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平等的契約裴瑾川將鋼筆遞到顏初雪面前時，手指微微發(fā)抖。會議室里冷氣開得很足，
中央空調(diào)的嗡鳴混著窗外的雨聲，他額角卻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深灰色西裝襯得臉色愈發(fā)蒼白，領(lǐng)帶夾上的碎鉆在冷光下泛著刺目的光。"初雪，
你再看看條款。"他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我們都可以改。
"顏初雪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猩紅指甲涂著最新款的人魚姬色，
接過鋼筆在合同最后一頁簽下自己的名字。墨水在昂貴的燙金信紙上暈開，像一滴黑色的淚。
"不用看了，反正吃虧的是你。"她將合同推回去，紅唇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耳畔的珍珠耳墜隨著動作輕輕搖晃，"裴大少爺愿意當冤大頭，我何樂而不為？
"那份《婚姻契約書》的條款堪稱商業(yè)史上的奇觀——為期1000天的婚姻里，
自由交友、戀愛甚至夜不歸宿；裴瑾川不得干涉她的任何決定；1000天后若她仍不愛他，
裴瑾川將凈身出戶，名下所有財產(chǎn)歸她所有。而裴瑾川唯一的權(quán)利，
是每晚睡前可以聽她的心跳聲。"謝謝。"裴瑾川小心翼翼地收起合同，
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寶，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撫過紙張邊緣，"婚禮定在下周三，
你喜歡什么風格的請柬？"顏初雪站起身，拎起限量版的鉑金包，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聲響："隨便，反正只是走個過場。"她走到門口，
突然回頭，脖頸間的鉆石項鏈折射出冷冽的光，"對了，明天我要和明哲去瑞士滑雪，
婚禮前回來。"裴瑾川的手指在桌下攥緊，西裝褲被掐出褶皺，骨節(jié)泛白："好，
我讓助理給你訂機票。"門關(guān)上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砸在他心上。
窗外的雨突然下得急了，雨點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他盯著桌上顏初雪留下的口紅印，
久久沒有動彈。2 婚禮現(xiàn)場婚禮那天，圣瑪利亞教堂外飄著細雨。
裴瑾川穿著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裝，胸口別著一朵新鮮的白玫瑰，站在教堂門口等得筆直。
晨霧籠罩著尖頂塔樓，他不時低頭看表，
袖口露出的腕表是顏初雪三年前隨意送他的廉價款式，表帶已經(jīng)磨得起毛。
顏初雪遲到了四十分鐘。她穿著最簡單的白色連衣裙，連妝都沒化完整，
睫毛膏暈染出淡淡的痕跡，像是剛從某個派對上匆匆趕來。發(fā)間別著的雛菊發(fā)卡，
是昨天和許明哲約會時在地攤買的。"你遲到了。"裴瑾川輕聲說，
伸手想替她整理被風吹亂的發(fā)絲，指尖還殘留著準備的發(fā)膠香氣。顏初雪偏頭躲開，
裙擺掃過他的褲腳："不想結(jié)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裴瑾川的手懸在半空，最后緩緩收回，
西裝袖口露出一道新鮮的刮痕，是今早幫她整理婚紗時被衣架勾破的："不會反悔。
"神父宣讀誓詞時，顏初雪的手機突然響起輕快的鈴聲。她當著所有人的面接起來，
無名指上的鉆戒還沒來得及摘下："明哲？嗯，婚禮快結(jié)束了...好，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她對神父說，"麻煩快一點，我趕時間。"教堂后排傳來賓客的竊竊私語。
裴家是城中首富，這場本該轟動全城的世紀婚禮，卻因為新娘的態(tài)度變得像個荒唐的笑話。
裴瑾川卻仿佛沒聽見那些議論，他專注地看著顏初雪的側(cè)臉，在她敷衍地說出"我愿意"時，
眼角微微發(fā)紅，像是熬夜太久的血絲?；檠邕M行到一半，顏初雪就消失了。
裴瑾川一個人應(yīng)付完所有賓客，笑著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直到深夜才回到新房。
3 讓我聽聽你的心跳臥室門鎖著，他輕輕敲了敲，聲音在空曠的別墅里格外清晰："初雪，
今天...我還沒聽你的心跳。"門內(nèi)傳來不耐煩的翻身聲，
混著許明哲發(fā)來消息的提示音："煩不煩？我睡了！"裴瑾川在門外站了很久，
最后慢慢滑坐在地，將額頭抵在冰冷的門板上。月光從窗欞漏進來，
照見他西裝褲膝蓋處的褶皺，那是白天為顏初雪整理裙擺時跪過的痕跡。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三百多天。裴瑾川像個影子一樣存在于顏初雪的生活里——每天清晨五點，
