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哼笑一聲。
何止貴人。
他換了幾套衣裳都不滿意。
最后目光落在龍袍上。
盯著它，沉吟不語。
……
雞鳴寺外。
“徐大人，麻煩通稟我爺爺?！?/p>
“就說我有要事相商?！?/p>
徐敏瞥了眼朱標。
朱瞻坦解釋：“這位是來匯報奏事的?！?/p>
他琢磨半天，決定給朱標安個官職。
最近改革正熱，遞個奏章也合理。
徐敏點頭：“請稍候，我去稟報?！?/p>
屋內(nèi)，朱棣穿著一身戰(zhàn)甲。
靜待朱標到來，龍袍擺在一旁。
“皇上，皇孫帶人來，說是匯報改革成果。”
朱棣輕笑。
這小子編理由也不走心。
“讓他們進來?！?/p>
望著徐敏離去的背影，他暗喜。
低語：“大哥，我終于要見你了。”
朱瞻坦領(lǐng)朱標邁入寺內(nèi)。
叮囑道：“大爺爺，別露身份?！?/p>
“爺爺問啥，您照我說的答?！?/p>
“放心，我曉得?！?/p>
朱標朝屋內(nèi)望去。
朱棣一身戰(zhàn)甲，立在高處。
目光始終鎖著他們。
朱標戴著兜帽遮面。
朱棣瞧著這身影。
雙手背負，強壓心中激動。
淡淡問朱瞻坦：“有啥事，說吧?！?/p>
朱標緩緩抬頭。
看到滿臉風(fēng)霜的朱棣。
心頭一顫。
雖早有準備。
但真見到老態(tài)的朱棣，仍感慨時光無情。
那股武將氣勢卻未變。
朱瞻坦瞅了眼朱標。
朱標會意，微微躬身。
“臣有要事稟報?！?/p>
這嗓音傳入朱棣耳中。
勾起無數(shù)回憶。
大哥，真的是你……
見朱標行禮，他想上前扶。
卻生生忍住。
既怕認錯，又覺興奮。
朱標喊他皇上。
這感覺奇妙無比。
他定了定神。
目光不離朱標。
“為何遮面？”
他看向朱瞻坦。
朱瞻坦正要開口。
朱標卻掀下兜帽。
朱棣瞳孔驟縮。
平靜的面容起了波瀾。
朱標察覺到這細微變化。
朱瞻坦暗嘆。
果然出岔子了。
但意外的是。
朱棣并未大驚。
只淡淡道：“挺年輕。”
“這次來有何事？”
朱標不卑不亢。
“臣有三問，可否請教皇上？”
皇上？
對啊，如今是永樂朝。
他是皇帝。
“問吧。”
“第一問，何為將帥之道？”
朱標歉然看了眼朱瞻坦，繼續(xù)道。
朱瞻坦皺眉。
不對勁，太不對勁。
朱棣輕笑。
“將帥之道，當與士卒同甘共苦，共擔生死，凝聚軍心，誓死效忠?！?/p>
“井未挖成，將不言渴；營帳未立，將不言累；伙食未備，將不言餓。”
“冬不裹裘，夏不搖扇，雨不撐傘，此為將之禮?！?/p>
“為將者，須通天文地利人和，身先士卒，臨危不懼?！?/p>
“賞罰分明，攻敵撫民，攻心為上，攻城次之?！?/p>
“功歸于眾，賞讓于兵，不以敗恥，不以勝驕，執(zhí)法無私，守法在前?！?/p>
朱瞻坦聽著，摸不著頭腦。
不對啊，以老爺子脾氣。
被人這么問，咋不先敲打兩句？
直接回答了？
難道真變了？
想想也在改國策時變了。
這次出巡影響不小。
朱標聽完，滿意一笑。
將帥之道，是他當年在國子監(jiān)教朱棣的。
沒想到他還記得。
他接著問：“第二問，何為君王之道？”
朱棣一怔。
君王之道他沒正經(jīng)學(xué)過。
洪武朝，那是朱標的課。
他只能憑自己理解答。
“四方蠻夷，敢犯我疆土者，必滅其國，絕其種，斷其根！”
“威震四海，名揚天下，萬邦來朝，皆臣服！”
在他看來，君王就該護國。
外敵來犯，滅之！
這很朱棣，馬背上的皇帝。
朱標笑笑。
“這是其一，但更要緊的是。”
“君王受天命，治天下，為民謀福，即為天下謀福?！?/p>
“天下歸一，四海安定，民可勞作豐收，溫飽無憂，則民安；民安則無亂，天下太平，方澤被蒼生?！?/p>
朱棣心頭一震。
呆呆望著朱標。
這話像在教他做明君。
眼里閃過欣喜。
很快掩去。
大笑道：“哈哈，說得好?！?/p>
“受教了。”
“不是有三問嗎？第三問呢？”
朱標微笑：“第三問，君王之道與將帥之道可互通否？”
朱棣愣住。
