變了模樣。
甚至衣柜里也多出了很多不合我尺碼、風格的衣服。
媽媽那時拉著我的手解釋道。
“前段時間小喬來住,她說想你了,想來照顧你一段時間,我們同意了?!?/p>
張喬,我從小到大的好閨蜜。
對此我沒有異議。
可當我晚上走進爸媽臥室,想說些貼心話時。
他們手里拿著嬰兒的小衣跟玩具。
正笑呵呵地說著什么。
見我進來,兩人臉色一變,將東西藏到身后。
沒等我發(fā)聲。
便大聲呵斥。
“你怎么不敲門就進來了?”
我愣住了。
從前爸媽拿我當貼心棉襖,從沒有對我提出這個要求。
甚至還因為我敲門而怪過我。
“怎么拿爸爸媽媽當外人?”
現如今。
他們面色慍怒,語氣指責。
很快他們也反應了過來,媽媽連忙下床拉我過去。
“爸媽只是一時之間沒習慣……”
我笑了笑,壓下心頭的異樣。
再也沒有什么心思聊天,回到了臥室。
裴樂山正在洗澡。
我不明白,他怎么洗了一個多小時還沒出來?
以前他洗澡也只用十分鐘而已。
我守在沙發(fā)上。
裴樂山拿著手機從衛(wèi)生間走出。
臉上還帶著甜蜜的笑容。
這個笑容我最熟悉不過,曾經我最喜歡的笑容。
我忍不住問道:“什么事情笑得這么開心?”
他回神,臉上笑容瞬間暗淡下來。
像是怕我查手機一樣,立馬摁滅手機,扔到了一旁。
然后他親昵地湊過來抱我。
可我卻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紅痕。
“這個季節(jié),有蚊子嗎?”
我疑惑地問出口,裴樂山臉上出現不知所措的神情。
就在氣氛尷尬有些的時候。
他的手機突兀地響起。
我看到來電顯示是一個與我樣貌相差無幾的女人照片占據了他的手機屏幕。
2.
我疑惑的等著裴樂山如何解釋,
他卻面不改色的笑道:
“老婆,連自己拍過的照片都忘記了?”
說完他揉了揉我的頭,轉身出去接電話了。
我雖然昏迷了三年,可是我卻不是傻了三年。
我清楚的記得,
從來沒有拍過那樣的照片,裴樂山在騙我!
他很快折返回來,說:“公司有事,我出去一趟,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說完也不看我的臉,披著衣服就出了門。
以前的裴樂山總說:“賺錢是為了讓我老婆更幸福,總不能為了公司就不陪老婆了吧?”
所以他從未夜不歸宿過。
可接下來一連兩天。
他都沒再回來過。
不過這兩天,以前器重我的導師得知我醒來后很開心,
但他對我的身體不放心,讓我去趟m國再做檢查,因為那邊有他得力的醫(yī)生學生。
我答應了導師,等父母給我慶祝完蘇醒的接風宴就出國。
剛到家,兩天不見的裴樂山,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的又要準備出門。
見我回來,他愣了一下:“聽說你要去m國……”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驚喜的神色,只有錯愕。
“我回來就是想告訴你和爸媽一聲的……”
可我話還沒說完,他就不耐煩地打斷了我,
“好,公司有事,我要去一趟。”
他急著離開,我也沒有再多問。
只是心底的疑惑越來越濃。
他真的有那么忙嗎?
我跟了上去。
而后就出現了剛才眼前溫馨的這一幕。
我動了動麻木的手指,舉起手機,將這一段,完整地錄了下來。
再次回到家后,我自虐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
原來在我昏迷的幾年內。
已經有人取代了我的位置。
那我醒不過來醒過來有什么意義?
不久后一聲清響。
門開了。
丈夫急匆匆趕回來,笑著說。
“回來的路上看到你喜歡吃的餛飩店開門了,我給你買了蝦仁餡的。”
他抱住我。
身上濃烈的女香刺得我想干嘔。
我推開他,扯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
“我蝦仁過敏,你忘了嗎?”
