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新家時,許久不見的閨蜜帶孩子來祝賀。
她臨近生產(chǎn),還特地趕來。
我忙把她迎進家,她一坐下卻放聲大哭。我才發(fā)現(xiàn),她衣服下竟全是淤青。
“賭鬼老公天天打我,他揚言不給錢,就打死我們娘倆!”
見她可憐,我們便留她暫住。
兒子也很開心,閨蜜孩子和他不僅同齡,長得還像。
可誰知,在兒子考上清北那天,我們吃完閨蜜準備的慶祝宴,竟全家葬身火海。
彌留之際,我被濃煙嗆醒,看見閨蜜身輕如燕,滿屋子狂潑汽油。
她兒子也一臉興奮,揮著身份證和錄取通知書。
“媽,拿到了!”
“快收好!這下你可以頂替他,去上大學(xué)了!”
閨蜜說完,搬起椅子朝我昏迷的兒子猛砸下去,直到他腦花濺地,才放心離開。
再睜眼,我回到閨蜜來的那天。
1
望著她的假肚子,重重地甩上門。
“好疼,夾手了!”
柳眉一只手死扒住門縫,被夾得通紅。
為住進來,她可真拼。
我剛要掰開,卻被兒子肖碩攔下:
“媽,柳阿姨來看咱,你怎么關(guān)門呢?”
柳眉如愿進門,殷勤地噓寒問暖,拉她兒子過來套近乎:
“仔細看小南和碩碩,長得真像,跟親兄弟似的。”
“可惜南南命不好,他賭鬼爹愛動手,還說要殺我們娘倆!”
“我沒辦法了霜姐,能幫幫我嗎?我們同在福利院長大,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吶!”
“求求你,別讓我們流落街頭......”
兒子單純,被柳眉幾句話騙得眼眶泛紅。
“媽媽,讓他們留下吧!回去會被打死的!”
我輕撫兒子的臉,他腦袋被砸碎的畫面頻閃,我霎時冷汗直冒。
“不行!”
我拉過兒子,強勢拒絕:
“沒幾天高考了,多兩個人太吵,我不同意!”
“我保證,絕不影響學(xué)習(xí)!”
傻兒子,留下他們,死的可就是我們。
為避免兒子高考分心,我只好先咽下不說。
柳眉卻見縫插針:
“倆孩子做伴學(xué)習(xí)多好哇,難道我家小南不配嗎?”
柳眉眼中滿是急切,小南氣質(zhì)流里流氣,前世我竟毫無察覺。
可這一世,她算盤要落空了。
“開什么玩笑!小南考倒數(shù),能跟碩碩討論什么學(xué)習(xí)!”
“怕是看碩碩成績好,想直接取而代之吧!”
我冷聲直懟柳眉,心中卻咚咚打鼓。
她縱火的果決,下殺手的狠戾,還歷歷在目。
可為了家人,我不能退。
柳眉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隨即哭得更大聲更委屈:
“冤死了!我們把你當(dāng)依靠,你卻這么說小南,他還是個孩子呀!”
“看我們回去被打死,你良心不會痛嗎?”
動靜吵到屋內(nèi)客人,大家紛紛探頭來看。
兒子面露尷尬,責(zé)怪我出口傷人。
老公肖玉坤趕來,問怎么杵在門口。
柳眉母子順勢要進,我抄起掃帚攔在她肚子前:
“新房有甲醛,孕婦不能進,恕不遠送!”
2
柳眉一怔,隨即撩起袖子,露出滿臂淤青:
“回去必死無疑!我們就住幾天,他氣消就走,絕不給你們添亂?!?/p>
“太過分了!怎么對孕婦下這么重的手!”
老公憤憤不平,兒子也說要報警。我點頭認同:
“對!有麻煩找警察!”
柳眉卻慌了,說報警會影響小南,只求能在我家躲上幾天。
我果斷上前一大步:
“你挺著大肚子住進我們家,傳出難聽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怎么辦?再說,萬一有個意外,我們可擔(dān)當(dāng)不起!”
老公扯扯我衣角,小聲嘟囔:
“你怎么回事?吃槍藥了,說話這么難聽?”
我不是吃槍藥,是太害怕重蹈覆轍。
我一把拍開他的手,示意別多嘴。老公雖然不理解,但也老實住口。
我把柳眉步步逼近門口,她還堅持發(fā)誓只住幾天,絕不添亂。
下一秒,我直接把她推出去,迅速反鎖上門。
透過貓眼,她一臉討好哀憐的苦笑,瞬間陰險狠戾。
我被嚇得退后半步,深吸一口氣,朝門外喊:
“你真有困難,就去找警察,而不是跑來我家糾纏?!?/p>
“大家都是成年人,要學(xué)會為自己負責(zé),我們沒義務(wù)收留你!”
“趕緊走,不然我報警了!”
