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笑聲、譏諷聲、鄙夷的目光,如同潮水般向著凌清璇涌來。
這些昔日或許還曾仰望過她、甚至討好過她的外門弟子,此刻卻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鬣狗,毫不留情地將最惡毒的言語傾瀉在她身上。
他們篤定,這個曾經(jīng)的天之驕女,如今不過是一個失去了一切力量的可憐蟲,可以任由他們隨意踐踏和羞辱。
尖嘴猴腮的弟子更是反應(yīng)過來,臉上露出獰笑,再次上前一步,擋在了凌清璇面前,眼神中充滿了惡意和戲謔:
“喲,原來是凌‘大師姐’回來了?怎么,崖底的風(fēng)光不好看,想回宗門要飯來了?”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數(shù)十丈外,洛云舒看著這一幕,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他雖然不善言辭,也不喜多管閑事,但眼前的場景,以及那些守門弟子丑陋的嘴臉,還是讓他那顆純粹的劍心,感到了一絲不適。
系統(tǒng)界面再次不合時宜地跳動起來。
【檢測到目標遭受言語攻擊,宿主可選擇:】
【1、上前維護目標,呵斥守門弟子。(預(yù)計親密度+1,有幾率觸發(fā)后續(xù)互動)】
【2、保持沉默,靜觀其變。(親密度無變化)】
洛云舒的目光在系統(tǒng)選項和前方那道依舊平靜得可怕的背影之間徘徊了一下。
而此刻,被眾人圍在中心,承受著所有惡意與嘲諷的凌清璇,終于停下了腳步。
凌清璇停下腳步,并非因為那些刺耳的聒噪,而是她那遠超常人的神魂感知,捕捉到了一股正從山門內(nèi)急匆匆靠近的氣息。那氣息有些熟悉,似乎……也沾染過問心崖頂?shù)暮狻?/p>
身后數(shù)十丈外,青石旁的洛云舒眉頭微不可察地蹙緊。他雖不諳世事,一心向劍,但也并非不明是非。眼前這幾個守門弟子,修為低微,卻仗著宗門之勢,對著一個明顯落魄的女子傾瀉如此惡毒的言語,其行徑與他所秉持的劍道信念格格不入。更何況,他依稀記得,凌清璇這個名字,在數(shù)年前的青云宗,代表的是何等耀眼的天賦與榮耀,絕非這些人口中不堪的“廢物”與“叛徒”。這其中,定有隱情。
他并非熱心腸之人,但眼前的場景,以及識海中那不斷閃爍的任務(wù)獎勵,終究是讓他那顆古井無波的劍心,泛起了一絲漣漪。
無需多言。洛云舒甚至沒有移動腳步,只是眼簾微垂,體內(nèi)那純粹凝練的劍意,如同被無形之手牽引,分化出一縷極其微弱,卻又鋒銳到了極點的氣息,悄無聲息地向前蔓延開去。
這縷劍意并非實質(zhì)的攻擊,更像是一根無形的、冰冷刺骨的鋼針,精準無比地同時刺向了那幾個正圍著凌清璇、口沫橫飛、肆意嘲諷的守門弟子。
“呃!”
尖嘴猴腮的弟子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喉嚨,后面的污言穢語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其他幾個正在起哄、叫囂的弟子,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那股突如其來的、仿佛能刺穿靈魂的森然寒意。那感覺,就像是赤身裸體地站在萬仞冰峰之巔,周身懸掛著無數(shù)柄鋒利欲滴的冰劍,只要稍有異動,便會迎來萬劍穿心的下場。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們那點可憐的修為和虛張聲勢的勇氣。
方才還喧囂嘈雜的山門前,驟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幾個守門弟子臉色煞白,額頭冷汗涔涔而下,雙腿如同篩糠般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看向凌清璇的目光,已經(jīng)從之前的輕蔑和戲謔,徹底轉(zhuǎn)變成了深入骨髓的恐懼。他們甚至不敢轉(zhuǎn)頭去看那股劍意的來源,生怕一個不經(jīng)意的動作,就會招來滅頂之災(zāi)。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那點可憐的腦子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似落魄、毫無靈力波動的女子,或許……根本不是他們能夠隨意欺辱的存在!至少,她身邊那個遠遠跟著的、氣息淵渟岳峙的白衣少年,絕對是他們?nèi)遣黄鸬目植来嬖冢?/p>
然而,承受著所有惡意的凌清璇,對于身后這突如其來的“解圍”,卻仿佛毫無所覺。
她的腳步只是微微一頓,側(cè)對著山門的方向,目光依舊平靜地落在遠方的某處虛空,仿佛在欣賞一幅與己無關(guān)的風(fēng)景畫。那雙冰冷的破妄銀瞳深處,沒有因為洛云舒的出手而泛起絲毫波瀾,也沒有因為守門弟子的噤若寒蟬而流露半分情緒。
仿佛這世間的一切,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都無法在她那顆堅冰般的無情道心上,留下任何痕跡。
她的淡漠,比洛云舒釋放的劍意更加令人心寒。
就在山門前氣氛詭異凝滯的這一刻,那股被凌清璇提前感知到的氣息,終于由遠及近,出現(xiàn)在了山門之內(nèi)。
“吵什么吵!大白天的在山門喧嘩,成何體統(tǒng)!”
伴隨著一聲略顯急促和不耐煩的呵斥,一道穿著青云宗內(nèi)門弟子服飾的身影,腳步匆忙地從高大的牌坊后跑了出來。看他腰間懸掛的令牌樣式,似乎是執(zhí)法堂的弟子。
這名內(nèi)門弟子約莫二十出頭,面容普通,修為在筑基后期左右,算是在內(nèi)門弟子中不高不下的水準。他本是在附近巡查,聽到山門處傳來異常的喧鬧和能量波動(洛云舒的劍意雖然微弱,但對于修士而言依舊清晰可辨),便趕過來查看情況。
他皺著眉頭,目光不悅地掃過那幾個噤若寒蟬、臉色慘白的守門弟子,正要開口訓(xùn)斥。
忽然,他的視線不經(jīng)意間掠過了站在眾人之前的那個素色身影。
起初,他并未在意。
但下一秒,當(dāng)他的目光聚焦在那張冰冷絕美、卻又莫名熟悉的側(cè)臉上時,這名執(zhí)法堂弟子的身體猛地一震,如同被九天驚雷劈中!
他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瞳孔急劇收縮,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凈,變得如同死人般慘白。嘴巴無意識地張開,似乎想要發(fā)出聲音,卻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喉嚨里只能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怪響。
他抬起手指,顫抖著,指向那個背對著他的、單薄卻又透著一股令人心悸寒意的身影。
那手指抖得不成樣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斷掉。
周圍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幾個嚇破了膽的守門弟子,以及遠處始終保持沉默的洛云舒,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這名突然出現(xiàn)的、反應(yīng)異常激烈的執(zhí)法堂弟子身上。
終于,在死一般的寂靜中,那名執(zhí)法堂弟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破碎、扭曲、充滿了無邊恐懼和難以置信的音節(jié):
“你……你你……凌……凌清璇?!”
“不!不可能!你……你不是已經(jīng)……已經(jīng)死在問心崖底了嗎???!”