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能許愿六次的系統(tǒng)，但許愿一次，代價是失去一條命。
竹馬說他女朋友手腕上的疤太丑，讓我趕緊死一死幫她恢復?！阜凑阋膊皇堑谝淮嗡懒?，
有什么關(guān)系?！顾牢矣邢到y(tǒng)，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已經(jīng)是我最后一次復活機會了。
后來我死了。竹馬卻紅著眼把金牌一圈圈纏繞在我已經(jīng)泡的水腫的尸體上。笑著笑著就哭了。
「裊裊，約定好的?！埂冈蹅兘Y(jié)婚。」01訓練結(jié)束后，我去游泳館找游萬里一起回家。
他剛結(jié)束了一個百米訓練，自然的接過了周然遞過來的汽水。他朝她笑，卻對我冷了臉。
他的同學用胳膊肘頂了頂他，笑的曖昧?！赣稳f里，一邊是平衡木公主斐裊，
一邊是藝術(shù)體操女神周然?！埂改阈∽诱媸瞧G福不淺啊?！顾蹘ёI諷，當著我的面，
語氣嘲弄?！改阆矚g斐裊？給你介紹介紹?！埂缸屇阋布移迫送鲈囋??！鼓峭瑢W閉嘴了。
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諱莫。整個學校無人不知，游萬里的家破人亡，拜我所賜。
我蹲在泳池邊緣發(fā)呆，等游萬里結(jié)束訓練。直到游泳館人去樓空。游萬里突然沖出水面，
把我拉進了水里。窒息感將我淹沒。我沒有掙扎。意識快要消失的時候，
游萬里終于把我拉上了岸。空氣涌入，我嗆了幾口水，胸口劇烈起伏。他掐住了我的下巴。
「斐裊，你是不是快死了?！埂改悄憧煸S個愿，讓周然胳膊上的疤恢復如初?！刮掖鴼猓?/p>
弱弱的賠了個笑?！溉f里，死很痛的?！顾粗荒煲馇液輩柕男Α！概率裁?，斐裊?！?/p>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死，有什么關(guān)系?！顾男β淞讼聛恚劾锶呛?。
「我就是想讓你更痛?！?2我14歲那年，父親出軌，母親被騙入傳銷。她精神時好時壞，
嘴里天天念叨著要錢。有一天她趁我不備，用一把鐵鍬砸暈了我。
一把水果刀從我的脖子割到小腹。我就這么死了。死前，我許了一個愿望?！肝也幌胨溃?/p>
希望媽媽不要殺掉我?！巩吘刮腋稳f里做了約定。一起去M國體育聯(lián)賽比賽，一起拿冠軍。
他會拿著金牌娶我，我也會嫁他。我闔上了眼，以為我不會再醒來。這時，
腦子里突然響起一個機械聲?！腹菜拗鹘壎◤蜕到y(tǒng)，六次復活，
每次死亡前的愿望會成真?！埂敢韵率窃竿拗茥l件。」沒顧得上翻閱那個限制和條件，
我興沖沖的跑到游萬里家?！溉f里，我有超能力，我可以實現(xiàn)愿.....望?！箙s沒想到，
我復活了。但那個死掉的人變成了游萬里的媽媽。我媽把游阿姨騙的傾家蕩產(chǎn)。她扛不住，
自殺了。而我媽媽潛逃在外。那個溫柔的阿姨就這么躺在浴缸里，被血和水包裹。
游萬里一臉淚痕，頹敗的眼里卻涌上了希望?！刚娴膯幔垦U裊……那你能讓我媽媽活過來嗎？
」我抱住了游萬里?！改?，一定能的?！沟易罱K也沒有能夠讓游阿姨復活。
03我答應萬里會考慮一下。但他不知道。我只有最后一次復活許愿的機會了。我想活著，
能天天見到他?；蛘咧辽偎赖闷渌?。游萬里只是嗤笑了一聲。「你就是怕痛罷了。」
我心里發(fā)苦，卻不敢解釋。游萬里恨我，更甚過恨我媽?！胳逞U，你說所有愿望都有條件，
所以你不用死，那就得是我媽死是嗎？」「說什么限制，其實你就是怕痛，怕死！」
「憑什么你的愿望要用我媽媽的命買單？」我縮了縮脖子，
