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劉寅在一起三年,我被休了九次。第十次的時(shí)候,我看到他拿著一根玉簪,
在陳月嬌發(fā)髻上比劃?!拔覀兗以聥蓭裁礀|西都好看?!彼Φ脺厝?,
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鬢角。旁邊的王莊打趣道:“劉兄這么光明正大,不怕被沈娘子看見嗎?
”劉寅捂著肚子彎了腰,像是聽見什么笑話。“她看見又怎么樣?我說我嫌她臟,
她反而第一時(shí)間去洗自己。”他得意地挑眉,“所以就算她看見了,也只會(huì)搶著幫我納妾。
”王莊恍然大悟,連連拱手?!皠⑿终嬗斜臼?,何時(shí)傳授我們一下馭女之道?”就在這時(shí),
劉寅轉(zhuǎn)頭看見了我。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接著變本加厲?!澳愣悸犚娏耍?/p>
”“那還不趕緊過來伺候月嬌?”我低著頭走過去,乖巧地?cái)v扶住陳月嬌的手臂。
眾人哄堂大笑。我低頭不語。一刻鐘前,我已飛鴿傳書,給那人去了消息?!皫臀液碗x,
我愿意嫁給你。”1劉寅光明正大地帶著陳月嬌在外逛街時(shí),我正低頭挑選繡線。
忽然聽見一陣熟悉的調(diào)笑聲。抬頭一看,劉寅摟著陳月嬌的腰,站在綢緞莊門口,
正指著一匹上好的云錦問她喜不喜歡。陳月嬌一眼就瞧見了我,故意用高聳的胸脯,
在劉寅身上蹭了蹭。她掩唇輕笑,眼帶譏誚。我攥緊手中的繡線,轉(zhuǎn)身想走,卻被劉寅叫住。
“站住?!彼渎暤?,“見了夫君不知道問安?”我抿了抿唇,轉(zhuǎn)身朝他福了福身。
“見過夫君。”他沉了臉,“你沒看見月嬌嗎?”我沒應(yīng)聲。劉寅見我沉默,臉色一沉,
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盞朝我潑來。茶水潑了我一身,衣襟濕透,茶葉黏在衣料上,狼狽不堪。
周圍人低聲議論,卻無人敢出聲。綢緞莊的女掌柜見狀,連忙上前打圓場(chǎng):“哎呀,
沈娘子衣裳濕了,快進(jìn)來換件干凈的?!彼疫M(jìn)了內(nèi)室,遞給我一件素凈的衣裙,
趁無人注意,低聲道:“陸公子快回來了?!蔽抑讣庖活D,心頭微松。換好衣服出來時(shí),
我的心情好了不少。劉寅見我神色輕松,反而更加不悅,冷笑道:“怎么,被潑了水還高興?
果然是賤-骨頭?!蔽掖鬼?,輕聲道:“夫君既然喜歡陳姑娘,不如把她迎進(jìn)門,
總比在外被人議論強(qiáng)?!眲⒁樕E變,怒斥道:“你也配提‘迎’字?月嬌是什么身份,
你是什么東西?”我沉默不語。成婚三年,他從不碰我,每次都說我臟。久而久之,
我便也覺得自己臟了。每日要洗十幾遍澡,洗到皮膚泛紅破皮。后來還是大夫看不過去,
勸我別再這樣糟蹋身子。我才慢慢接受,劉寅嫌棄我的事實(shí)??芍钡浆F(xiàn)在我才知道,
他不碰我,只是為了給陳月嬌守節(jié)。他的外室,是罪臣之女,也是他的青梅竹馬。
我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陳月嬌卻突然開口:“沈姐姐,你這簪子真好看。”她伸手就要來拿。
我按住簪子,沒讓她碰。陳月嬌立刻嬌呼一聲:“疼!”她縮回手,掌心竟有一道紅痕。
劉寅見狀,勃然大怒,一把拽住我的手腕:“你敢傷她?!”我手腕被捏得生疼,
卻一聲不吭。他狠狠甩開我,我踉蹌幾步,撞在柜臺(tái)上,腰側(cè)一陣鈍痛。劉寅摟著陳月嬌,
冷冷丟下一句:“晦氣!”然后帶著她揚(yáng)長(zhǎng)而去。我扶著柜臺(tái)緩了緩,剛走出店門,
忽然聽見一陣馬匹嘶鳴——?jiǎng)⒁鸟R車竟不受控制地朝我撞了過來!2我雖然躲得及時(shí),
馬車還是擦著我的衣袖撞了過去。驚嚇過度,眼前一黑,我直接暈了過去。再醒來時(shí),
耳邊傳來劉寅壓低的嗓音:“大夫,有沒有什么藥……能讓她絕子?”我心頭猛地一顫,
閉著眼沒動(dòng)。大夫似乎愣了一下:“這……劉大少,沈娘子身子骨弱,若強(qiáng)行用藥,
恐怕……”劉寅不耐煩地打斷:“你就說有沒有?”大夫猶豫片刻,道:“有是有,
但……”劉寅嗤笑一聲,聲音中帶了些譏諷。“你不知道,她這人放蕩得很,
在外頭不知道跟多少男人有染,家里已經(jīng)養(yǎng)了四五個(gè)野種了,我不想再添麻煩。
”我指尖死死掐進(jìn)掌心,喉嚨發(fā)緊。沒想到他會(huì)這樣造謠我。大夫沉默了一會(huì)兒,
終于嘆了口氣,從藥箱里取出一個(gè)小瓷瓶?!斑@藥服下后,便再無生育的可能。
”劉寅滿意地接過,丟了一錠銀子給他?!肮芎媚愕淖臁!钡却蠓蜃吆?,我緩緩睜開眼,
正對(duì)上劉寅冰冷的目光?!吧岬眯蚜耍俊彼瘟嘶问掷锏乃幤?,笑得惡意滿滿,““自己喝,
還是我灌你?””我撐著身子往后縮,聲音發(fā)啞?!盀槭裁矗俊薄盀槭裁??