“我……”
未及回答，朱標打斷。
“君王之道，以民安為本?！?/p>
“將帥之道，以衛(wèi)國驅(qū)敵為重?！?/p>
“怎可混為一談？”
朱棣苦笑。
明白朱標在說他。
當了皇帝，還像燕王時那樣。
他無言以對。
接著，朱標又是一通教訓(xùn)。
說他不該因私怒害百姓。
不該因好勝損民生。
這次朱棣沒生氣。
老實聽著。
偶爾頂嘴，也辯不過。
片刻后，朱標說完心中所想。
準備告退。
他記得朱瞻坦的叮囑。
估計朱棣不會信他是大哥。
朱瞻坦剛要帶他走。
朱棣卻道：“來人，拿下此人?！?/p>
兩人皆驚。
朱瞻坦想解釋。
朱棣擺手：“放心，我不為難他。”
“只是有事想問?！?/p>
在朱瞻坦疑惑的目光中。
朱棣帶朱標離開。
朱標略感意外，隨他而去。
來到一間昏暗小屋。
朱標雖疑惑，仍鎮(zhèn)定問：“不知皇上……”
話未完，朱棣打斷。
“大哥，這里就咱倆?！?/p>
“何必裝下去？”
朱標一愣。
隨即卸下偽裝。
“老四……還是被你看出來了?！?/p>
朱棣深情凝視他。
輕笑：“若連大哥的聲音模樣都認不出?！?/p>
“我還活個什么勁?！?/p>
下一秒，他撲通跪下。
朱標慌了手腳，想扶：“老四，快起來！”
朱棣卻連磕幾頭。
聲音哽咽：“大哥，我對不住你！我成了竊國賊！”
“我辜負了你的信任?！?/p>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龍袍。
遞給朱標：“大哥，我錯了！”
“只要你愿，這皇位我隨時……”
朱標打斷他。
“老四，你老了?！?/p>
他輕撫朱棣滿臉皺紋。
笑道：“記得上次見你，你還是個風(fēng)華正茂的小子?！?/p>
“嚷著要做大將軍。”
“怎么老了，性子還沒變?！?/p>
朱棣淚流滿面。
抬頭看朱標笑臉。
“大哥，我……”
朱標扶他起來。
“老四，你年紀大了，別跪?！?/p>
“再說，你是皇帝，哪有皇帝下跪的？”
“我懂你的心思。”
“大哥不怪你?！?/p>
“興許是我家沒這命。”
近六十的朱棣哭得像孩子。
一把鼻涕一把淚。
為靖難悔恨不已。
朱標輕拭他眼淚。
“老四，我只求你一件事。”
“辦不好，我九泉之下也不饒你?！?/p>
朱棣忙點頭：“大哥，你說！我都答應(yīng)?！?/p>
朱標笑：“替我，替父皇，守好大明，護好百姓，可好？”
朱棣露出久違笑容。
“放心，大哥，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我正打算遷都北平。”
遷都之事朱標早知。
已在籌備。
只待順天府修好。
“嗯，老四，別多用兵，百姓需休養(yǎng)?！?/p>
朱棣點頭。
兩人聊得毫無隔閡。
哪怕朱棣年近六旬。
“對了，老四，你咋認出我的？”
“瞻坦不是說你不會信嗎？”
朱棣掏出日記。
“喏，這小子每天寫點啥都在這?！?/p>
他忽覺朱標可能看不到。
剛要解釋。
朱標接過一看，笑道：“難怪你知道?！?/p>
朱棣詫異，他咋能看見？
難道皇室都能看？
“老四，你有個寶孫子?！?/p>
“真羨慕?！?/p>
朱棣撓頭，略顯不好意思。
會仙術(shù)又會賺錢的孫子，誰不想要。
……
朱瞻坦書房內(nèi)。
“啥？還得花錢？”
朱標已回洪武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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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帶人穿越免費，限兩天。
以后得收費。
十萬兩白銀，一人一天。
“奸商！真他娘的奸商！”
十萬兩一天，咋不去搶？
好在自己穿越免費。
幸虧有生意撐著。
錢還算夠用。
……
洪武十五年。
朱元璋已等了兩天。
仍不見朱標歸來。
他心神不寧。
