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蘇晚晴只覺一陣恍惚，連自己是如何回到傅安身邊的都記不清了。
那場激烈的爭吵，顏舒被她關(guān)在爐室里的那個雨夜，還有冰川里的秘密，都像一場模糊的噩夢，一直纏繞著她。
當(dāng)她醒來時，只剩下傅安溫暖的懷抱。
傅安緊緊擁著她，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fā)頂。
“晚晴，我想通了，后面我會好好陪著你?！?/p>
那嗓音溫柔得不像話，蘇晚晴幾乎要沉溺在他那深邃而又充滿愛意的目光里。
傅安的手順勢撫上她的發(fā)梢，指尖輕輕撥弄她垂落的一縷黑發(fā)，眼神恍惚了一瞬，喃喃道：“你頭發(fā)長長了。”
蘇晚晴的笑容僵了一秒，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她假裝沒注意到他那一瞬間的失神，將頭靠在他肩上：“喜歡嗎？”
傅安低頭看她，目光柔軟：“喜歡?！?/p>
其實，她沒告訴他，頭發(fā)是上周婚禮前剛剪的。
或許，這就是她最后的倔強，試圖用新的形象去掩蓋那些不堪的過往。
“結(jié)婚以后我們還沒有過什么獨處時光，蜜月旅行就去挪威吧。”傅安摟著她，提議道。
蘇晚晴的心臟漏跳一拍。
又是挪威，這次一定是巧合，傅安不可能知道顏舒葬在那。
“好?！彼貞?yīng)的很小聲。
去挪威的路上，傅安對她照顧細(xì)致入微，蘇晚晴更加堅信他真的想通了，來挪威只是巧合，直到他們抵達(dá)酒店。
蘇晚晴站在浴室門口，手里拿著兩杯熱咖啡，傅安一直都有洗完澡喝一杯咖啡的習(xí)慣。
透過半開的門縫，她看見傅安站在滿是霧氣的鏡子前，手指正無意識地描摹著鏡面上的水珠。
他的眼神渙散，嘴唇輕輕開合，像是在對鏡中人說著什么。
“......舒?！?/p>
那個名字像一把冰錐，猛的刺進蘇晚晴的耳膜。
她的手一抖，咖啡濺在手背上，滾燙的液體讓她忍不住尖叫出聲。
傅安趕緊轉(zhuǎn)身，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的眼神從恍惚迅速轉(zhuǎn)為清明：“晚晴？”
“給你帶了熱飲。”蘇晚晴揚起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沒看見。
次日的雪山觀景臺上。
凜冽的寒風(fēng)中，傅安舉著相機，專注地為蘇晚晴拍照。
蘇晚晴穿著白色羽絨服，黑發(fā)被風(fēng)吹得飛揚。
“往左邊站一點，”傅安的聲音透過寒風(fēng)傳來，“對，再往后仰......”
他的指導(dǎo)太過具體，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仿佛是精心雕琢過的，幾乎像是在復(fù)刻某張照片。
蘇晚晴突然想起在傅安的儲藏室見過的相冊——大學(xué)時代的顏舒，在櫻花樹下，以這樣的姿勢留下剪影。
她乖巧的照做，心卻疼得發(fā)顫。
“完美?！?/p>
傅安看著相機屏幕，眼神卻穿過她，落在遙遠(yuǎn)的回憶里。
“傅安，我累了，我們回去休息吧?！碧K晚晴露出尷尬的微笑，打斷了傅安的回憶。
下雪山的時候，兩人拍了很多照片，傅安也沒有再出現(xiàn)那種恍惚的神情。
他們就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依偎著返回了酒店。
為了給傅安一個驚喜，蘇晚晴特地?zé)岷昧岁惸甑募t酒，換上精致的晚禮服，邀請他一起共進晚餐。
雪山物資匱乏，晚餐所用的食材，都是她花大價錢托本地人用人力背上來的，每一樣都經(jīng)過了她的精挑細(xì)選。
他喝醉了，指尖摩挲著酒杯邊緣，忽然說：“你記不記得，大學(xué)時你總愛坐在圖書館的角落？”
蘇晚晴捏緊了酒杯。
她喜歡曬太陽，從來都是坐在最顯眼的窗邊。
可她什么都沒說，只是笑著點頭：“記得啊?！?/p>
“那時候，”他低聲道，聲音帶著一絲回憶的甜蜜，“你總喜歡在書頁上折角?！?/p>
蘇晚晴的眼眶漸漸濕潤。
她從不折書頁，她用的是燙金書簽，每一本都工整得像新的一樣。
“嗯?！彼p聲應(yīng)著，“現(xiàn)在也還是這樣?！?/p>
傅安笑了，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掌心溫?zé)幔骸澳隳菚r候比現(xiàn)在安靜。”
淚水終于忍不住滴在了蘇晚晴精致的晚禮服上。
是啊，大概顏舒總是安靜的，像一抹無聲的影子，靜靜地藏在傅安的記憶深處。
而她蘇晚晴，從來都是張揚的、明艷的，是人群里最奪目的存在。
可現(xiàn)在，她卻要扮演那個人的影子，去迎合傅安的回憶。
“人總是會變的?！彼p聲說，端起酒杯，將剩余的紅酒一飲而盡。
傅安望著她，眼神溫柔得幾乎讓她心碎。
他醉了。
醉到分不清現(xiàn)實和回憶，醉到把眼前人當(dāng)成心上人。
屋內(nèi)，燭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到幾乎要觸到那些無法言說的過去。
蘇晚晴輕輕靠進傅安懷里，聽著他的心跳。
沒關(guān)系。
死人，終究是爭不過活人的。
后面的路還很長，她有信息，讓傅安徹底忘掉顏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