寬大的衛(wèi)衣?lián)踝〔弊由舷到y(tǒng)還未復原的傷疤。不是的，萬里。我都快用鋸子把脖子割斷了。
但系統(tǒng)鮮紅的大字都在反復提醒我?！敢呀?jīng)逝去的生命，無法復活。」萬里，我不怕痛，
我也不怕死。但我是真的……沒有辦法。那一天，我跟游萬里照常一起回家。
冗長的小路盡頭。我家本不該亮起的燈亮了起來。我心里咯噔一聲。
游萬里把書包往背上一甩，戲謔的低頭看著我倉皇的臉?！胳逞U，你媽是不是回來了?！?/p>
他伸手把我推向了虛掩的家門。「惡人還得惡人磨，你說是吧。」
他頭也不回的向?qū)γ孀约旱募易呷?。望著他的背影，我伸出手想要拉住他?/p>
但一股巨大的力量猝不及防的把我拽進了家門。入目的是多年潛逃在外，
依然不肯金盆洗手的媽媽。她響亮的耳光打的我腦袋嗡嗡作響?！稿X呢？你把我的錢藏哪了？
」04我媽折騰到了半夜。我頂著一頭的血回到自己房間，默默地給自己處理傷口。
習慣性的看向?qū)γ嬗稳f里的家。望過去的一瞬間，他房間的窗簾悠然落下。那唯一的暖色，
片刻后熄滅。額角的血蜿蜒在我臉上。我拿著干凈的布條，
擦掉了血和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下的眼淚。我們以前，不是這樣的。那時，面對我媽的瘋狂，
游萬里會拉著我的手。說游阿姨做了我最喜歡吃的糖醋里脊，要不要今天去他們家住。
面對我媽媽的鐵鍬，他會牢牢的把我擋在身后。他每天早上都會多帶一份早餐，一瓶熱牛奶，
因為我總是吃不飽。他的零花錢全部都用來給我買各式各樣的小零食還有醫(yī)用藥品。
當他阻止不了我媽的時候，會在房間急的轉(zhuǎn)圈，直到我房間的燈亮起。
他會隔著夜幕跟我揮手，打著電話一直安慰我到睡著。而后來，他對我再也沒有笑容。
打開手機，時間是凌晨四點。六點的時候要集合去另一個學校參加表演賽。我索性不睡了，
躡手躡腳去了小廚房。游萬里早晨不愛吃飯。只要給萬里做了他最愛吃的素餡小籠包。
他就一定會讓我坐在他旁邊的。我始終相信，我們的關(guān)系會有復原的可能的。05清早，
我走上大巴車，第一眼就看見了游萬里。他眼下帶著青黑，正靠在大巴車的玻璃上補覺。
我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小臂，把小籠包遞給他。他掀了眼皮看了看，
視線落在我額頭的創(chuàng)可貼上。他什么話也沒說，接過小籠包，再次闔上了眼。
但他肩上的書包斜了下來。里面裝了一瓶溫熱的牛奶。我抿抿唇笑了。這大概游萬里對我的，
為數(shù)不多的好。我十分珍惜。我攏了攏隊服的短裙準備坐在他身旁。
一股液體卻突然灑在了我的裙子上。我摸到一手鮮紅。周然收回潑紅墨水的手，
捂著嘴笑出聲?！胳逞U，來例假了啊，收拾收拾吧?！怪車渌穆曇粢岔懥似饋怼?/p>
「斐裊，有換洗的衣褲嗎？」「別為難人家，她那底褲穿了三年都不換個新的?！?/p>
「這么惡心？」「斐裊，你媽不是騙了別人很多錢嗎？沒給你花??？」
「你把游同學家害的這么慘，怎么好意思坐他身邊的??？」我攥緊了那瓶牛奶。
裙擺上稀稀拉拉滴著紅墨水。游萬里被吵醒，掀了眼皮，語氣不耐?！改懿荒荛]嘴，吵死了。
」我的眼睛微微顫動。他是在幫我說話嗎？但下一秒，游萬里冰涼的眼神掠過我的難堪。
嘴唇一張一合。「你也滾，臟死了?！?6游萬里的比賽在我前面。我坐在觀眾席上看著他。
他像一尾飛魚，刺破浪潮，拿下第一。游萬里的臉上帶著意氣風發(fā)笑容，看上去心情不錯。
趁他高興，我給他發(fā)了消息。想問問他今年我能不能去墓園祭奠游阿姨。還沒等到他的回復，
