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晚上七點五十八分，沈妍第三次調整了手機支架的角度。出租屋的燈光有些昏暗，
她不得不把臺燈也扭過來對準自己的臉。鏡子里映出一張素凈的臉——沒有打高光，
沒有貼假睫毛，甚至連口紅都只用了一點點潤唇膏代替。
"這樣應該可以了..."她小聲嘀咕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掌心那道月牙形的疤痕。
手機屏幕亮起，直播助手提示：【您的直播將在 2 分鐘后開始】。沈妍深吸一口氣，
把桌上那排標價 9.9 元的唇釉又整理了一遍。塑料包裝在燈光下泛著廉價的彩虹光，
其中一支的蓋子甚至有些松動。八點整，直播間準時開啟。"大家好，
我是妍妍..."她的聲音比預想的還要干澀，趕緊清了清嗓子，
"今天給大家?guī)淼氖俏覀児S直供的鏡面唇釉，三支只要 25.9，
包郵到家..."第一批觀眾陸續(xù)進入直播間。
沈妍看到右上角的數字從 12 跳到 35，又慢慢攀升到 80。【這不是顧太太嗎？
】一條加粗彈幕突然劃過屏幕。沈妍涂試色的手微微一頓。【真的是她！
顧氏集團那個被掃地出門的少奶奶！】【聽說離婚一分錢都沒拿到？】【主播哭一個，
我給你刷火箭！】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疤痕，
疼痛讓嘴角的弧度保持得更加完美："寶寶們，
我們這款 03 號色是特別顯白的草莓紅..."2.直播進行到第二十三分鐘時，
沈妍的后背已經沁出一層薄汗?？照{老舊，制冷時發(fā)出嗡嗡的噪音。
她不得不提高音量來蓋過這聲音："...最后十組福利價，
想要的寶寶們扣 1..."彈幕區(qū)突然炸開一片金色特效。
【G.C 送出嘉年華×1】沈妍愣住了。嘉年華是平臺最貴的禮物，
一個就要 3000 元。她開播三個月來，最多只收到過玫瑰花。特效還沒結束。
送出嘉年華×3】......【G.C 送出嘉年華×10】整個屏幕被金色光芒淹沒。
直播間人數瞬間從 200 飆升至 2000。【臥槽！土豪！】【這是刷了 3 萬塊？
？】【點進主頁看看是誰...】沈妍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她看到彈幕突然井噴：【這個 G.C 的頭像...是顧沉？？】【今天財經新聞那個？
要和林家聯(lián)姻的顧氏 CEO？】【前夫哥來砸場子啊這是！】她的視線模糊了一瞬。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私信彈出：【G.C：抬頭，看監(jiān)控?！可蝈偷匮鲱^。
出租屋老舊的煙霧報警器旁邊，確實有一個黑色的小圓點正閃著微弱的紅光。
3記憶像潮水般涌來。三年前，顧家別墅。暴雨拍打著落地窗，她站在衣帽間里，
看著顧沉把離婚協(xié)議拍在她的化妝臺上。"你的愛馬仕包都是贗品。
"他的聲音比窗外的雨還冷，"就像你這個人。"沈妍記得自己當時笑了。她拿起那張黑卡，
甩到他的胸前："顧沉，你會后悔的。"最痛的不是他提出離婚，
而是他緊接著說的那句話："明天之前搬出去。這棟房子要重新裝修，
林雨晴不喜歡這個風格。"直播間突然響起的連麥申請把她拉回現(xiàn)實。
ID 顯示"顧氏法務"。沈妍下意識點了拒絕，卻因為手抖誤觸了接受。屏幕一分為二，
對面卻是一片漆黑。"媽媽！"一個清脆的童聲突然炸響。沈妍的血液瞬間凝固。
"爸爸書房有你的..."連線戛然而止。彈幕徹底瘋了：【？？？
】【剛才是不是有小孩叫媽媽？】【主播有孩子？？】沈妍手忙腳亂地去關直播，
碰倒了手機支架。攝像頭翻轉的瞬間，
她看到化妝鏡里反射出門口的黑影——一個男人正站在她出租屋的門廊處，
西裝袖口那枚藍寶石袖扣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熟悉的光。直播中斷。
