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時光褶皺心電監(jiān)護(hù)儀刺耳的警報聲里，堯禹感覺身體突然變得很輕。
消毒水的氣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火車站特有的鐵銹與煤煙味。他猛地睜開眼，
陽光刺痛得讓他抬手遮擋——那只手修長白皙，指節(jié)分明，分明是二十歲的模樣。"同志，
需要幫忙嗎？"清泉般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堯禹渾身劇震。他緩緩轉(zhuǎn)身，
站臺欄桿旁倚著穿淺藍(lán)的確良襯衫的姑娘，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發(fā)梢綴著褪色的紅頭繩。
她的眉眼還帶著前世的溫柔，右眼下那顆淚痣像凝固的琥珀。"雨涵..."他喉嚨發(fā)緊，
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記憶如潮水涌來：1978年8月17日，南京西站，
他們初遇的日子。前世他因?yàn)榧敝s火車，粗暴地推開了這個幫他撿起鋼筆的姑娘。
姜雨涵困惑地眨眨眼："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忽然想起什么，從布包里掏出鋼筆，
"這是您掉的吧？英雄牌的，可要收好了。"堯禹這才注意到自己腳邊的牛皮公文包。
深褐色的皮革上，那道被周明用匕首劃破的裂痕還在——這本該是三個月后才會出現(xiàn)的痕跡。
他瞳孔驟縮，重生后的世界線竟然提前了？"謝謝。"他接過鋼筆時故意碰觸她的指尖。
溫?zé)岬挠|感真實(shí)得讓人心顫，不是病房里冰冷的輸液管，也不是墓碑前永遠(yuǎn)觸碰不到的照片。
遠(yuǎn)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姜雨涵看了眼站臺掛鐘，突然臉色發(fā)白："糟了，
兩點(diǎn)半的班次..."她轉(zhuǎn)身要跑，卻被堯禹拽住手腕。"別坐那趟車！
"話出口才驚覺唐突。前世今天，2號站臺會發(fā)生踩踏事故，雨涵就是在混亂中崴了腳，
才被姜父逼著嫁給周明沖喜。姜雨涵掙開他的手，杏眼圓睜："同志，請自重！
"她后退時撞到提著熱水瓶的老太太，
眼看滾燙的水就要潑到身上——堯禹本能地?fù)溥^去抱住她轉(zhuǎn)身。后背傳來灼痛時，
他竟露出笑容。真好，這次受傷的是自己。人群騷動中，
他瞥見站臺立柱后閃過半張陰鷙的臉。周明！這個本該在一周后才出現(xiàn)的紈绔子弟，
此刻正死死盯著他們，手里的鐵皮火車票被攥成扭曲的一團(tuán)。
---2 暗潮洶涌軍區(qū)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里混著茉莉香。姜雨涵坐在病床前削蘋果，
刀刃劃過果肉的聲音細(xì)細(xì)密密。"醫(yī)生說二級燙傷，你怎么還笑得出來？"她垂著眼睫，
蘋果皮斷了三次。堯禹貪婪地看著她鼻尖細(xì)小的汗珠。前世他住院時，
雨涵也是這樣守了三天三夜，最后被他用"階級立場不同"的混賬話氣走。
"當(dāng)時...為什么要救我？"姜雨涵突然問。窗外的梧桐樹影投在她臉上，明明滅滅。
堯禹伸手想碰她發(fā)梢，卻在半空僵?。?如果我說，我們上輩子就認(rèn)識呢？
"話出口自己都覺得荒唐，卻見雨涵手一抖，水果刀在指腹劃出血珠。"嘶——""別動！
"堯禹抓過她的手捂住傷口。鐵銹味在舌尖漫開時，兩個人都愣住了。走廊傳來腳步聲，
姜雨涵慌忙抽回手，泛紅的耳垂像沾了露水的海棠。病房門被猛地推開。
姜父拄著黃楊木拐杖進(jìn)來，身后跟著穿將校呢大衣的周明。
老人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女兒泛紅的臉，拐杖重重杵地："跟我回家！""爸！
堯同志是為我受的傷...""閉嘴！"姜父從公文包里甩出一沓照片。
堯禹瞳孔驟縮——全是他在香港談生意時的照片，其中一張正與英國軍火商握手。
前世這些照片在三個月后出現(xiàn)，直接導(dǎo)致姜家與他決裂。周明適時開口："伯父，雨涵單純，
不知道有些人表面是愛國商人，背地里..."他故意露出腰間配槍，
那是他父親特批的勃朗寧M1900。堯禹突然輕笑出聲。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
他掀開被子露出纏滿繃帶的后背："周公子消息靈通，不如解釋下，
