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爍沒有說話。
段斯怒火中燒,沖上來就撕扯周爍:“你說話啊!說話啊!你把我兒子害死了是不是?”
劉名急道:“夫人,不是這樣的。”
他一手扶著牧辭,一手拿著杯子,沒有辦法再去幫周爍。
一旁和牧辭長的極像的中年男子冷著臉,袖手旁觀，這人正是牧辭的父親，牧國。
牧臣?xì)獾拇蠛鹨宦?，“住?”
管家老江連忙上前扶住牧臣,卻也沒辦法去拉夫人。
周爍卻不是個肯吃虧的人,對于段斯揮到臉上的巴掌,她抬手就抓住段斯的手腕,目光冰冷地看著面前面目扭曲的女人:“我在救他,除了我,沒有人能救他!”
她將段斯的手狠狠推到一邊。
牧臣沉聲道：“丫頭，來，告訴爺爺，牧辭這是怎么回事？”
周爍的手指放在牧辭的腕上，見他的脈象已平緩下來，這才稍稍放了心。
她將手中的瓷瓶遞到牧臣面前，繃著臉道：“我給他吃的是救命的藥，如果你們擔(dān)心有問題，可以把剩下的拿去化驗，但是誰也別想碰他，我會救他的，救不活他我一命抵一命！”
“你算什么東西！你的賤命怎么能跟我兒子比！”段斯怒道。
“閉嘴！”牧臣喝止住兒媳婦。
他接過周爍的藥交給了身邊的老江。
老江接過藥，拔開瓶塞聞了一下，臉色不由一變，他趕緊倒出一丸在掌心中，又仔細(xì)地聞了聞，一臉震驚：“老爺子，這，這，似乎是雪津丸！”
“你說什么！”牧臣、牧國和段斯異口同聲地問道。
段斯尖聲道：“不可能！當(dāng)初救牧恩的那粒雪津丸我們是花了三千萬拍下來的，這么貴重的藥她怎么可能有？還有好幾顆？”
眾人都將目光落到了周爍身上。
周爍已經(jīng)能確定牧辭沒事，輕輕放下了他的手，示意劉名可以把牧辭放下了，她細(xì)心地給牧辭蓋好了被子，這才轉(zhuǎn)過身看著眾人。
她伸手要回了老江手中的瓷瓶，并沒有要老江手中的那一丸藥，淡淡道：“說得沒錯，這就是雪津丸，那一顆你可以拿去化驗。沒想到當(dāng)年三千萬拍下雪津丸的人是你們，只是我不明白，你們有雪津丸，為什么牧辭哥哥的身體卻這樣糟糕？”
這句話，她是直接問的牧臣。
牧臣不由神色一暗：“當(dāng)年，牧辭的弟弟牧恩也在生病，聽說雪津丸可以治百病，解千毒，去腐生肌，延年益壽，所以，那顆雪津丸，給了牧恩。”
牧臣的聲音里滿是沉痛，這件事，是他一輩子的痛，他甚至無法直視面前這個姑娘的眼睛。
周爍聽了，以為是牧恩病得更重，并沒有多想，點了點頭，緩和了語氣：“雪津丸的確是救命藥，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使用，像哥哥今天的情況，就不得不用了，您放心吧，哥哥會沒事的，他體內(nèi)本就有毒素沉積，我本來想著給他慢慢調(diào)理，沒想到，我剛剛出去，就有人給他送了牛奶進來，牛奶里面的藥物催動了他體內(nèi)的毒素，導(dǎo)致他毒性發(fā)作，如果不是我恰巧帶著雪津丹，今天就是大羅神仙，也無能為力?！?/p>
牧臣不由腿一軟，差點軟下去，虧得老江一把扶住他：“你說什么？”
牧臣搶上前去看自己的大孫子，一想到牧辭剛剛與死神擦肩而過，就不由老淚縱橫，怒聲道：“阿江，劉名，給我查！一定要給我查出來，是誰要害牧辭！把人給我揪出來，我絕不輕饒！”
他伸手顫顫地去摸牧辭的額頭，掌心一片黏膩，牧辭的額頭冰冷汗?jié)?，不由心痛不已?/p>
阿江見狀，忙問道：“大少奶奶，大少爺什么時候能醒？我們需要做些什么您盡管吩咐?！?/p>
周爍輕輕搖了搖頭：“哥哥現(xiàn)在不能移動，之后他還要經(jīng)歷幾次發(fā)燒，是身體的自然反應(yīng)，現(xiàn)在看似平靜卻是藥與毒在他體內(nèi)交戰(zhàn)最要緊的關(guān)頭，熬過這一場，大概需要三天的時間，我會視情況再給他配制一些藥?！?/p>
牧臣輕輕點了點頭。
段斯卻不放心，“爸！我看我們還是送醫(yī)院吧，或者請醫(yī)生到家里來看看，她的來歷不明不白的，如果耽誤了牧辭可怎么辦？那么貴的藥，咱們當(dāng)年想再買一粒都沒有，她卻有那么多，怎么可能是真的？”
“爸！牧辭是您的孫子，可不能讓她一個鄉(xiāng)下丫頭這么做實驗啊！再說了，到底是牛奶有毒，還是她給牧辭下毒了還沒有弄清楚呢！我聽說，她今天偏要給牧辭吃她做的飯菜，誰知道她是不是在牧辭的飯菜里做手腳？”
周爍的目光掃過了張媽和張嫂，兩人向后退了退，努力想將自己隱到眾人中去。
牧臣卻瞪了段斯一眼，冷聲道：“你們都出去吧，我要和這孩子單獨說幾句話?！?/p>
“爸——”段斯不甘心。
“好了！你胡鬧什么？有爸在呢，聽爸的就是了?！蹦羾植荒蜔┑牡闪似拮右谎?。
段斯敢在公公面前說話，卻是不敢在丈夫面前放肆的。
“爸，我?guī)麄兿瘸鋈ィ 蹦羾鴮Ω赣H十分恭敬，恭敬得如同上下級一般。
牧臣并沒有回頭看自己的兒子。
牧國扳過妻子的身子，把不甘心的段斯帶了出去。
眾傭人也跟著魚貫而出。
劉名不動，老江也不動。
牧臣知道劉名對牧辭的感情，并沒有趕他走。
待到門被關(guān)上了，牧臣看著周爍，柔聲問：“孩子，你是學(xué)醫(yī)的？”
周爍點了點頭：“我本來就是到M市醫(yī)大中醫(yī)學(xué)院來讀研的?！?/p>
牧臣明白了，他看著周爍，目光如炬：“這雪津丸是出自國醫(yī)大師白蓮之手，當(dāng)年她曾用這藥救過一位重要人物，因此聲名大噪，后來為了還人情送出了一顆，被高價拍賣，就是牧家買到的那一顆，此后這藥再未出現(xiàn)過，現(xiàn)在，你能告訴我你的醫(yī)術(shù)是跟誰學(xué)的嗎？”
周爍攥了攥掌心的藥瓶，垂眸抿唇，她沒有想到這個雪津丸竟然有這樣的聲名，這只是師父給她留的作業(yè)而已。
“對不起，爺爺，在我博士畢業(yè)前，我不能告訴別人我?guī)煾甘钦l?！彼痔谷坏膶ι夏脸嫉哪抗狻?/p>
牧臣看著面前這個纖弱美麗卻目光澄澈的女孩子，眼底漸漸涌上了笑意。
他的大孫子，可能真的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