屏幕變黑前的最后一幀畫面，是沈妍煞白的臉和鏡中那個模糊的高大身影。
4.直播中斷的提示音在黑暗中格外刺耳。沈妍的手指死死扣住手機邊緣，指節(jié)泛白。
鏡中的黑影正緩步靠近，皮鞋踩在老舊木地板上的聲響像定時炸彈的倒計時。"媽媽？
"臥室門縫里探出一個小腦袋。沈小棠抱著恐龍玩偶，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
沈妍的心臟幾乎停跳——孩子穿著和顧沉同款的深藍色睡衣，
那是去年生日時她鬼使神差買下的。"寶貝回去睡覺。"她撲過去擋住孩子的視線，
聲音繃得發(fā)顫，"媽媽在玩捉迷藏..."鑰匙轉動的聲音突然響起。
沈妍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這棟破舊公寓的門鎖早該換了，但她付不起高級智能鎖的押金。
現(xiàn)在她終于明白為什么顧沉要刷十個嘉年華——禮物的打賞記錄里有精確的 IP 定位。
"沈妍。"低沉的嗓音裹挾著夜風灌入屋內。顧沉站在玄關處，西裝肩頭還沾著雨絲，
手里捏著個熟悉的粉色小水壺——沈小棠的幼兒園用品。"解釋一下。
"他的目光越過她肩頭，落在那個縮在門后的小身影上，"為什么我的兒子會住在蟑螂窩里？
"5.三小時前，顧氏集團 68 層。顧沉將平板摔在會議桌上，
監(jiān)控畫面定格在沈妍直播時的某個瞬間——她整理劉海時，無名指內側露出半圈戒痕。
"查清楚。"他扯松領帶，露出鎖骨處一道結痂的傷口，
"過去三個月所有以她名義進行的資金操作。"特助林誠欲言又止："顧總，
明天就是和林氏藥業(yè)的...""推遲。"顧沉點開剛收到的加密郵件，
那是沈妍近半年的銀行流水。在無數筆 9.9 元的直播收入中，
夾雜著三筆詭異的支出——每筆 29 萬，恰好是顧氏安防新股的最低認購額。
最諷刺的是轉賬備注：【顧沉贈予】林誠倒吸冷氣："有人在用沈小姐的賬戶做老鼠倉？
"玻璃幕墻倒映出顧沉森冷的表情。他轉動左手婚戒——那枚本該在離婚時就摘下的鉑金圈，
內壁刻著他們結婚日期。"準備直升機。"他抓起西裝外套，"我要親眼看看，
是誰在動我的女人。"此刻的出租屋里，沈小棠正用玩具車砸顧沉的膝蓋。"壞人！
不準欺負媽媽！"孩子哭得打嗝，"王姨說爸爸是大壞蛋！"顧沉單膝跪地，
三萬塊的西裝褲管浸在泡面湯里。他握住孩子揮舞的小手，
突然僵住——沈小棠手腕內側有顆和他一模一樣的褐色小痣。"今年三歲零四個月？
"他的聲音啞得可怕，"也就是說離婚時..."沈妍猛地拽回孩子："顧總記性真差，
當初是你說'這種女人也配生顧家的種'？"空氣驟然凝固。顧沉站起來時，
陰影完全籠罩住她。
沈妍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氣息混著血腥味——他的右手掌根有道新鮮傷口，
像是被什么利器劃破。"流水單。"他將一疊紙甩在茶幾上，"有人用你的賬戶洗錢，
金額剛好是當初離婚協(xié)議里你放棄的財產數額。"沈妍瞳孔驟縮。
她突然明白為什么最近總收到奇怪的轉賬短信，
為什么直播間突然被封..."爸爸流血了..."沈小棠突然小聲說。
顧沉低頭看自己滲血的掌心，突然冷笑："比起你媽媽左手那道疤，這算什么？
"沈妍下意識捂住掌心的月牙痕。那是三年前商業(yè)晚宴上，
她徒手接住砸向顧沉的香檳瓶留下的。當時他說..."我記得。"顧沉忽然逼近，
染血的手指撫上她疤痕，"你說這是切水果劃的。"窗外炸響驚雷。
沈小棠突然沖過來咬住顧沉的手腕，鮮血順著孩子的小虎牙往下淌。"沈！小！棠！
"沈妍去拽孩子時，無名指上的戒痕徹底暴露在燈光下——那里有圈明顯的白痕，
是長期佩戴戒指的痕跡。顧沉的眼神變了。他扯開襯衫領口，
拽出條細銀鏈——上面掛著枚婚戒，內側刻著他們結婚日期。"現(xiàn)在。