”他像是聽見什么笑話,俯身捏住我的下巴,““萬一你哪天給我下藥,
懷上我的孩子怎么辦?””“還是這樣省事?!蔽叶⒅?,忽然想起半年前,
我曾小心翼翼問他:“到底怎樣才算干凈?”他當(dāng)時(shí)冷笑一聲,眼神厭惡:“只要是你,
永遠(yuǎn)都臟。”我不死心,又問,“可我從沒做過任何出格的事……”他一把推開我,
語氣譏諷:“你七八歲時(shí)不是被山匪綁過?誰知道他們對(duì)你做了什么?”我僵在原地,
如墜冰窟。那年我才七歲,被綁去不到半日就被救回,連皮都沒破一塊??稍谒劾?,
我竟成了“不干凈”的人。那晚,他帶著陳月嬌去賞花燈,徹夜未歸。第二天,
丫鬟紅著臉告訴我,有人看見他們?cè)诨ù项嶜[倒鳳?;貞洷幌掳偷膭⊥创驍?,
劉寅狠狠掐著我,把藥瓶往我嘴邊送?!昂?!”我死死抿著唇,掙扎著推開他的手。
藥汁灑了一半,潑在床褥上,洇開一片暗色。劉寅眼神一狠,直接扣住我的后頸,
掰開我的嘴往里灌??嘈鹊乃幹瓎苓M(jìn)喉嚨,我拼命咳嗽,卻還是被迫咽下去大半。他松開手,
冷眼看著我狼狽地趴在床邊干嘔,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早這么聽話不就好了?
”3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房里,剛關(guān)上門,窗邊就傳來撲棱棱的聲音。
一只灰鴿子落在窗欞上,腿上綁著熟悉的竹筒。是陸明遠(yuǎn)的回信。我急忙拆開,
上面只有簡(jiǎn)單一行字:“明日歸,等我。”指尖微微發(fā)抖,我把紙條揉碎扔進(jìn)香爐。
火苗躥起,轉(zhuǎn)眼就燒成了灰?!翱词裁茨兀俊眲⒁蝗煌崎T進(jìn)來,眼神掃過窗臺(tái)。
“家里來的信,”我把手?jǐn)n進(jìn)袖子里,“問些瑣事?!彼托σ宦?,連多問一句都懶得。
在他眼里,我這種倒貼的賤-人,怎么可能有別的出路?丫鬟小桃紅著眼眶進(jìn)來:“夫人,
大夫來了。”老大夫把完脈,眉頭越皺越緊.“夫人氣血兩虧,肝郁氣滯,
這身子...”他搖頭嘆氣,“若不好生將養(yǎng),恐怕...”劉寅翹著腿在喝茶,
聞言冷笑:“裝什么嬌弱?”大夫硬著頭皮勸:“劉大少,夫人這病是積年的虧損,
再這樣下去...”“死了倒干凈?!眲⒁巡璞K重重一擱。正說著,
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陳月嬌的丫鬟慌慌張張闖進(jìn)來:“劉少爺,
我家姑娘被月季花刺扎了手,疼得直哭!”劉寅騰地站起來,
拽著大夫就往外走:“還不快去看看!”屋里頓時(shí)靜下來。小桃抹著眼淚給我掖被角,
我望著帳頂出神。京城人人都夸劉大少疼夫人。說他為博夫人一笑,
一擲千金買下整條街的花燈;說他怕夫人累著,特意建了溫泉?jiǎng)e院;說夫人咳一聲,
他能連夜請(qǐng)來御醫(yī)。可沒人知道,他口中的“夫人”從來都是陳月嬌。
而我這個(gè)明媒正娶的正室,連他府里的狗都不如?!胺蛉?..”小桃突然壓低聲音,
“門房說,看見陸家的馬車進(jìn)城了?!蔽颐偷剡o被角。香爐里的紙灰被風(fēng)一吹,
輕輕打了個(gè)旋。4第二日清晨,劉寅一腳踹開我的房門?!霸聥捎性辛?,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你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去伺候她?!蔽爷B衣裳的手頓了頓。
“我不去?!薄澳阏f什么?”他臉色瞬間陰沉。我把最后一件衣裳塞進(jìn)包袱,系緊?!拔艺f,
我不伺候。”劉寅一把掀翻我的包袱,衣裳散了一地。
他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墻上:“沈知意,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