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夜泊津門
漕河兩岸燈火昏黃，程功的皂靴碾過青石板上的露水。司徒空扛著洛陽鏟，鏟尖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忽地指向河面："程小旗瞧那船吃水——糧船載谷，船身當沉三寸，這船卻沉了五寸有余！"
程功瞇眼望去，十丈開外泊著艘雙桅沙船。船頭懸著"蘇松糧道"的燈籠，船板縫隙卻滲出幾縷靛青色煙霧，混在夜霧里似毒蛇吐信。
"硫磺遇潮泛酸霧，"他蹲身捻起岸邊淤泥，指尖搓開幾粒暗紅碎屑，"這船運的哪是稻谷，分明是硝石火藥！"
第二幕：劈艙見刃
司徒空斧頭劈開船板時，陳年桐油混著刺鼻藥味撲面而來。程功燃起火折子，火光舔過艙底——三百桿烏沉沉的佛郎機火銃碼放整齊，銃管纏著的油布上，赫然蓋著波斯商隊的獅頭火漆印。
"好個瞞天過海！"司徒空斧柄戳破麻袋，流出的黍米間混著乳黃色膠塊，"這乳香產自波斯法爾斯城，遇火則騰青蓮狀焰，與教坊司炸藥的殘火同源！"
程功銀針忽地刺入船板縫隙。針尖挑起抹暗紅苔蘚，對著月光細看："苔蘚根莖發(fā)黑，是常年受火藥熏染所致。船主為掩人耳目，特從陰濕山澗移來活苔鋪艙——可惜苔色深淺不一，破綻就在這三寸苔痕間。"
第三幕：雙魚現尸
船尾傳來腐臭味。一具尸身蜷在纜繩堆中，脖頸處雙魚刺青泛著靛青色。程功的玉佩突然發(fā)燙——那魚紋走勢竟與他祖?zhèn)饔衽迳系乃y嚴絲合扣！
"此人生前必中慢性劇毒。"程功銀針探入尸身喉骨，"喉管內側泛珊瑚紋，是遼東烏頭混波斯蛇毒的癥狀。下毒者既要他死，又怕他死得太快......"
司徒空扯開尸身衣襟，胸口赫然刻著星斗圖："北斗勺柄指向大沽口，這群賊人莫不是要炸漕運閘口？"
程功卻盯著尸身右臂——臂彎處新舊鞭痕交錯，最深處結痂的傷口竟拼出半枚爪哇國文字："這是用蘸鹽水的牛筋鞭拷打出的密信！'歸墟'二字......"
漕河忽起狂風。三百步外傳來鐵鏈絞動聲，一艘掛著"戶部督運"旗的官船正悄然離岸。
第四幕：星圖索驥
尸身胸口的星斗圖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程功取出火折子，將硫磺粉撒向北斗勺柄所指方位，靛藍色火焰突然沿著星軌蔓延，燒出幅完整的漕運河道圖。
"《武備志》載，遼東烏頭遇硫火顯青紋。"程功銀針挑破焦黑的皮肉，"這星圖是用烏頭汁混鮫人油刺的，遇熱方能顯真形！"
司徒空忽然躍上桅桿。當他把洛陽鏟橫架在北斗星位時，鏟影正投射在甲板裂縫處。撬開松動的船板，暗格里躺著卷浸油的《程遠山航海日志》，頁邊批注的爪哇國文字竟與尸身鞭痕暗合。
"七月初七，潮滿歸墟......"程功指尖撫過泛黃的"歸墟"二字，"原來四十年前先父在此船沉沒，今日這尸身的雙魚刺青，倒像是等著我來驗！"
河面忽起異響。司徒空鏟尖挑起纜繩拋向對岸，繩端鐵鉤正卡住艘悄然離岸的官船。程功踏繩飛渡，皂靴剛落船板便覺腳下青磚發(fā)燙——這官船底艙竟鋪著層磁石礦！
"磁石引鐵，佛郎機銃管在此必失準頭。"他撬起塊磁石擲入水中，河面忽浮起串氣泡，"底艙還有夾層！這磁石陣是為鎮(zhèn)住......"話音未落，船板轟然塌陷，露出浸泡在桐油中的三百枚水雷，雷殼上雙魚吞日紋與玉佩裂痕如出一轍。
第五幕：磁宮詭道
水雷間的鐵鏈突然繃直如弦。程功抽出尸身懷中的星斗圖按向艙壁，磁石受圖中鐵粉牽引，竟在壁上拼出爪哇國海防圖。司徒空斧劈水雷，流出的黑火藥中混著乳香碎屑，遇空氣即騰起三尺青焰。
"乳香燃青火，硝石泛白煙——這配比與教坊司爆炸案的火藥同源！"程功銀針挑起塊未化的乳香，"產自波斯法爾斯城的乳香，海運需用錫紙密封，這船主卻拿磁石鎮(zhèn)著，是要防潮？"
暗艙深處傳來齒輪咬合聲。葉紫青的劍鋒突然抵住程功后心："程小旗可知，磁石陣真正防的是這個？"她挑開艙頂隔板，三百顆夜明珠嵌成星圖，珠光映出底艙夾層中的青銅渾天儀——儀盤"奎宿"星位插著半枚建文玉璽！
"磁石克金，夜明珠含磷。"程功指尖抹過珠面，"這星圖需避鐵器、遠火燭，只能用珠光顯形！"他猛然轉動渾天儀，玉璽裂痕處突射寒光，在艙頂投射出泉州十二港的布防圖，圖中炮臺位置竟與漕船水雷埋藏點完全重合。
尸身的雙魚刺青突然滲血。程功將玉佩按向刺青，玉紋與血痕交融的剎那，船艙地板裂開道暗門。司徒空烈酒潑向門縫，酒氣蒸騰間顯露出爪哇國文字："歸墟之門，人鑰同歸"。
第六幕：潮信殺機
暗門下的鐵階直通河床。程功踏著浸水的石階，忽見前方磷火點點。三百具白骨呈北斗狀排列，每具骸骨心口都釘著枚"壬午通寶"，錢紋中的海船標記正指向此刻月相。
"今日是六月初三，"司徒空鏟尖挑起枚銅錢，"小潮夜埋雷，大潮日引爆——七月初七才是真正的殺招！"
骸骨堆中突現青石板。程功的玉佩卡進石板凹槽時，板面爪哇國文字遇玉生輝，竟顯出一串《鄭和航海日志》缺失的潮汐密語。葉紫青劍刻石板，火花迸濺間，密語化作泉州港潮位圖："子時三刻，潮高六丈三......"
河床突傳悶雷聲。程功銀針探入石縫，帶出抹腥臭淤泥："淤泥含硫磺與磁石粉，遇大潮則形成導電水脈——東廠這是要把整條漕河變成火藥引線！"
尸身的雙魚刺青突然浮空而起。玉佩與刺青的共振中，程遠山的聲音似從幽冥傳來："吾兒謹記，雙魚非鑰，人心為鎖......"當刺青完全融入玉佩時，河床裂開巨縫，三百艘沉沒的寶船殘骸浮出水面，桅桿上的"壬午"旗正與建文玉璽殘印交相輝映。
司徒空突然劈向水中倒影。當漣漪破碎時，對岸蘆葦蕩中閃過戴瓦剌皮帽的人影，那人腰間銅牌的反光，正是程功玉佩缺失的另一半魚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