"他聲音里帶著危險的溫柔，"我們該聊聊這三年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6.臥室門突然被敲響。"顧總，緊急情況。"林誠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林氏剛剛發(fā)布公告，聲稱掌握顧氏安防的核心技術泄露證據..."話音未落，
沈小棠的兒童手表突然亮起。直播間自動恢復，
畫面里林雨晴正在新聞發(fā)布會現(xiàn)場："...根據我方掌握的資料，
熟悉的女聲："...只要把沈妍送進監(jiān)獄..."沈小棠突然指著屏幕："是那個壞阿姨！
她給王姨錢錢讓我吃藥藥！"沈妍如遭雷擊。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孩子最近總說困，
為什么保姆堅持每天親自喂維生素...顧沉已經撥通電話："立刻控制住保姆，
檢測孩子血樣。"他轉向沈妍時，眼底翻涌著滔天怒意，"現(xiàn)在信了？
離婚協(xié)議上的 87 萬，是有人要買你坐牢。"7.兒童手表摔在地上的聲音像一記耳光。
沈妍看著屏幕里林雨晴精致的臉，耳邊嗡嗡作響。那句"把沈妍送進監(jiān)獄"還在循環(huán)播放，
而更可怕的是沈小棠的囈語："壞阿姨給王姨錢錢讓我吃藥藥..."顧沉的動作比她更快。
他單手抱起孩子，另一只手已經撥通電話："準備直升機醫(yī)療艙，十五分鐘后到天臺。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應答聲，他轉頭看向沈妍，聲音里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收拾必需品，現(xiàn)在。"沈妍沒動。
她的視線落在顧沉流血的手腕上——那是小棠咬出的傷口，鮮血正順著他的指尖往下滴，
在地板上匯成一小灘刺目的紅。"三年前。"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
"你說過永遠不會讓我進醫(yī)院。"顧沉的身體明顯僵了一瞬。
8.記憶像鋒利的玻璃碎片扎進腦海。三年前的私立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濃得令人作嘔。
沈妍躺在手術臺上，聽見醫(yī)生對顧沉說："胎兒保不住了，顧太太需要立即清宮。
"她記得顧沉當時的樣子。那個在商場上殺伐決斷的男人，手指死死攥著手術同意書，
關節(jié)泛白。他說："用最好的藥，不要讓她疼。"可當麻醉師舉起針管時，
他突然沖進手術室，把她抱了出來。"我們回家。"他在她耳邊說，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不要在這里...不要在這種地方..."后來她才知道，那家醫(yī)院是林氏控股的產業(yè)。
9.出租屋里，血腥味和回憶一樣令人窒息。"你當時就知道。"沈妍盯著顧沉，
"知道流產是假的。"這不是疑問句。顧沉把熟睡的小棠往懷里摟了摟，
孩子的臉蛋貼在他染血的襯衫上，形成一種詭異的溫馨。"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
"他抬手擦掉沈妍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
"比如王姨是林雨晴的表姐..."沈妍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餐桌。
桌上的藥瓶應聲而落，白色藥片撒了一地。其中一片滾到顧沉腳邊，他彎腰撿起，
對著燈光看了看。"不是維生素。"他碾碎藥片，指腹沾上淡黃色粉末，
"是實驗室最新研發(fā)的神經抑制劑，長期服用會導致...""智力發(fā)育遲緩。