我的比賽就要開始了。平衡木表演賽。開始的指令下達，我揚起笑，躍上了熟悉的平衡木。
前軟翻，后手翻，屈體倒叉。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游刃有余。許教練笑的合不攏嘴。不久前，
她把整個體操隊唯一一個去M國體育聯(lián)賽參賽的機會給了我。
我捏著那個燙金邊的邀請函內(nèi)心無限澎湃。我知道，身為百米游的健將，
游萬里也同樣被學校選去參賽。這是我們共同的夢想，為此我們努力了很久。
這是我們早就我們約定好了的。就算他還是恨我，那我們可以換過來，
我用我的金牌來跟他求婚。一個翻轉(zhuǎn)，腳下突然扎進了異物。尖銳的圖釘刺破皮膚。
我身形一晃，汩汩的鮮血前仆后繼的冒出。我看向場邊候場的周然，她叉著腰，
耀武揚威的朝我揚了揚下巴。是她做的。但這點痛微不足道。
我面色不改的做了最后的幾個高難度動作，在一片喝彩中跳下平衡木。比賽結(jié)束后，
我第一時間就沖去了換衣間。萬里應該回復我了。剛打開柜子掏出手機，一雙手卻比我更快。
周然捏著我的手機，讓她的跟班把我按在原地。她站在離我十米遠的地方，
在地上灑下一片圖釘。少女嬌美的臉笑的純真?！胳逞U，游萬里給你發(fā)消息了。」
「你從這些圖釘上走過來，我就把手機給你呀。」07我攥緊了拳頭。「我跟你沒有仇，
你為什么要處處針對我？」周然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斐裊，
你不會不知道你爸的出軌對象是我媽吧！」「他搞得我家支離破碎，我媽不要我了，
我抑郁癥了三年，自殺了無數(shù)次！」「你以為我手上的疤是怎么來的？」「斐裊，
你還了游萬里的債，怎么不還還我的債？」「你不是有那個所謂的系統(tǒng)嗎，那你還不趕緊死，
給我修復傷疤，你還在等什么呢？」我攥緊的拳頭霍的就松了。巨大的無力感襲擊了我。
還債。究竟還有多少債，需要我還。我甩開了那些人鉗制我的手，在周然驚愕的目光下，
面不改色的從成片的圖釘上走到她面前，一把搶回了自己的手機。果不其然，
游萬里的回復只是一句。「你別來惡心我媽?！鼓翘?，我忍者劇痛踩著黏糊糊的鞋襪回了家。
屋子里一片狼藉。我媽把家里翻了個底朝天，值點錢的家具都賣了。我嘆了口氣，
從上鎖的衣柜里拿出了一早就準備好的花束和點心。游萬里今年也沒有同意我去看游阿姨。
但我每次都會提前一天偷偷溜去墓園。到墓園后。我拿出紙杯掏出啤酒，
給游阿姨也倒了一杯。自己一口悶了半瓶啤酒。「游阿姨，萬里今年還是沒有原諒我?！?/p>
「曾經(jīng)跟你約定好的事，可能完成不了了?！刮腋伟⒁淘幸粋€秘密的約定。
萬里從小就沒有爸爸，她說萬里其實有些孤僻，性格十分別扭。她希望我能一直陪在他身邊。
因為只有在我身邊，萬里才會開心。我苦笑。才不是呢阿姨?，F(xiàn)在他認為我間接害死了你，
他恨我恨的要命。我跪了下來，嗑了三個響頭?！赴⒁?，對不起。」
「如果當年我沒有許那樣的愿望就好了?！埂溉绻斈晁赖舻氖俏揖秃昧恕！?/p>
我抬頭看著游阿姨溫柔的笑臉。眼淚噼里啪啦滴在地上?！赣伟⒁?，我跟我媽都對不起你，
我——」「斐裊！」游萬里咬牙切齒的聲音從背后傳過來?！刚l讓你來的。」「我不是說了，
別來惡心我媽？」08游萬里揪著我的衣領(lǐng)把我拉起來，拽著我的手腕往墓園外走。
墓園的不遠處就有一個小山坡。大概有三層樓那么高。他松開我的手，聲音冷漠。
「你不是有系統(tǒng)嗎，跳下去，死一次，讓周然手腕上那個傷疤痊愈?！埂溉绻慊钸^來，
