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買了雙新鞋，所以耽誤了兩分鐘，怪我怪我?！?/p>
他把盒子遞到我面前，聲音小得像蚊子嗡嗡。
鞋盒看著就價(jià)格不菲，里面是一雙昂貴的大牌運(yùn)動(dòng)鞋。
很貴，憑著爺爺撿垃圾的收入要買下，得好幾個(gè)月。
周圍有同學(xué)經(jīng)過，好奇地駐足。
有人嘀咕：“那是她爺爺吧？看起來好可憐……”
“哇！那不是今年的最新款鞋嗎，她真幸福！”
“好羨慕！什么時(shí)候我媽才能給我買呢?！?/p>
我盯著那雙鞋，看了一秒，抬手就是一記狠抽。
啪！
鞋底抽在爺爺臉上，干瘦的臉皮被劃開一道細(xì)小的口子，血絲迅速冒出來。
爺爺措手不及，踉蹌著坐倒在地上。
盒子滾落到一邊，鞋摔了出來，落滿灰塵。
空氣像被抽干，圍觀的同學(xué)全愣了。
有人忍不住罵出來：“你瘋了吧？他是你爺爺！”
我慢悠悠吐出一口泡泡糖，咧嘴一笑，聲音懶散又狠厲：
“爺爺？只會(huì)拖我后腿的廢物！”
爺爺捂著臉，指縫里滲著血。
他沒哭，也沒喊痛。
只抱緊那雙臟了的鞋，就像抱著最后一點(diǎn)能給我的東西。
他啞著嗓子，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討好：
“安安是我的錯(cuò)，我不知道你不喜歡，我馬上換一個(gè)?！?/p>
灰塵飛起來，粘在爺爺?shù)陌装l(fā)和破舊衣角上，他狼狽得像個(gè)被丟棄的狗。
我看著他，一點(diǎn)都不覺得心軟，只覺得眼前這一切惡心至極。
太丑了，太臟了，太礙眼了。
我抬腳踢開那雙鞋，鞋子在地上翻滾。
最后停在下水道邊緣，半只鞋幫子掛著破洞，像張開嘴巴在哭。
我扯了扯嘴角，大笑著轉(zhuǎn)身，腳步瀟灑，甩下一片鄙夷。
背后，是爺爺顫巍巍的身影。
他努力想站起來，卻摔了一跤又一跤。
圍觀的人群散了，沒有人真正敢伸手拉他一把。
太陽繼續(xù)毒辣，蟬鳴吵得人心煩。
我吹了個(gè)響亮的口哨，根本沒看身后的爺爺一眼。
被我拒絕了幾次后，爺爺不敢再來學(xué)校找我。
學(xué)校放假，我插著口袋走回家。
剛拐進(jìn)門口的小院，就看見滿地金燦燦的東西。
向日葵。
爺爺彎著腰，小心翼翼地剪花。
一只破舊的塑料籃放在旁邊，已經(jīng)裝了滿滿一籃子。
他聽見腳步聲，抬頭滿臉堆笑。
蒼白的指尖顫顫巍巍地捧著一束剛剪下的新鮮向日葵。
“小安，你不是說最喜歡向日葵嗎，我特意給你種的?！?/p>
他的聲音干澀，空洞的眼神中卻滿是期待。
我停下腳步，看著那一地的花，只覺得刺眼。
我抬腳，狠狠踩下去。
咔嚓！咔嚓！咔嚓！
一地向日葵被我全部踩碎，花瓣和泥土混成一團(tuán)，金黃被碾成污泥。
爺爺怔住了，手里的花也掉在地上，滿手都是泥漬和破碎的花莖。
巷子兩邊的老太太們指著我罵起來：
“作孽啊，這孩子大逆不道！”
“老頭子都這么苦了，還不知感恩！”
“沒見過這么狠心的孫女！”
我咬著口香糖，雙手抱胸，冷眼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