吃不下飯。
一炷香一探。
就盼著朱標回來。
不久，錦衣衛(wèi)來報。
朱標已回寢宮。
朱元璋聞言，急匆匆跑向東宮。
“標兒！標兒！”
朱標看著熟悉的一切。
略感恍惚，這就回來了？
忽聞朱元璋喊聲。
“標兒！”
“爹，您咋來了？”
“你丟了兩天，咱急死了?！?/p>
“沒事吧？”
朱元璋上下打量。
見他無恙，才放心。
隨即問：“標兒，你到底去哪兒了？”
“我把應(yīng)天翻遍了?！?/p>
朱標脫口而出：“我去永樂朝見老四了?！?/p>
說完才覺失言。
朱元璋皺眉。
永樂朝？老四？
啥意思？
他沒反應(yīng)過來。
朱標忙改口：“父皇，我就是出去逛了逛。”
朱元璋半信半疑。
他太了解自己兒子。
朱標撒謊時語氣會軟三分。
平日里可是硬氣得很。
這軟不是性格。
而是身體弱。
帶點儒生氣。
常被誤以為懦弱。
其實不然。
明初四大案，三件經(jīng)他手。
跟朱元璋議國事。
常懟得朱元璋啞口無言。
能力頂尖，除身體稍遜。
堪稱有文化的朱元璋。
“標兒，別騙咱，咱是你爹?！?/p>
“你心里啥想法，咱門清。”
他目光如炬，步步緊逼。
見朱標不說。
語氣帶威脅：“不說，咱就守在這。”
“等那人再來，抓起來拷三天三夜。”
“我就不信問不出。”
朱標卻不懼。
“父皇，就不能給我點空間？”
換別的事，朱元璋興許就允了。
但朱標有個毛病。
不夠狠。
有狠勁，卻儒學(xué)思想重。
做事不絕。
在朱元璋眼里。
要么做絕，要么不做。
不留余地。
“不行，別的事咱依你，這事不行！”
“標兒，咱沒了妹子和孫子?！?/p>
“不能再失去你！”
朱標心一顫。
想起朱瞻坦的話。
洪武二十五年，他病逝途中。
他不敢想自己若走了。
朱元璋會成啥樣。
更堅定不泄露未來。
“父皇，這回兒臣得忤逆您了！”
這話往常會讓朱元璋欣慰。
可這次，他暴怒。
“好！連你也敢頂咱！”
“來人！把太子拘在御書房！”
“不準回東宮半步！”
他想把朱標挪走。
自己守東宮。
守株待兔。
朱標急了：“父皇！您……”
“來人！?。 ?/p>
朱元璋吼道。
錦衣衛(wèi)上前。
卻不敢動朱標。
兩邊都惹不起。
見朱元璋鐵了心。
朱標服軟。
怕朱瞻坦真被逮住受罪。
不想連累侄孫。
“父皇，您非要知道，我就說?！?/p>
“但您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
見他松口，朱元璋不含糊。
“咱答應(yīng)你一個要求，你得全告訴我！”
朱標長嘆。
瞥了眼四周。
人多嘴雜，這是家事。
不便外說。
提議去御書房談。
朱元璋沒拒絕。
書房內(nèi)。
他屏退宮人。
只剩父子倆。
“標兒，就咱倆了，說吧?！?/p>
“從那人是誰講起?！?/p>
朱標嘆氣。
“他叫朱瞻坦，我的侄孫，您的曾孫?！?/p>
……曾孫？
朱元璋滿臉質(zhì)疑。
就算長孫朱雄英活著。
也才十五不到。
其他孫子更小。
朱允炆才幾歲。
哪來的曾孫？
況且朱瞻坦快二十了。
幾歲孫子生二十歲兒子？
“標兒，你糊弄咱？”
“就算雄英活著，也生不出這么大的兒子！”
朱標早料到他不信。
又嘆口氣。
“若他是從后世來的仙人呢？”
這話讓朱元璋啞然。
后世？仙人？
這兩個詞砸得他腦子一懵。
農(nóng)民出身的他。
概念有限。
朱標見狀，簡單解釋。
朱元璋聽完，沉默。
“標兒，你是說，他是咱曾孫?！?/p>
“從幾十年后來的？”
“還能在現(xiàn)在和后世穿梭？”
朱標點頭。
“差不多是這樣?！?/p>
這次朱元璋沒懷疑。
朱標消失時。
真像憑空蒸發(fā)。
他守在門外。
進去就沒了人。
原來是去了后世。
他頓時來了興致。
“哈哈，有意思，標兒，給咱講講。”
“后世啥樣？”
“咱記得你剛說，幾十年后是永樂朝?！?/p>
“永樂是你年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