我就信你真有那個破系統(tǒng)，我就真相信那個破系統(tǒng)的限制條件確實救不了我媽?！?/p>
我看著他緊繃的臉，淚水前仆后繼的涌出來。「萬里，我許愿次數(shù)快沒了?！?/p>
「這次我是真的會死?！埂盖笄竽?，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我們以前明明很好的，
你最近對我也很好的……」他冷冷打斷了我的話?！胳逞U?！埂改闶遣皇钦`會了?！?/p>
「我對你好，是因為答應了我媽，是她要我照顧你，要我保護你，根本不是我自愿?！?/p>
他譏誚的眼神劃過我的臉?！肝液薏坏媚愀銒層肋h消失?！?/p>
就好像是有人給我腦袋重重來了一拳。我的大腦一片嗡鳴。
我看著游萬里那張憤怒又憎恨的臉。才終于明白，我們終究回不去了。我垂了眼，
看向了那個足足有三層樓那么高的山坡。心里一片死寂。就那么死了也好。
能當一回真正的飛鳥。遠離情愛的囚籠。我沒再說話，蓄起所有的力氣，
在游萬里驚愕萬分的表情中縱身一躍。耳邊傳來劇烈的風聲。掩蓋了游萬里急切的嘶吼。
我閉上眼，心里默默許愿?！赶到y(tǒng)，最后一個愿望，我留給我自己?！?/p>
「我再也不想愛游萬里。」09再度睜開眼，入目皆白。我低頭看著左腿上厚厚的膏藥。
翻了翻系統(tǒng)，發(fā)現(xiàn)最后一次機會并沒有消失。我嘆了口氣。最怕這種情況。沒死成，
愿望也沒有實現(xiàn)，那么劇烈的痛楚也白受了。穿白大褂的醫(yī)生走到我跟前的時候我還在發(fā)呆。
直到他開了口?！缸笸缺研怨钦?，肋骨斷了三根，輕微腦震蕩?！埂噶硗?，營養(yǎng)也跟不上，
要好好修養(yǎng)一段時間了，知道嗎？」我回過神來，朝醫(yī)生笑了笑?！羔t(yī)生，三個月能好嗎？
我還要參加M國的體育聯(lián)賽?！拐麄€病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我的笑容一點點落了下來。
醫(yī)生艱難的開了口。「很抱歉的告訴你……」「以后你，再也不能進行劇烈的體育活動了。」
身體像被上了發(fā)條，那一刻，我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連抬起手都費力。過了良久。
久到醫(yī)生都忍不住勸我的時候。我才又笑了笑?！膏?，我知道了，謝謝醫(yī)生?！刮冶尺^身，
偏著頭。滾燙的淚水落在枕頭里消失不見。我跟游萬里沒可能了。我的未來，也沒可能了。
10游萬里一直沒有來看過我，也沒有給我發(fā)過信息。但我們雙方的教練來看我了。
兩人對我噓寒問暖了半天，終于紅著眼說出了殘忍的話?！胳逞U同學，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不公平。」「我們都知道你跟萬里的感情很好，但他在進行最終訓練，
以他的成績完全是可以獲得世冠的，但是他一直記掛著你，成績一直都不太理想?！?/p>
「你看……你已經(jīng)……這樣了，我們學校不能再失去一個種子選手?！?/p>
「所以能不能請你……不要影響萬里的訓練呢？」他記掛著我？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在我面前鞠躬的兩個人。覺得十分可笑。我也確確實實的笑出了聲。
「好啊，我該怎么配合你們演戲？」最終我被許教練藏在了她家里。整整兩個月，
我躺在床上，看著手機。游萬里沒有給我發(fā)任何一條消息。但一個電話打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