老公和兒子一臉慍怒,不解我怎么突然不近人情。
“你怎么了?柳眉不是你在福利院的朋友嗎?雖說不常來往,也不至于如此絕情吧?!?/p>
“是啊媽,柳阿姨懷孕,小南又沒錢,天又快下雨了,你讓他們?nèi)ツ膬???/p>
“咱家四室一廳,又不是住不下。暫住幾天怎么了?”
“......”
我死死盯著貓眼,直到門外人不甘心地離開。
“這不是住的下、住不下的問題!”
我大聲打斷老公和兒子,把他倆嚇一跳。
倆人像看陌生人一樣,擰著眉打量起我。
我才意識,自己過于緊張,有些失態(tài)。
他們沒有重生,不知道柳眉做過多大的惡。我只好沉心靜氣,慢慢解釋:
“俗話說大恩成仇,清官難斷家務(wù)事?!?/p>
“我們多年不聯(lián)系,她快生了還帶孩子跑來,還非住我們家里,不奇怪嗎?”
“再說她賭鬼老公,就是不定時炸彈,我不能引狼入室!”
“難道你們忘了,為救閨蜜,自己被捅死的新聞嗎?!”
那案子轟動全國,老公表情瞬間嚴肅,朝我似有深意地點點頭。
可兒子太年輕,他還不懂人心險惡。
“可柳阿姨和小南看起來真可憐......”
我揉揉兒子腦袋,也許我不該讓他對人性徹底失望。
“爸爸媽媽可以借她錢,甚至幫她租房子。可住在一起,太冒險!媽媽不能讓你們冒險,我也冒不起這個險,你能懂嗎?”
說話間,我又想起兒子死后還被椅子猛砸,辛苦考上的大學(xué)也被冒名頂替,聲音不禁哽咽。
兒子忙給我擦淚,說他都聽我的,保證考上理想大學(xué)。
我緊緊摟過兒子,后怕地撫摸他的臉。
“媽也會守護好你的理想?!?/p>
喬遷宴結(jié)束,我和老公送客人們出門,順便去超市。
可沒想到,柳眉竟還守在小區(qū)樓下。
3
她和小南周圍,聚集了一大群人。
柳眉高舉大字報,嘴上說尋親,眼睛卻賊溜溜不停打量四周。
我知道她在找我,便拉起老公,埋頭朝小區(qū)門口快步走去。
柳眉眼尖發(fā)現(xiàn)我們,哭聲震天飛撲過來。
“霜姐!我終于找到你了!霜姐救我,我要被老公打死了!”
“我們從前相依為命,你不會冷漠不管,對不對?”
她眼淚汪汪,把下午的說辭,添油加醋又重復(fù)一遍。
不同的是,這次觀眾更多。
吃瓜群眾瞬間圍上來,老公上前解圍,出錢讓他們住酒店。
可柳眉不愿意,拽著我不撒手:
“哪兒能讓你們破費,我去你家擠一擠就行。孤兒寡母不求別的,能落腳的地兒,哪怕是陽臺!”
柳眉鐵了心要住我們家,哭的眼淚鼻涕橫流,我掏出紙巾來擦,她眼中難掩計謀得逞的興奮。
“快別哭了,你真有困難,我怎么會不管?”
“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婦聯(lián)來接你們,他們馬上到?!?/p>
柳眉雙瞳瞬間收緊,隨即托著肚子抱怨自己命不好,馬上要生了還在四處漂泊。
“我所嫁非人,現(xiàn)在大著肚子,只想有個知冷知熱的姐姐在身邊!誰知道你搬新家,把我這個累贅,當(dāng)皮球踢!”
周圍人聽了,誤會我和她有血緣,立馬一窩蜂湊前:
“哪有你們這么當(dāng)姐姐姐夫的!她大著肚子,讓她吃閉門羹,還趕她走?太沒人情味兒了!”
“這不是幼兒園的肖老師嘛,這么冷漠,別把小朋友都教壞了!”
“對啊,我聽說你們剛換新房,那么多屋子,容不下一個孕婦,有錢人真自私吶!”
聽著一波波沒根據(jù)的指責(zé)謾罵,老公深深埋下頭。
我卻不吃這一套,指著鄰居們挨個罵過去:
“喲,這不是天天在群里給兒子找媳婦的王姨嗎!你發(fā)發(fā)善心,給他們孤兒寡母一個家唄!”
“還有你,天天吹兩口子體制內(nèi),倒是為人民服務(wù)??!”
“劉哥你也別走!家里幾套房收租,您家錢不比我家少吧。您那么善,騰一間吶!”
我轉(zhuǎn)著圈一個個問,眾人紛紛閉嘴甩手后退,生怕被點名。
4
婦聯(lián)的人終于趕來,柳眉被留下了解情況。
我瞅準時機,帶老公擠出人群,跑開很遠才停下。
老公臉色很不好,我知道他心軟,耳根子更軟,被大伙一說,又有些動搖。
“就這么扔下他倆,咱們是不是不負責(zé)?”
