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晉國的冬日,素來最是寒冷。
昨夜下了初雪,如今正是大雪紛飛的時節(jié)。
漫天飛雪中,夏語煙卻穿著單薄的衣裳站在雪地里,雙手抱住一個巨大的冰塊,將其放在自己的胸口。
而冰塊的最中央,凍著一塊玉佩。
快了,再堅持一會兒,冰塊就要化了。
“小姐,再這樣下去,您會凍死的,奴婢替您暖吧?!?/p>
兩側(cè)的丫鬟看不下去,哭著想要奪走她手中的冰塊,卻被她搖頭躲開。
“不行,太子哥哥說了,我要靠自己把這個冰塊里的玉佩取出來,不能有外人幫忙,更不能借用其他助力?!?/p>
說完,夏語煙顫抖著將手中的冰塊抱得更緊,不知過了多久,懷中冰塊終于被徹底融化,里面的玉佩啪嗒一聲掉了出來。
她渾身透濕,臉色蒼白,渾身更是不住的顫抖。
成了!
她欣喜的撿起玉佩,便朝宮里跑去。
“太子哥哥,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她一路沖到御花園,而后小心翼翼將玉佩遞到李塵遇的面前,眼神期盼。
“你看,這是你要的玉佩,我拿出來了,你可以讓我牽一牽你的手了嗎?”
身邊陪著看花的眾人,聞言紛紛嗤笑。
“真是笑死人了,堂堂安國公的千金,竟如此花癡,大庭廣眾之下,就盼著牽太子殿下的手?!?/p>
“看她這副不知廉恥的模樣,簡直連我府上的下人都不如!”
李塵遇轉(zhuǎn)過身來,神色冷清,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這個追了他十幾年的未婚妻,從小到大,他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如今他在這兒赴宴,她不知怎么跟了過來。
一出現(xiàn),便提出要牽他手這樣的輕薄之言,實在讓人厭煩。
為了甩開她,便隨口說了句讓她將冰塊里的玉佩取出來便答應(yīng)她,本是想讓她知難而退,誰曾想她竟真做到了。
他冷冷看著她,一字一句,都帶著絲絲寒意。
“安國公就是這樣教的你,讓你這般不知禮數(shù)嗎?”
眼看著周圍的嬉笑聲越來越大,夏語煙咬了咬唇,恭敬的給他行了個禮。
“太子哥哥,是我太急了,失了禮數(shù),這玉佩是我親手從冰塊里暖化的,絕對沒有假手于人?!?/p>
“你答應(yīng)過我的,只要我能把它取出來,就讓我牽你的手……太子哥哥……”
他冷冷打斷她的話,“孤是答應(yīng)了你,可孤只給了你一炷香的時間,如今過去多久了?”
“你將這玉佩替孤送去丞相府,到時再來回話?!?/p>
送入丞相府……
夏語煙不自覺的手心一顫,她縮回手來,細細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那玉佩的反面刻了一首情詩。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所以,這本是他要送給孟蓁蓁的定情信物么?
晉國人人皆知,清冷孤傲的太子殿下,素來殺伐果決,不近女色,卻唯獨對丞相府千金孟蓁蓁與眾不同。
他欣賞她的才氣,也憐惜她的柔弱,可皇上為他定下的未婚妻,卻是她這位安國公府的千金,夏語煙。
他素來是不喜她的,她一直都知道……
所以這么多年過去,哪怕她的眼里永遠只有他,可他的眼里,永遠只有孟蓁蓁。
如今還要她這個未婚妻,去給他送定情信物,不是明擺著羞辱她嗎?
人人都以為她會懂體面就此離去,誰知她只是咬了咬唇,期盼道:“只要我送去,你便會讓我牽你的手嗎?只要一下,你給我牽一下?!?/p>
李塵遇瞬間一怔,而后清冷的眸色終于染上了怒意,似在實在震驚于她的厚臉皮。
“夏語煙,你難道……當(dāng)真就不知羞么!”
說完,他拂袖而去,再不看她一眼。
唯有夏語煙無視眾人的嘲諷聲,緊緊攥著玉佩,踉踉蹌蹌往出宮的方向走。
人人都說她不要臉,癡纏太子殿下,卻沒人知道,她有不得不這么做的理由。
雪下得更大了,風(fēng)雪里,她纖弱的背影看起來格外淡薄,好似一陣風(fēng)就能吹跑似的。
來到丞相府門口,剛將手中玉佩交到下人手中,她便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徹底昏倒在了雪地中。
醒來時夏語煙已經(jīng)被送到了國公府,安國公夫婦正守在她的床邊,眼底布滿了血絲。
見她醒來,兩人心疼的拉著她的手,眼眶發(fā)紅。
“煙兒,我的好煙兒,你受苦了?!?/p>
“都怪爹娘,給了你這樣一副身子。”
眼看著爹娘就要哭出來,夏語煙顧不得自己還在難受,連忙坐起身來。
“我沒事,爹,娘,只要能在這世界多活一刻,便能多陪你們一刻,受再多的委屈我都可以忍受?!?/p>
七年前,她突然昏倒,然后便是高燒不退,請遍了城中的大夫,都沒有見效。
最后,是一名游醫(yī)出現(xiàn),給了她蘇醒的丹藥,并且告知了她續(xù)命的藥方。
原來,她命格特殊,注定活不過十八歲。
而當(dāng)今太子,是唯一能破她命格的天選之人!
牽一下手,她便能多一個時辰的壽命,抱一下多一天,親一口便能多整整三天。
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不會死,所以她才不得不日夜纏著他。
就在幾年前,李塵遇遭遇刺殺,中了毒箭,奄奄一息瀕臨死亡。
陛下心急如焚,放話全天下,只要誰能救太子一命,便可以同皇室提任何要求。
為了救回李塵遇,也為得到更多和他相處的機會,得知天山雪蓮有解毒奇效之后,她一個人孤身爬上狼山,險些去了半條命,才終于采得那解毒奇藥。
之后,李塵遇蘇醒,她也如愿成為了他的未婚妻。
可即便兩人有婚約在身,他對她素日冷淡,一再推遲婚約的時間,更不愿意與她接觸。
如今眼看著僅剩一月,她就要滿十八,她卻連太子的手抖未曾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