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東去爺爺房間。
只見龐福生端了半碗粥，里面放了一塊霉豆腐。
李蓮花在掃地搞衛(wèi)生。
李玉林說:“宜華公可能受了一點(diǎn)風(fēng)寒，吃幾天藥應(yīng)該會好。”
他說:“宜華公以前身體好的時候，每天都會挑幾只雞去牛坳嶺放養(yǎng)，傍晚又會挑回來?！?/p>
龐宜華喝了粥，稍微有點(diǎn)精神了，他說:“現(xiàn)在老了，什么都要人照顧，不中用了?！?/p>
這時龐蘭蘭挑水回來。
龐有林倒了便桶，洗了褲子也回來了。
李庚子吹著哨子叫人上工了。
龐東回到家。
鄒玉瀾對他說:“東東，等下你帶北北去倉庫領(lǐng)這個月的口糧，再挑去碾米房加工好。挑不起那么重，就分做兩擔(dān)籮筐來挑。”
她拿了十塊錢給龐東。
“要繳七塊錢的超支款，碾米房碾米要收八毛錢，再記得買包鹽，提壺去買一斤醬油回來?！?/p>
龐北問:“可不可以在孫瘸子店里買兩顆糖吃？”
龐玲白了他一眼說:“飯都吃不飽，你還想買糖吃，做夢吧你?！?/p>
她說:“好久沒有吃肉了，有錢買一次豬肉吃就好了。”
龐東對她說:“我有空去山上打一只野兔或者山雞，改善伙食?！?/p>
龐北高興地說:“我們吃過晚飯就去，那些野兔最喜歡傍晚的時候出來覓食?！?/p>
龐玲告訴他:“牛坳嶺種了幾塊地的花生，聽說全部給那些野兔糟蹋了，那地方還有黃鼠狼，山上竹林里竹鼠特別多?！?/p>
龐北聽見說去牛坳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牛坳嶺那么山的地方，晚上去很嚇人的，我不敢去，哥你敢去么？”
“有什么不敢的，三更半夜去老槐山我都敢?！?/p>
他說:“好在晚上有月亮，不然黑漆麻黑的，去山上也看不見?！?/p>
龐玲說:“我跟你去，爸爸上次帶回來一個手電，等下你記得買兩對電池回來?！?/p>
媽媽和姐姐去上工后，龐東挑了一擔(dān)籮筐帶龐北去倉庫。
龐北挑了一擔(dān)小籮筐。
龐東本來想叫他不用挑小籮筐的，但是心里也不敢肯定自己挑不挑得起80斤重，加上碾米房加工稻米后會有米糠，多帶兩個小籮筐會比較好處理。
生產(chǎn)隊(duì)倉庫是全隊(duì)幾百人的飯碗，管理倉庫的人是李隊(duì)長信得過的人，或者是村委干部的親戚朋友。
李艷英是李庚子的大女兒，今年十八歲，初中畢業(yè)，安排在倉庫做會計(jì)，負(fù)責(zé)收繳超支款。
另外李化壽是婦女主任龐六香的老公，孫金貴是大隊(duì)長龐六月生的小舅子。
孫金貴22歲，臉上長滿青春痘。
他口袋里裝著炒熟的黃豆，不時抓幾顆丟進(jìn)嘴里，咯吱咯吱嚼得特別有味。
龐北偷偷跟哥哥說:“我們飯都沒有吃，這個孫金貴卻可以把黃豆當(dāng)零食，真的太過分了。”
龐東示意他別亂說。
這年頭就是這樣，普通的社員勒緊褲腰帶過苦日子，村干部家里一點(diǎn)都不會受影響。
嫁女兒都要特別選擇當(dāng)村干部的人。
因?yàn)閯趧恿Χ家呀?jīng)出工了，所以此時來倉庫領(lǐng)口糧的，只有幾個老人，或者跟龐東兄弟倆一樣大小的少年。
里面有李柏林的兩個兒子李永固和李桃源。
李永固十四歲，讀初中，跟龐東同班同學(xué)。
李桃源十一歲，在村小讀四年級。
他們家有六口人，沒有一個出工的勞動力，所以每月領(lǐng)口糧時要繳超支款二十一塊五毛錢。
李永固數(shù)了二十二塊錢給李艷英。
李艷英找了半天沒有找到五毛錢找。
李永固低聲說:“倉庫不是有黃豆么，裝幾斤黃豆給我也行?！?/p>
李艷英示意他低聲一點(diǎn)，不要給門口的龐東兄弟聽見了。
她招手叫孫金貴過來，讓他拿兩張報紙折成一個袋，把里面曬干的黃豆裝上兩斤，塞在稻谷中。
兩人在里面低聲說話，但是外面的龐東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想:可能是重生的福利吧，不僅力氣強(qiáng)壯了許多，耳朵也更靈敏了。
輪到龐東繳超支款。
李艷英說:“總共7.2塊錢?！?/p>
龐東遞給她7.5塊錢。
李艷英說:“沒有3毛錢找？”
龐東指著離開的李永固兩兄弟背影說:“可以跟他們一樣，他五毛錢二斤黃豆，我三毛錢給我一斤黃豆就行。”
李艷英想否認(rèn)，但很明顯剛才跟李金貴說的話，給他聽見了。
好在此時沒有其他人。
這點(diǎn)小事就算他去上告，也不會有事。
孫金貴瞪了他一眼說:“你不要在這里胡說八道，信不信我不給你口糧？”
龐東說:“你有什么權(quán)利不給我口糧？我已經(jīng)繳了超支款?！?/p>
“呵呵，不給你口糧，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還要理由嗎？”
龐東一點(diǎn)不懼他:“不給的話，我就去找大隊(duì)長告你，你把生產(chǎn)隊(duì)的黃豆裝在口袋，帶回家去，炒熟了放在口袋當(dāng)零食。
關(guān)系戶就可以隨便送糧送豆，一般的社員就故意刁難？”
“你去告吧，看可不可把我們幾個告倒？”
“告不倒你們，我連大隊(duì)幾個干部一起告，寫一張狀告書到鄉(xiāng)政府去，要不要試試？”
旁邊的李化壽聽了都吃了一驚。
他對李艷英兩人說:“算了，多大的一件事，何必鬧得翻臉。東子是個厲害的角色，今天早上他四叔四嬸一家都給他收拾了一頓，隊(duì)里都說他很厲害?！?/p>
他把龐東收拾龐有林兩口子的事說了一遍。
“他真的敢去告我們，不要惹他！”
李艷英兩人才同意給龐東一斤黃豆。
孫金貴故意說龐東:“你這么厲害，要么我把你這一擔(dān)籮筐裝滿，你挑得起的話，就不用稱重，你挑回去。若是挑不起，就減你5斤稻谷行不行？”
他想:這一擔(dān)籮筐裝滿的話至少90斤，他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子，連他也挑不起那么重的東西。
龐東饒有興趣地問他:“是不是真的，你說話算數(shù)么？”
孫金貴肯定地說:“肯定算數(shù)?！?/p>
龐東問李艷英和李化壽兩人:“他說的算不算數(shù)？”
李化壽兩人覺得龐東要挑起90斤重的稻谷是不可能的事，雖然有一米六高的個子，但畢竟身子骨還沒長結(jié)實(shí)。
兩人都表示同意。
孫金貴心內(nèi)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