"沈妍接上他的話，胃里翻涌起一陣惡心。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小棠這半年總是嗜睡，
為什么背過的古詩第二天就忘...窗外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
10.顧氏醫(yī)療中心的 VIP 病房比五星級酒店還奢華。沈妍坐在床邊，
看著醫(yī)生給小棠抽血。孩子睡得很沉，睫毛在蒼白的臉蛋上投下兩道陰影，
像極了顧沉加班時的樣子。"結果明天才能出來。"醫(yī)生收起采血管，
"但初步檢測確實含有鎮(zhèn)靜成分。"門關上的瞬間，沈妍的偽裝徹底崩塌。她滑坐在地，
掌心那道疤硌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疼得鉆心。三年來獨自撫養(yǎng)孩子的艱辛，
直播間里的惡意嘲諷，銀行卡里永遠不夠的數字...所有委屈像決堤的洪水般涌出。
一件帶著體溫的西裝外套突然披在她肩上。顧沉單膝跪在她面前，捧起她的左手。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那道月牙形的疤，動作溫柔得不像話。"知道嗎？"他低聲說，
"這三年我每天都會看你的直播。"沈妍愕然抬頭。"看你用左手涂口紅，
就知道當天心情不好。"他指腹劃過她無名指的戒痕，"看你摸這道疤，就知道又在想我。
"沈妍想反駁，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了。顧沉從口袋里掏出個絲絨盒子。打開時，
里面躺著枚嶄新的鉆戒，主石是罕見的藍鉆，周圍鑲著一圈小星星。"小棠說媽媽喜歡星星。
"他聲音很輕，"所以我把天上的星星摘給你。"沈妍的眼淚終于落下來。
她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她縮在沙發(fā)里看天文紀錄片，
隨口說了句"要是能摘顆星星就好了"。第二天顧沉就買了天文望遠鏡放在陽臺，
雖然他只陪她看過一次星星..."為什么？"她哽咽著問，
"為什么要做這些..."顧沉沒有立即回答。他起身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燈火通明。
遠處顧氏大廈的 LED 屏正在播放林雨晴被捕的新聞，
標題赫然寫著《林氏藥業(yè)涉嫌商業(yè)間諜案》。"因為離婚協(xié)議第 13 條。
"他背對著她說，"如果一方涉刑，另一方自動獲得全部撫養(yǎng)權。"沈妍如遭雷擊。
她終于明白顧沉為什么要在離婚協(xié)議里加那條莫名其妙的條款，
為什么這三年對她的經濟狀況不聞不問...他早就布好了局。"所以..."她聲音發(fā)抖，
"直播間那些嘉年華...""是定位。"顧沉轉身，眼底是她熟悉的偏執(zhí)，"也是宣戰(zhàn)。
"11.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照進來時，沈妍在病床上醒來。身上蓋著顧沉的西裝外套，
鼻尖全是他的味道。她恍惚想起昨晚自己哭到睡著，
最后的記憶是他把她抱上床..."媽媽！"小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緊接著是孩子歡快的腳步聲。沈妍匆忙擦掉眼角的淚痕，抬頭卻看見顧沉抱著孩子走進來。
父子倆穿著同款的白襯衫和背帶褲，小棠手里還舉著個棉花糖。"爸爸買的！
"孩子興奮地揮舞著小手，"還帶我去看大飛機！"沈妍看向顧沉。他嘴角掛著淺笑，
眼下卻有明顯的青黑，顯然一夜未眠。白襯衫的袖口卷到手肘，
露出小臂上新鮮的針孔——那是骨髓配型留下的痕跡。"結果出來了。
"他把檢查報告遞給她，"小棠體內的藥物濃度不高，不會造成永久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