善良沒有鋒芒,只會害了自己!
我瞪老公一眼,朝他左腰狠擰一把:
“她肚子里是你的孩子嗎!”
“當(dāng)然不是!”
“那你瞎發(fā)什么慈悲!”
這也是我死前,曾無數(shù)次質(zhì)問自己的話。
老公被我問懵,無法理解我怎么和平日判若兩人,大眼睛無辜又無解地眨了眨。
我遞上剛剛給柳眉擦淚的紙巾,上面我偷噴了卸妝水,如今沾了淡淡紫色。
“你看,天這么悶熱,我們普通人走一會兒都難受,她一個臨產(chǎn)的人,一下午又哭又跪還不累,你不覺得奇怪?”
老公大驚:
“你的意思是,她的傷是化的,懷孕也是假的,可她圖什么?”
圖你兒子的命!
可我不能直說,否則老公肯定以為我焦慮過度,只好囑咐他:
“柳眉心思不正,咱們躲著點,總歸沒壞處!”
老公反復(fù)端詳紙巾的掉色,點頭如搗蒜。
我們采購到很晚,一出電梯,就聽見屋里笑聲陣陣。
明明只有兒子一人在家,怎么會?!
我沖進家,柳眉和小南正在客廳鋪沙發(fā),我高喊兒子:
“碩碩!碩碩!”
兒子端著牛奶,一臉懵走出來:
“媽,怎么了?”
我指著柳眉他們,質(zhì)問怎么回事。
“婦聯(lián)的人送柳阿姨過來的。”
我急忙回撥,工作人員聲稱柳眉沒遭遇家暴。
“她說要去姐姐家,我們就帶她過去,有什么問題嗎?”
我頭猛地暈了下,竟為她做了嫁衣裳!
我拉起柳眉和小南就走,兒子上前求情:
“就一晚都不行嗎?柳阿姨懷著孕,小南也該早點睡,明天還要上學(xué)呢。”
“一秒也不行!”
我語氣堅決,兒子抿起嘴若有所思。
柳眉趁機推說自己便秘,躲到衛(wèi)生間不出來。我直接報警有孕婦走丟,請他們幫忙送回家。
柳眉聽到警鈴跑出來,做了簡單筆錄后,非常配合上了警車。
望著車子開走的背影,我心中不安卻越發(fā)強烈。
她真的放棄了嗎,如果碩碩沒出事,這一世,她要去哪兒給小南謀一個前程呢。
我打算,過幾天高考完,直接讓碩碩出國。拿到通知書后立刻報到,讓柳眉找不著。
可我,低估了她的野心。
5
我和柳眉在小區(qū)樓下的視頻,被掐頭去尾放到網(wǎng)上,罵聲一片。
更離譜的,說柳眉是被拋棄的原配,我成了囂張的第三者。
我在公司本就雷厲風(fēng)行,這下更成了議論對象。更有甚者,跑來公司潑油漆。
一連幾天,鬧得公司不得安寧。
今天是高考最后一天,我等在考場外,又接到同事求助電話。
又有人鬧事,嚷著要我出面解決。我只好留下司機,讓他送兒子去機場。
可等我趕到公司,那群人早散了。
倒是司機緊張打來電話:
“夏總,我撞人了,撞了個孕婦,正在送她去醫(yī)院的路上,您讓小少爺打車去機場吧......”
我心中涌上強烈不安,司機在我家開了十年車,從沒出過一次意外,怎么偏偏今天撞人了,還是個孕婦!
調(diào)虎離山!
我開車直奔考場,可哪兒還有人,孩子們早考完回家了。
我讓司機找到孕婦,可他卻說,那人一進醫(yī)院就消失了。
我沖到警局,報警讓他們抓柳眉。沒多久,柳眉被傳喚過來,她面色慘白,肚子消下去大半。
她一來就惡人先告狀,說我嫉妒她懷二胎,指使司機撞人,害她流產(chǎn)。
警局有人看過網(wǎng)上爆料,也指出我曾在小區(qū)下,和柳眉吵架。
連辦案民警也揪緊眉頭,考慮我在仗勢欺人。
一時間,我成了那個先告狀的惡人。
柳眉裝得無辜,看向我時,哭紅的雙眼透著狡黠。
兒子高考沒帶手機,附近監(jiān)控也沒拍到人,我急瘋了,上手猛搖柳眉。
“把我兒子交出來!你把他藏到哪兒了!”
“好暈,救命......”
我被警察扯開,他們讓我冷靜,回憶兒子可能去了哪兒。
“是不是高考完,和同學(xué)去玩了?”
“不會!”
兒子從不會不打招呼,私自出去玩。
可警方堅持時間太短,無法立案,讓我們先回家等。
我回望柳眉,她嘴角獰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難道碩碩已經(jīng)出事了?我不敢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