我看著他愣在原地。
心尖一顫。
淚水也隨之落下。
我知道,我的位置已經被替代了,連同丈夫對我的記憶,也一起被取代了。
“你們怎么還在這呢?接風宴馬上開始了,我們快點趕過去?!?/p>
就在裴樂山無措地想解釋時,媽媽的聲音響起。
她拿著一件禮服朝我走來。
“來,換上這身,這是媽定制的,肯定特別適合你?!?/p>
我抬眼看去。
如遭雷劈。
這件禮服,就在不久前,我還看見它穿在蕭云身上。
我攥緊了拳頭,輕聲問。
“媽,你確定,這是給我的嗎?”
媽媽點頭,連忙將我推進衣帽間示意我換上。
我自嘲一笑,扯著拉不上的拉鏈走了出去。
“你怎么變得這么胖了?”
裴樂山皺眉,我沒解釋,只看著媽媽。
她這時才發(fā)現我要比蕭云高上很多。
她一陣尷尬,連忙找人送了別的禮服過來。
“你瞧媽這記性,都忘了你的尺碼了,媽明天就找人給你多買些衣服,補償你?!?/p>
“我們嬌嬌越來越漂亮了?!?/p>
她摟住我,眼里的愛意藏都藏不住。
我抽回了手。
可是媽媽,你愛的究竟是我,還是外面那個替代品?
3.
接風宴上,我見到了我從小到大的朋友張喬。
她提著裙擺朝我跑過來。
我的笑容還未綻開,就聽她下意識叫道。
“小云……”
我愣在原地,伸出去的手也停留在了半空。
她絲毫沒有意識到,直到另一個人的出現。
蕭云。
她盛裝出席了。
張喬愣了愣,看看我又看看她,最后像丟掉什么燙手山芋一樣撒開我,一臉尷尬。
“嬌嬌……恭喜,恭喜你醒過來。”
我努力壓著心頭的悲傷,抬眼朝著蕭云看過去。
她也看見我了,眉毛一挑,眼底一片挑釁。
我曾經的朋友們紛紛朝她圍了過去。
我很快便孤立無援。
下一秒,裴樂山出現了。
爸爸媽媽挽住我的胳膊,語氣煩躁。
“怎么讓她來了?樂山,你把她趕出去。”
蕭云不可置信地看著疼愛她的干爸干媽。
很快被臉色陰沉的裴樂山拉走了。
我察覺到了父母試探的目光,但也沒有心情應付。
在我面前他們裝出一副嫌棄蕭云的樣子,如果不是之前我看到那溫馨的一幕,或許會相信。
找了個借口離開,跟了上去。
“睿睿的百日宴剛辦完,你就迫不及待把她領進來給她辦接風宴,滿月酒的牌子還在那邊放著呢,你這樣讓別人怎么看我……”
女人委屈的聲音響起。
我站在門外,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我下意識掃看一圈,果然在角落看到了寫著“裴可瑞寶貝百天啦”的牌子。
我的接風宴,和他們孩子的百日宴幾乎無縫銜接的進行?
他們把我當成什么了?
我終于知道裴樂山前兩天不回家正是因為這個百日宴。
我攥著把手的手收緊了。
蕭云哭哭啼啼,裴樂山卻沒有安慰的意思。
“我說過,別讓嬌嬌發(fā)現你的存在!”
“她剛醒,萬一她受了刺激有什么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裴樂山的語氣很重。
蕭云更委屈了。
“我知道我見不得光,我以后會乖乖的。”
聽她軟下語氣,裴樂山也輕嘆了聲。
“弄清楚你的立場身份?!?/p>
下一秒。
兩人擁吻的聲音響起,
我突然覺得無比的惡心,
同時一種被背叛的感覺讓我心如刀割般的疼痛。
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
我胡亂擦了把臉,卻在轉身離開時撞上了蕭云得意的眸光。
我心下一亂。
沒有注意腳下,竟然直接被一個海洋球絆倒在地!