令尊上周從瑞士銀行轉(zhuǎn)出的二十根金條，是要支援哪個階級？"周明的臉色瞬間慘白。
這個時空里本該無人知曉的秘密，此刻像手術(shù)刀般精準(zhǔn)剖開他的偽裝。
姜父舉著拐杖的手開始發(fā)抖，渾濁的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游移。窗外驚雷乍起，
暴雨傾盆而至。堯禹望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想起前世雨涵下葬那天的瓢潑大雨。這次，
命運(yùn)的齒輪終于開始逆轉(zhuǎn)。3 琥珀記憶南京飯店頂層的吊燈在暴雨中搖晃，
水晶棱鏡折射出無數(shù)個扭曲的世界。堯禹松開領(lǐng)帶，鋼筆尖懸在合同上，
墨水滴落暈染開"周氏礦業(yè)"的字樣。"董事長，香港來電說那批醫(yī)療器械被海關(guān)扣了。
"秘書的聲音從越洋電話里傳來，夾雜著電流雜音。堯禹望著窗外的秦淮河，
河面倒映的霓虹像破碎的琉璃。前世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正在和周明爭奪雨涵，
而不是坐在這里簽礦脈轉(zhuǎn)讓協(xié)議。重生后的世界線像被貓抓亂的毛線團(tuán)，
所有危機(jī)都在加速逼近。忽然，西裝內(nèi)袋傳來灼燒感。他摸出懷表，
鎏金表殼上浮現(xiàn)出從未見過的紋路——那是雨涵前世繡在手帕上的并蒂蓮。表針逆時針跳動，
當(dāng)啷一聲，懷表蓋彈開，露出夾層里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的雨涵穿著素白旗袍，
背景是1997年的維多利亞港?？山袷婪置鞑?978年！"備車，去金陵女中。
"堯禹抓起大衣。表盤溫度急劇升高，燙得他掌心發(fā)紅。
這種異常在前世只出現(xiàn)過一次——雨涵自殺那晚。此刻的姜家庭院里，
雨涵正對著搪瓷臉盆發(fā)呆。水面倒映的月亮突然泛起血色，她伸手去撈，
指尖卻觸到冰涼的金屬。從水底拽出來的，竟是個刻著"堯"字的銀質(zhì)打火機(jī)。
"這是..."她瞳孔收縮，太陽穴突突直跳。
破碎的畫面在腦海閃現(xiàn)：男人跪在暴雨中的墓碑前，用這個打火機(jī)點(diǎn)燃寫滿"悔"字的信箋。
火光照亮墓碑照片，分明是她二十五歲時的容顏。"雨涵！
"父親的怒吼驚得她失手打翻臉盆。周明不知何時站在月洞門外，
手里拎著印有瑞士銀行標(biāo)志的牛皮紙袋。"聽說姜伯伯需要周轉(zhuǎn)資金？
"周明用槍管挑開紙袋，金條碰撞聲清脆悅耳，"只要您簽了這份婚書，
這些都是...""她不會簽。"堯禹的聲音從照壁后傳來。
他身后跟著兩個穿中山裝的男人，其中一人打開公文箱，成捆的外匯券鋪滿石桌。
姜父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港幣？你從哪弄來的？""用周家走私軍火的航線換的。
"堯禹將電報拍在婚書上。周明看到落款處的俄文鋼印，突然拔槍對準(zhǔn)他眉心："你找死！
"雨涵卻像被某種力量牽引，徑直走向槍口。她指尖撫過勃朗寧槍身的劃痕，
脫口而出："這把槍...本該在三個月后打穿我的左肩。"時間仿佛靜止。
周明扣動扳機(jī)的瞬間，懷表在堯禹掌心發(fā)出蜂鳴。子彈詭異地懸停在雨涵眉心前一寸，
淡金色的時之沙從表盤裂縫中溢出。---4 時之沙漏雨涵睜開眼時，
正躺在陌生的雕花銅床上。月光透過彩色玻璃窗，在她手背投下蝴蝶形狀的光斑。
枕邊放著那個銀質(zhì)打火機(jī)，還有張字條："1982年，和平飯店頂樓，
我等你來燒了這荒唐婚書。"記憶如潮水倒灌。她想起更多細(xì)節(jié)：1999年澳門回歸夜，
堯禹在煙花中為她戴上翡翠戒指；2008年地震時，
他沖進(jìn)廢墟找到她的日記本；還有2034年那個飄著消毒水味的黃昏，
彌留之際的老人攥著泛黃的照片..."都是真的？"她顫抖著觸碰太陽穴，
那里有道淡淡的疤痕——與記憶中中彈的位置完全重合。門外傳來腳步聲。
雨涵迅速藏起打火機(jī)，假裝熟睡。周明帶著酒氣逼近床沿，
槍管貼著她臉頰游走："裝什么貞潔烈女？當(dāng)年在碼頭倉庫，你可不是這樣...""砰！
"玻璃窗轟然碎裂。堯禹握著冒煙的左輪手槍從陽臺躍入，
風(fēng)衣下擺還沾著碼頭特有的魚腥味。周明轉(zhuǎn)身要開槍，
卻發(fā)現(xiàn)撞針卡死——那顆懸停在時空夾縫中的子彈，此刻正嵌在槍膛里。"你好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