他就起床準備早餐，中式西式換著花樣，即使她從來不吃；他記住她所有喜好，
知道她喝咖啡要加三塊方糖，喜歡藍風鈴香水，卻討厭玫瑰味，
盡管她從不領(lǐng)情；他每晚站在她臥室門外，大多數(shù)時候只能聽到一句"滾開"，
但依然風雨無阻。而顏初雪則肆無忌憚地與初戀許明哲出雙入對。
她會在高級餐廳偶遇裴瑾川時，故意與許明哲接吻，紅酒順著嘴角流下，
滴在裴瑾川精心準備的禮物上；會在裴家宴會上，當眾嘲笑裴瑾川的衣著老土，
說他的領(lǐng)帶像拖把布條；會在裴瑾川生日那天，帶著許明哲去他們本該獨處的度假屋，
在沙灘上留下一串串腳印，卻把裴瑾川準備的生日蛋糕扔進海里喂魚。
4 第521天第521天，顏初雪站在商場璀璨的水晶吊燈下，指尖輕輕敲擊著玻璃柜臺。
她的目光越過琳瑯滿目的珠寶，落在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上。
裴瑾川正專注地低頭看著兩條鉆石項鏈，眉頭微蹙，像是在做一道艱難的選擇題。
"那不是你丈夫嗎？"許明哲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看來裴總還記得你生日。"顏初雪的紅唇彎成一個鋒利的弧度："是啊，真讓人感動。
"她挽住許明哲的手臂，故意將高跟鞋踩得清脆作響，朝珠寶柜臺走去。
店員正殷勤地向裴瑾川介紹："這款是我們的鎮(zhèn)店之寶，5克拉的梨形切割，
特別襯夫人的氣質(zhì)...""讓我看看。"顏初雪突然伸手，從裴瑾川面前奪過那條項鏈。
鉆石在燈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像極了他們婚禮那天她戴的那條。裴瑾川明顯怔了一下，
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初雪...""品味真差。"她輕笑一聲，手指松開，
項鏈"撲通"落入旁邊招待貴賓的香檳杯中。氣泡瞬間翻涌而上，將璀璨的鉆石吞沒。
裴瑾川幾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撈，香檳浸透了他定制的襯衫袖口，昂貴的面料立刻變得透明，
貼在他線條分明的小臂上。水珠順著他的指尖滴落，在天鵝絨展示臺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許明哲吹了聲口哨，手臂自然地環(huán)住顏初雪的腰："裴總，聽說你們公司最近股價大跌？
是不是該求初雪早點跟你離婚，好保住點棺材本？
"顏初雪感到裴瑾川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瞬。他抬起頭，眼尾的細紋里還掛著水珠，
卻對她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初雪喜歡什么樣的？我重新買。"那笑容像一把鈍刀，
突然刺進顏初雪的胸口。她記得兩年前，也是在這個商場，裴瑾川單膝跪地向她求婚時，
臉上就是這樣的表情——溫柔中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無聊。"她猛地轉(zhuǎn)身，
拉著許明哲大步離開。高跟鞋的聲音在空曠的商場里回蕩，像是某種倒計時。她沒有回頭，
所以沒看到裴瑾川站在原地，用店員遞來的絲質(zhì)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干那條項鏈，
然后放回絲絨盒子里。也沒看到他對著她離去的方向望了很久，
最后買下了柜臺里最貴的那條藍寶石項鏈?；氐郊視r，她發(fā)現(xiàn)梳妝臺上多了個精致的禮盒，
打開是條全新的項鏈，附的卡片上寫著：希望這次的款式你喜歡。
5 第888天第888天，裴氏集團大廈頂層的燈光已經(jīng)連續(xù)亮了72個小時。
裴瑾川松了松領(lǐng)帶，指尖在鍵盤上敲出最后一個指令。
屏幕上的股價曲線終于停止了斷崖式下跌，
微微上揚的尾巴像一條垂死掙扎后又喘過氣來的魚。他向后靠在真皮椅背上，閉上眼睛，
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咽下滿嘴的血腥味——這是三天來不眠不休、咖啡當水喝的結(jié)果。"裴總，
康遠集團剛剛撤回了收購要約。"特助林晟推門進來，眼下掛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
"證監(jiān)會那邊也打來電話，說會調(diào)查做空機構(gòu)的異常交易行為。"裴瑾川點點頭，
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嗓子啞得發(fā)不出聲音。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滾燙的溫度讓指尖都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