我重重摔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屋內的聲音停了下來。
我趴在地上,腳腕幾乎扭成轉了過來。
一時間疼得幾乎要昏厥。
“嬌嬌!”
衣衫不整的裴樂山沖出來,又扭頭對著暗處低斥。
“不準出來!”
他抱起我,臉上帶著被發(fā)現的慌張與無措。
不知為什么,我很想聽聽他的回答。
“我來上廁所,結果不小心……”
裴樂山肉眼可見松了口氣。
“你在這里干什么?”
他聽到我的詢問,只輕描淡寫道。
“我來找一些東西,你別亂動,我這就送你去醫(yī)院?!?/p>
聽著他的謊話。
我抓著他手腕的手不覺的松開了。
4.
我的腳扭傷了。
裴樂山眼眶通紅,抱著我一個勁說著“對不起”。
他身體發(fā)抖,聲音都在顫。
“對不起,嬌嬌,是我沒保護好你……我該死……”
我輕輕推開他,淡聲道。
“那里怎么會有沒收好的海洋球?”
裴樂山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當然知道為什么,那都是他為自己兒子百日宴上準備的玩具。
他還沒想好怎么解釋。
電話正好撥了過來。
依舊是蕭云那張照片隨著鈴聲浮現。
電話那頭傳來委屈的女聲:“睿睿發(fā)燒了,我好怕,樂山,你過來陪我送他去醫(yī)院好不好……”
裴樂山下意識抬頭看了我一眼。
他面色糾結,最終還是選擇扔下我。
“公司有點急事,我很快回來,老婆,你等我?!?/p>
說罷。
他不管我作何反應,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與此同時,我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是蕭云。
我同意后,她很快發(fā)了信息過來。
“樂山還是選擇了我吧?識趣的話你就自己滾遠點,別來礙我們一家人的眼!”
我沒有回復。
而是點開了她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視頻是我的媽媽。
她跪在滿墻神佛前,虔誠地在為蕭云祈求平安。
蕭云拿著手機拍攝,聲音嬌俏。
“媽,您說愿意用所有來換取我的平安,那用姐姐的平安來換取我的,您也愿意嘛?”
媽媽笑著嗔怪。
“你這孩子說什么呢,媽媽當然愿意?!?/p>
看到這里。
我的手一松,手機直接掉到了地上,屏幕頓時四分五裂。
我顫抖著手將手機撿起,這才注意到。
蕭云的手腕上還戴著媽媽幼時為我求來的平安符。
我將所有都保存了下來,心里的絕望越來越重。
我忽然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了。
爸媽推門而入,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我眼睛通紅地看向媽媽。
情緒有些崩潰道。
“媽,你真的有當我是你的女兒嗎!”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算了!”
媽媽驚愕地看著我。
下一秒,一個清晰的巴掌印浮現在我臉上。
爸爸怒目圓瞪。
“你媽這么擔心你,你怎么能這么對你媽說話,你真是比不上小云……”
他突然沒了話音。
臉上滿是懊惱。
我笑出了聲,眼淚也笑了出來。
病房里一片寂靜。
這抹死寂一直持續(xù)到我出院回家。
爸爸的好友在門口守候著,手里提著禮品,見到我們回來,他迎上來,笑道。
“恭喜啊蕭總,前幾天有事沒趕去百日宴……”
他話沒說完,爸爸一臉緊張地看向我。
很快,我就被媽媽拉著去了房間。
“你剛出院,需要多休息?!?/p>
她急匆匆說完,就走了。
他們怕我發(fā)現還在騙我。
可是我早就已經知道了。
我拿出手機,看著蕭云最新發(fā)送來的,裴樂山親她兒子的視頻,心如死灰。
我望向窗外。
給裴樂山打了了通電話。
“樂山,你以前說想陪著我去m國定居,現在你還愿意跟我遠走高飛嗎?”
那邊很嘈雜。
裴樂山的聲音有些模糊,但我還是聽到了拒絕的意思。
“現在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別去m國了?!?/p>
聞言,我攥緊了手機。
至此,我徹底對他心死。
“裴樂山,我送你一個終身難忘的禮物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